第五十章 霂雪
蘇錦回到胭脂閣時,天已經亮了,宋媽媽看到她驚喜萬分,迎上來問她去了哪裏,又看她臉色憔悴,忙讓淩若等人扶著上去。回到房間換了件衣裳,江引就來了。
“你可見到霂雪了?”江引一進來就問道,看了看她身上雲霏妝花緞做的衣裳,輕笑。
蘇錦皺眉,問:“我怎麽可能見得到她?”
“霂雪一身白衣,性情冷淡,可記起來了?”江引笑著說道。霂雪與他同為主子賣命,霂雪跟了主子很久,性子一向很冷,也隻有在主子麵前才會收斂一點。
“恩,就是那個救我的女子?原來她就是霂雪?”蘇錦回想,倒真的有個一身白衣且性子很冷的女子,原來那個救她的就是霂雪。她聽過霂雪的名號,“雪衣枯”,凡是被她盯上的目標,沒有一個幸存的。而她,總是一襲白衣,縱使殺了人之後,白衣上也未曾染上過血。因此,江湖上人都稱她為“雪衣枯”。雪衣出,萬骨枯。
“恩,這次你被那個金夙抓走,幸好主子之前派人跟著你,否則,連主子都來不及救你。”江引笑道,又想起金夙,有點劫後餘生的感覺。
蘇錦聽了皺眉,那人居然派人跟著她?嗬,是開始不放心她了嗎?還是說他從來沒有信任過她?
“你怎麽了?你這裏流血了。”江引看她不語,又見她脖頸在流血,連忙叫道。
蘇錦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道:“無妨。”手撫上脖頸,滿手的血,心裏卻沒有半分害怕。
“什麽無妨,你這血再不止,你就沒命了。”江引倒是急忙拿了創傷藥來給她敷上,一邊敷一邊道。
蘇錦由著他將她拉到床邊敷藥,看著他給她敷藥,道:“江引,如今金夙已死,純陽木也沒用了,所以……”“所以你不打算幫我了?”江引一僵,語氣頓時冷了下來,“是,我們之間本就是場交易,不是嗎?如今我已經不需要你幫我做什麽了,那這場交易也該停止了,不是嗎?”蘇錦見江引臉色不虞,索性也不笑了,隻看著他,道。江引冷哼:“你和他都一樣,需要的時候萬般懇求,不需要的時候便一腳踢開。”蘇錦聽了一怔,隨即道:“我是由他培養出來的,性子自然與他相像,反倒是你,身為他的兒子,性子與他倒是一點都不像。”江引不以為意地撇了撇嘴,道:“他也這麽講過,可是,這哪裏是由我選擇的?我的性子本就隨我娘親。”
“嗬嗬嗬,你娘親應該是個執著的人吧?”蘇錦輕笑。
“是啊,她很執著,但那應該是傻吧?她明知道爹對她沒有半點感情,當時爹已經回到京都,而娘親又有了我,祖母她們都勸娘親打掉孩子,娘親不肯,寧肯和祖母她們決裂也要保住我。”江引笑著講著,隻是眼神忽明忽暗。
“你的娘親真的很癡情。”蘇錦歎道,但是她的娘親又何嚐不是癡情?
“嗬嗬嗬,是啊。後來,娘親生下了我,但她卻因失血過多而死。”江引講到這裏時,明顯很自責。
“你不必自責,這些都不是你能決定的。”蘇錦看著他,歎道。
江陰苦笑著走到桌邊坐下,倒了杯茶,笑:“倘若沒有我就好了,就不會害死娘親,也不會惹得爹厭煩了。”說著將茶喝盡。
“倘若沒有你,我想,你娘也沒有堅持下去的理由以及信念了。”蘇錦淡淡地道。
江引一愣,隨即笑道:“你什麽時候也會安慰人了?蘇錦,這可不像你。”蘇錦聽了輕笑:“那你覺得我該是什麽樣的?”“自私,陰毒,薄情”江引說著,又笑道,“但你又似乎很重情。”“哦?你不是才說我薄情嗎?薄情之人又怎會重情?”蘇錦輕笑,薄情與重情,分明就是極矛盾的字眼,他卻說她既薄情又重情。“你可以為了你所在乎的人害死別人,但你同樣可以幫無關緊要的人。蘇錦,有時候我都覺得你不是你,有時候卻又覺得那就是你。”江引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道。
“人本就千麵,隻是有時候往往連你自己也沒發現而已。”蘇錦不緊不慢地道。
“好了,今日竟講了這麽多話,你的傷也需養養,我先走了,對了,別忘記我的事。”江引看了看窗外,不知覺中,已是正午了,江引起身告辭,又不忘叮囑道。
“恩。”蘇錦點頭,轉過頭看著窗外。江引離開,蘇錦看著窗外失神,當初爹爹被斬,娘親也隨之而去,無可否認,娘親是很愛爹爹,可就那樣拋下他們兄妹,對他們三人來說未免有些殘忍。罷了,如今都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又有什麽意義?蘇錦幽幽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