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集
整個上半夜,他視線幾乎都沒有離開對麵商鋪,甚至提了個木桶在一旁,尿急也就地解決,隻盼蔣文珍的出現。
第二天,天剛朦朧發白他又站在了窗前,可直到中午仍沒見到蔣文珍。
一地煙蒂。
他仔細算了一下,蔣文珍應該是第六天沒有聯係他了,也就是她又發生了什麽事,已經沒有時間再來打電話。那麽,再在這裏守株待兔巳經不是辦法了。
王軍打電話來問怎麽樣,他下午簽完一個合同後要趕過來。夏碧希現在還搞不明白情況,自己又在明處,人多更容易打草驚蛇,自然不希望他這個時候趕來。
王軍道:“好,我等你電話。”
夏碧希匆匆忙忙塞飽肚子,穿上襯衣結帳出店。
走出鎮子,目及之處全是山林,一座比一座高,給人壓抑之感。而且阡陌盤錯,實在不知應該選哪一條路。
正在這當口,有三個彝人從後麵走來,黑臉黑氈衣,最前麵一人生得高高大大,隻是乍看之間怎麽也判斷不出多少年齡。
夏碧希上前詢問。
高大彝人也懂漢語,隻是有些生澀,問:“你去我們哪做什麽?‘女′遊?”
一陣陣山風湧來,夏碧希感覺有些冷意,拿出一件布夾克,不小心帶出了一疊錢,他把錢放回去拉上拉鏈,一邊穿衣一邊笑道:“對啊,體驗那種返璞歸真的感覺。”
“有錢人真‘似’的,走吧”。
旅遊其實就是到另一個地方把錢想辦法用了又回到出發的地方。
夏碧希跟著翻過一座小山丘,山坳裏果然有個寨子,但比較小,總共怕隻有十來戶人家,有草房也有木房,零零星星。
夏碧希心想:這裏有旅遊的價值?
高大彝人快到寨子口停下了,道:“東西‘牛’下,你走‘叭’。”
另兩人餓狼似的撲過來搶奪提包,夏碧希往後一躍,兩人收勢不住來了個嘴啃泥,夏碧希看那高大彝人揮拳衝來,輕輕一跳,飛出一腿踢倒,重重的摔在草叢中。他氣得嗷嗷亂叫,邊爬起來邊用彝語招呼同伴合圍。
夏碧希道:“先等一下,錢可以給你們,但你們必須幫我找到一個人,否則一分錢也不要去想。”
高大彝人反而愣了。
這時,從寨子裏衝出三個人來,提著鳥槍和砍柴刀呼啦啦把夏碧希圍了。那三個人全是漢人,為首者腰寬臂長,晃動著砍刀目不轉晴盯著夏碧希。而緊跟在後麵還有一個人,正是蔣文珍。
“希哥,你來了?”蔣文珍歡叫道:“貴哥,這是小六子的兄弟,一路人。”
小六子是誰?我怎麽成了小六子的兄弟?夏碧希一愕,怕說錯話,呆呆立著不敢動。
那叫貴哥的又瞄了一眼,砍刀一揮,叫道:“那敢情更好了。帶回去!”又衝著高大彝人道:“又不是強盜土匪,搞這些做什麽,我們做的是大買賣,幹的是大理想,這算什麽?!”
夏碧希和蔣文珍被推著走進寨子,不一會兒進了一戶木屋,裏麵黑黝黝的,家什一目了然,隻能用簡陋來形容。一人從夏碧希身上搜出手機、相片和煙火,又把提包裏的衣服和錢全部倒在了桌上。
貴哥取出電話卡折斷,後又望著相片,“一點沒有夫妻相。小六子說錢被搶了,你是幫他拿來買麵粉的吧?”
夏碧希忿開道:“我數了一下,一萬六千多。”
“一萬多直接拿貨也能拿一些了。”貴哥說著,忽然揚刀砍在桌子邊緣,手一鬆,刀柄微微抖動著。“可我的是十多萬,如果再等一天他還不回來,老子就把你們做了!老子不謀財害命,但絕對不允許在我頭上黑吃黑!”
蔣文珍道:“不會的。小六子不會丟下我的。”
“那最好。”貴哥說著走到隔屋睡覺去了,另兩人和高大彝人就到門口去坐著邊吸煙邊嗑話。
夏碧希坐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心中升起一股悲涼和憤怒,他雖然不知道過程,可結果已猜到了八九分。他閉上眼睛,長長地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小六子!”一人驚喜叫道。
張文跨進屋來,看見夏碧希不由的心頭一震,風塵仆仆的臉跟著抽搐了一下又平靜下來,把一個小麻袋丟在地上。那貴哥早已衝岀來,打開麻袋粗略地點了一下,起身抱著張文哈哈大笑。
“夠意思,算我沒看走眼。快去看飯菜好沒有,今晚為小六子接風洗塵。”他拍著張文肩膀道:“不錯。我等了幾天了,好怕你有什麽事,都快急死了。”
蔣文珍一邊幫張文抹著汗痕和灰塵一邊道:“說了他不會丟下我,一定會回來還不信。”
張文道:“怎麽可能呢,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再說,這才區區十多萬,我是要借助貴哥你發大財的。”
貴哥哈哈笑道:“沒問題,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一衣相帶,我不幫你幫誰?而且,我們的貨也完了,明天我就過去找中哥幫你說說,如果行今後你們直接交涉,你也可單飛了,預祝我們都發大財。”
那高大彝人和一個彝族婦人端著飯菜進來,蔣文珍馬上把桌上的東西裝進提包提進了自己住的那間窄小昏暗的小間。
彝婦把那一大盆牛肉放在桌中央,整個木屋香氣洋溢。彝人用木瓢盛酒過來,衝了幾大碗,叫嚷著動手動囗。
貴哥端起酒碗道:“來,小六子,祝你凱旋而歸,我敬你一下。”一口下了半碗,抓起一塊牛肉嘶咬,“那天真的嚇了我一跳,本來屁事沒有,卻不料碰上了巡查的,也是黴透了。”
張文笑道:“是啊,我先還以為對方有內鬼,後仔細一想完全是正常巡查,和你們跑散後,我也很慌,提著錢拚命跑進山裏,躲了一天一夜看什麽動靜也沒有才出來。雖然沒有警察追了,可我不放心,每打的到一個地方就住一晚確定有沒有尾巴,所以遲了幾天。”
蔣文珍道:“你還說,這遲幾天貴哥還以為你抱著錢跑了,他們先說我買的菜新鮮合口味,貴哥一回來就不準我出寨子了。“
貴哥笑道:“這一下什麽誤會都沒有了,今後不多說了,既然都是同道中人,就互相幫襯好好做幾筆。對了文珍妹子,你怎麽就做不來菜呢,害得我們還要去請一個,味道又不怎麽樣。”
蔣文珍脫口道:“我這麽大了還從來沒有做過一次。”
張文連忙拍著她肩膀道:“她家裏是養魚專業戶,從小嬌生慣養,所以也看不起我,沒辦法,我必須得多掙錢掙大錢,讓她不跟我受苦受窮,也讓後家人刮目相看。”
夏碧希心中哼了一聲,忖道:套在我和朱麗身上了,能一樣嗎?
吃過飯,張文要帶夏碧希去領略一下祟山峻嶺的風貌,蔣文珍高興的跳過來勾住了他的胳膊。
等他們走遠,一人道:“貴哥,跟不跟,還有才來……”
貴哥瞪了他一眼,“跟毛線啊?你動一動腦子還會這樣想嗎?”
那人笑道:“我笨,願聞其詳。”
“首先小六子是四川人,這點不用置疑,而我們在四川沒有一丁點業務,那些條子自然不知道我們的存在,”貴哥吐著煙圈道:“而他不單吸,還販賣毒品,更說明了他和我們一樣,隻想鋌而走險發大財,至於他的這個朋友,肯定有著過命之交,這可是蹲大牢砍腦袋的事,他不會千裏迢迢帶錢過來出賣朋友吧。我看小六子有膽識,人機靈,他這朋友功夫好,他們真幹起來很有前途,如果我們也想開辟四川這條線今後還得指望他們。”
他猜對了一半,隻是萬萬沒有想到,張文早已萌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豪氣,破釜沉舟,隻想借助他找到譚中,從而繩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