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性
老人歎了一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翠啊,爹知道你心裏裝這大壯,隻是這人死不得複生,你還是節哀順變吧。帶上紙錢和祭品,去看看咱們村的人吧。這些人生前對咱們一家都這麽好,去看看他們,也能讓他們安心上路吧。”
小翠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抽了抽已經通紅的鼻子,點了點頭隨後便走開了。
老人見到她那強忍著的背影,他的心中何嚐不是萬分悲哀呢。
老人踏進門來,卻見到床上躺著的風景澄,先是怔了怔,隨後拿起了桌子上的米粥:“你小子也算是命大,當時傷的這麽重氣息都弱的很,若是沒有十天半個月難醒過來,倒是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行了。”
風景澄笑了笑,隻是嘴唇太過幹裂,扯著一個非常難看的笑容。
老人見此不由的笑了起來,打趣道:“行了,別笑了,看你笑的比哭還難看。”
“咳咳。”風景澄咳嗽了一聲,雖然他現在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剛剛他們二人在院子當中的談話,他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次多謝您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如今哪會躺在這裏,想來早已是入了土了,多謝。”風景澄說著,就要起身拱手。
老人連忙上前製止了他:“你先別動,多謝的話你就不要說了,我是大夫,有醫者的準則。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燒也沒退,要是動到了什麽關鍵的位置就算是大羅神仙也保不住你了!”
風景澄無奈的隻能慢慢起身盡量不扯動肩膀,靠在床頭上。
他抬起眼來看麵前的老人,開口問道:“不知道您如何稱呼?”
老人一笑,從一旁的藥箱當中取出藥來,開口道:“我姓齊,看你年紀不大,得有二十四五了,我這都一把年紀了,就叫我齊伯。”
風景澄點了點頭:“齊伯,您剛剛在院子當中的話我都聽見了,這個村子當中現在是不是隻剩下你和姑娘兩個人了?”
聽得這話,齊伯不由的歎了一口氣,臉上滿是悲涼。
“是啊,原本這個村子當中得有一百多戶人,如今經過那該死的晉軍屠殺,要不是我與翠兒兩人躲在地窖當中,怕現在也已經和他們一樣了!這些晉軍真是畜生,這可是百十條鮮活的人名啊!如今說沒了,就沒有了。整個村子就剩下我們了!”
風景澄不由的想起當時在剛到這山村的時候,那名為“章邦”的一人說過男的殺死,女的全部帶走,心底不由的有些發涼。
“齊伯,這晉軍雖著實可惡,但人死不得複生,節哀順變吧。”風景澄的眼中也是閃出朵朵淚花來。
“唉!”齊伯重重歎了一口氣,從藥箱當中取出藥來。
“齊伯,那您救我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中還有一名女子在?”風景澄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心中還存著一絲曙光。
齊伯直接擺了擺手,搖頭道:“沒有,當時你身邊並無任何女子,都是一些三大五粗的士兵。這村中女子啊,不管是婦人還是姑娘,就連那五六歲的女孩子,甚至還在懷孕的孕婦都不放過,這晉軍真是豬狗不如,竟做出這般獸行出來!”
齊伯對此是十分的激動,畢竟他是親身經曆過這種與死神擦身而過的經曆,身邊的老少爺們也全都死了,村中的女人都白擄走了。他身為這個村唯一剩下來的一家,他對此怎能不憤恨。
聽得此話,風景澄心中就是一緊,他的耳邊仿佛回蕩著那句“男的殺死,女的全部帶走。”
若是照齊伯這樣的話來看,這樣雪翎很有可能被晉國士兵個擄走了。他與蘇雪翎兩人一齊長大,對於她的性格,他是足夠了解的。
晉軍若想對她下手,按照她的性子是寧願玉碎,不為瓦全之人。就算是死,也不會向晉軍屈服。
而他心裏怕的就是這樣!
“行了,年輕人,看你這麽在意一名女子,想來也是你的身上人吧。”齊伯輕笑一聲,將米粥端了過來。
被齊伯這樣一般露骨的說出來,他臉上到底還是微微有些發紅。
齊伯摸了摸碗,米粥的溫度也差不多降下來了,舀了一勺,喂向風景澄。
風景澄見此難免有些不適應,畢竟他都這麽大了,如今他的肩膀雖然受了重傷,不能動彈,但這樣他的確有些不適應。
齊伯看著他愣在那裏將手中的勺子遞到他的嘴邊:“行了,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害起臊來了。現在你的肩膀受了重傷,骨頭都斷了,絕對不能動彈。你昏迷的這段時間我也翠兒也是接替這樣喂飯喂藥給你,別害臊了。”
見此,風景澄微微張開了嘴,將那一勺米粥吞食下去。
他看著齊伯的模樣,腦海之中不由的印出了父母的樣子,心中不由的歎氣,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麽樣了,是否還一切安好。
齊伯一邊舉著勺子,一邊開口問道:“對了,你叫什麽?我看你麵生,不是村裏的人,和你在一起的都是穿著秦軍士兵一樣的衣服,難道你是秦軍?”
風景澄咽了一口米粥,他也並不準備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們,並不是他不相信你他們,而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們來說是好事情,少了很多麻煩。
“哦!齊伯你猜對了,我的確是秦軍,你叫我小林就好了。我們這一次來是軍中少糧,所以拿一些金器來到這裏來換糧的,倒是沒有想到竟然會遭到那晉軍的埋伏,真是失算啊!”
齊伯點了點頭道:“你們拿金器換糧的事我們村前幾日就聽說了,我們這戶戶都有些存糧。能為國家效一份力,也能換得金器,我們這都盼著你們哪天能來這裏呢。可惜終於是盼的你們來了,可……”
齊伯說到最後,聲音都有一些梗咽了。
見此,風景澄心中苦笑,扯開了話題:“那蘇伯,我如今的傷勢如何?”
齊伯端著碗的手頓了頓,臉上一陣的苦笑:“你肩膀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了,傷及了心脈。再加上你全身上下也是傷痕累累。這次雖然你醒過來了,但身上的燒還沒有退,依舊是有生命之危的可能。若是你挺過來了,真的算的上是命大了。”
風景澄的手不由的緊了緊,重重開口道:“齊伯,我一定會挺過來的!這晉軍如此可惡,我還要挺過來為全村的人報仇雪恨,為慘死的秦軍戰士報仇,所以我一定會挺下來的!”
聽得他的這番話,齊伯愣了愣,本想說什麽,隻見到風景澄因為說話的聲音大了,胸口之中傳來一陣刺骨的痛,疼得他硬是咬著牙滿天的冷汗。
齊伯連忙放下手中的米粥,扶他坐正,給他順了順氣才好了很多。
“咳咳,咳咳。齊伯,多謝你了。”風景澄咳嗽著開口道。
齊伯看了他一眼,端起米粥繼續喂他:“好了,你身子還弱的很,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意外,其他的你先別說了吧,將這碗粥喝下去,我再給你診診脈,你就休息休息。”
風景澄點了點頭,將米粥喝完,之後齊伯又給他診了脈,又給他的肩膀換上了新的藥。
“我得給你肩膀上新藥了,這布揭開的時候可能會有些痛,你忍著一下。”齊伯說著,從藥箱之中拿出一隻白色的瓷瓶來,從裏麵倒出了許多淡黃色的藥粉在白色的紗布上。”
風景澄點了點頭,他其實也知道這種換藥有多疼,重重點了點頭。
在換藥時,久紗布貼著傷口,傷口上的膿粘在紗布上已經凝結了。風景澄的傷口麵積很大,肯定會化膿,要把上麵的紗布撕掉,就想是將人的一層皮撕掉一樣,一般人沒有麻醉的措施根本受不了。
可在這個過蘇當中風景澄硬是緊緊咬著牙,一個“疼。”字都沒有說出口,就管一口銀牙都快被他咬碎了,他依舊滿腦冷汗的沒有出一個聲來。
對於這樣的人,就算是見識過一些世麵的齊伯都不由的有些敬佩,因風景澄是他們秦國的戰士,他為秦國的子民!
“好了。”齊伯將他肩膀上的新紗布打了一個結之後,拿出帕子給他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這下風景澄算是舒了一口氣下來,經過剛剛那拚命的隱忍,他不由的覺得全身十分的疲憊,躺了下來,想到了什麽,不由的開口問道:“對了齊伯,我昏迷的這段時間裏,這秦軍當中是不是傳來了什麽消息?”
聽得風景澄說出這樣的話,齊伯見他這虛脫的樣子有些遲疑,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如今這山村之中隻剩下我與翠兒兩人,外麵的消息傳不進來。你這段時間還是多加靜養,如今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軍中的事情暫時你就不要想了。”
風景澄隻感到眼皮越來越重,全身無力,微微點了點頭:“知道了,多謝齊伯了。”說完,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就昏迷過去了。
齊伯看著他這樣,眼神有些複雜。其實他這幾日下過山未村民布置喪事時,聽聞說軍中的大將軍被歹人用暗器刺傷,如今還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