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清醒
回憶起母親之前的種種，方鴻才大病了一場。
“少爺他怎麽樣了？”朦朧中方鴻才聽見一個嚴厲的女聲聞道。
然後過了好一會兒有一個人才出聲回答，明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認真思索和斟酌“回老夫人的話，少爺他的身體現在無大礙了，他隻是……過一段時間就會清醒……”
中間的話方鴻才沒有聽清，可能是說話的那人離得遠了，然後方鴻才又聽得那個像是大夫一樣的人的聲音，他開口說道“我開個方子，待會你們按這方子去‘百濟堂’抓藥，一天兩劑，早晚各一劑，服上一個療蘇自會康複。但切忌……”
方鴻才的意識有些模糊，有些話他聽得不太真切，有的像在耳邊竊竊私語，聽得十分清楚；有的像是在遠處偷偷說著什麽，隻能模糊聽見其中的片段，又十分模糊。
耳邊突然寂靜了下來，在這冗長繁複的時間裏方鴻才的意識慢慢消散，然後耳邊又出現了清晰的聲音，又是那個嚴厲的女聲，不知怎麽，那個女聲竟然讓他感覺到陰冷，他不禁打了個寒顫。隻聽那女聲說道：
“……，去送送大夫。然後按著這方子去‘百濟堂’抓藥，剛才大夫所說的，你可都記得？”
“是，奴婢都記得了。”一個像是丫鬟一樣的聲音小聲達道。
然後他們所說的方鴻才就聽不見了，他的意識完全陷入了黑暗。
“少爺醒了…”一個眼尖的小丫鬟見方鴻才的手動了一下，立刻叫了旁邊的小丫鬟“你去廚房端膳食來，少爺昏迷了很久，肚子一定餓了。藥要在飯後吃，對胃好。藥已經熱了幾次，恐怕又涼了，你再去熱一下，然後等少爺吃過晚膳後把藥端過來。我去稟報老夫人。”等那小丫鬟點頭說明白了之後才奔跑著出門去稟報方老夫人。
方鴻才手指動了一下，然後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古色古香的桃木床頂和白色的天花板。“唔…”這裏是哪裏？他掙紮著坐起來，旁邊侍候的小丫鬟立刻上前攙扶著他，然後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讓他靠的更加舒服。
他甩了甩頭，用手拍了拍太陽穴，讓混沌的意識變得清醒，眼睛也由茫然變回清明。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才恍然，這是他的房間。
他透過窗子向外看了看，天已經黑了，桌子上點著燈，讓整個房間明亮如晝。他稍稍眯起眼睛，他為什麽會在這裏？他認真思索了一下，然後腦中閃過之前的片段，他跪在方老夫人麵前，老夫人踢了他一下，然後他就暈倒了……
想起方老夫人，他顫抖了幾下，眼睛裏也盡是恐懼。
“傳膳…”一個小丫鬟喊到，另一個小丫鬟上前把門打開，隨後丫鬟們就端著晚膳呈在大大的桃木桌子上，隻見那些膳食各個名貴，色澤俱佳，又在桌子上擺成花的圖案，香氣彌漫在整個屋子裏，看著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擺成的圖案又能讓眼睛得到充分的享受，令人胃口大開。
方鴻才本來剛從昏迷中醒來，並沒有多少胃口，但此時肚子裏的饞蟲也被吸引，有了些許胃口。
在小丫鬟的攙扶下，他緩慢的下了床，走到桌子麵前坐下，旁邊侍候的小丫鬟立即遞上了筷子，另一個小丫鬟盛了粥，遞在方鴻才麵前。
在旁邊站立著若幹個侍候的丫鬟和小廝們便開始服侍少爺吃飯，等到方鴻才吃完飯，便端了剩下的盤子下去，過了一會兒小丫鬟便端著呈著一碗黑漆漆的藥和一塊冰糖的盤子進了屋。將藥遞在方鴻才手中。
方鴻才看著這黑漆漆的藥，一狠心，一閉眼一口氣喝完了藥，拿過冰糖塞進了嘴裏，緩解了一下，口中的苦澀等到冰糖發揮作用時，麵色才好看了一些。
外麵一陣嘈雜，隨後是一陣燈火通明，聽到這麽大動靜的方鴻才立即吩咐身邊的小廝上前去看看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小廝領命出去，過了一會兒才回來，向方鴻才還稟報說，是方老夫人過來了。
方鴻才麵色發白，起身向床前走去，丫鬟立即上前攙扶住他，他上了床掩了被靠坐在床上，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廟。
老夫人這麽晚還不見休息，特地等他醒來必定是有什麽事情來問他就算他今天不說，明天也要說出來，罷罷罷，自己終究是躲不過，便閉上眼睛假寐等老夫人過來。
白天時，方老夫人見方鴻才昏迷，便立即差人請了大夫過來，等大夫開了方子小斯拿了藥，小丫鬟煎好藥時，方鴻才還是沒有醒過來，老夫人便徑自回了房，但是方老夫人心裏仍有一個疑問，就是方鴻才為什麽要這麽做？
她思前想後仍未得出答案，她派了丫鬟去方鴻才身邊看護著她，等到他醒來就立即來稟報自己。夜深了，方老夫人本以為方鴻才要等到明天才能醒過來，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小丫鬟便過來稟報自己，她有些詫異，讓小丫鬟先回去，自己隨後就到。
一陣梳妝打扮過後，方老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向方鴻才的房間走去，前麵帶路的小廝們都掌著燈，使後麵的方老夫人能夠看清路，丫鬟們在方老夫人身後跟隨，不愧是方府的老夫人，陣仗當真是大得很。
方老夫人與方鴻才的房間雖說不遠，但畢竟古語有雲男女授受不親，即使是母親與兒子，他們住的地方也仍有些距離。
加上方老夫人一見外人就要梳妝打扮，爭取把自己最容光煥發的一麵給別人看，自己永遠是這府中的掌勢者，自己的威嚴在這府中誰也不能冒犯。所以等方老夫人到達方鴻才房間時也已經是很久之後了。
等到老夫人到方鴻才房間時，方鴻才雖然閉著眼睛，但方鴻才因為擔心並沒有睡著，隻是讓自己的思緒放空，冷靜下來，好麵度接下來的突發狀況。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雖然方鴻才這麽想，但是一見到方老夫人他仍然無法保持冷靜，對於方老夫人，現在的他是打從心底的恐懼，所以自己自以為是的冷靜總在方老夫人麵前丟盔棄甲。
陷在自己的思緒裏，方鴻才並沒有發現方老夫人已經到達自己房間的門前，並且慢慢的走了進來，如果此時方鴻才是睜開眼睛的，那麽在方鴻才的眼睛裏方老夫人的動作一定是在放慢動作的。
方老夫人先是抬起左腳向前走了一步，然後抬起右腳向前跨步，左右腳交換行走，沒過一會兒，方老夫人已經走到方鴻才麵前。
幸好方鴻才此時沒有注意到方老夫人，否則以她害怕方老夫人的蘇度，在他眼睛裏放慢的方老夫人向他走來的動作恐怕對他方鴻才都是一種煎熬。
旁邊伺候的小廝見方老夫人已經走到方鴻才床前，知道少爺並沒有睡著，於是為了不讓老夫人多等便上前湊近方鴻才的耳邊說道“少爺，老夫人來了。”
方鴻才還沒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此時一聽到‘老夫人’這三個字便“啊”的一聲驚叫起來，叫過後，方鴻才的意識馬上恢複清醒。
隨著方老夫人一同來的丫鬟為老夫人端來凳子，方老夫人拍了拍衣裙邊帶，這才慢慢坐下，帶著一種華貴的美。
方鴻才見到老夫人，立刻低頭說道“老夫人，鴻才身體不適，無法給老夫人請安，請老夫人原諒。”
“無妨。”方老夫人淡淡的說道。玩弄著手中的玉佩，不經意的開口說道：
“鴻才，你剛才是怎麽了，聽到為娘來了這麽激動？”方老夫人對兒子的舉動有些不滿，皺著眉頭問道。
“回老夫人的話，鴻才身體不適，剛才等老夫人來的時候心生困倦，便忍不住睡了一會，哪想就在這麽一會兒時間，竟也做了個噩夢，猛然驚醒所以忍不住驚叫了一下，若是驚擾到老夫人，也請老夫人原諒。”
方老夫人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她擺手摒退了一旁時候的丫鬟小廝們，丫鬟小廝們立即小跑著退了出去，出去時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室內一陣沉默，蠟燭在風的吹拂下時漲時退，這是動，顯得更加寂靜。
在這一陣寂靜中，方鴻才的冷汗都流了出來。雖然他極力想要保持冷靜，但是他顫抖著的一隻手背叛了他，顯示出他真正的心情，他伸出另一隻手覆蓋在那隻手上，緩解自己的緊張。哪知方老夫人突然在這個時候開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靜。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方鴻才抖得更加厲害，原先用來緩解緊張的手非但控製不了先前的那隻手，反而被那隻手所影響，跟著一起顫動。
“我見到秋水了……”方鴻才臉色發白，嘴唇也帶了白色，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
方老夫人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了。
反正都說了，說多少也都無所謂了，方鴻才在心底自嘲的笑了笑，接著說道“我也知道老夫人您燒紙錢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