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親人和愛人
這個話題來得突兀，沈晴天不知道顧太太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怕她把罪名按給孫子，畢竟少兒打人可以減罪？
“小天打的，但媽你放心，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我一定護住小天，既然沒人看到，就是我打的。”
在公婆眼中，兒媳婦都是外人，唯有兒子孫子才是親人，所以她這麽說應該沒錯了吧？
沈晴天分明看得清楚，顧太太眼角掠過一縷輕蔑的冷笑，隨後問她，“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為什麽不想著來找我，卻去找周太太？”
顧太太和周太太不算交好，平時很少在一起打牌，沈晴天聽得顧太太話裏的冷意，猜她該是不喜歡周太太的，於是斟酌著說道：“我有打電話給您，隻是您離家之後就一直沒再跟我聯係，我也聯係不到您，那天晚上出事之後我心裏慌慌張張，沒有地方住宿去找酒店，不想在那個地方遇到周太太。小天很喜歡周太太，周太太猜到我們無家可歸，就邀請我們過去住一陣子了。”
她自以為自己的措辭已經夠完美了，沒想到顧太太還是皺著眉頭挑毛病：“小天，小天，又是小天！沈晴天，小天不是你的去汙粉，更不是你的擋箭牌，不要出了什麽事情就全都賴在小天身上。孩子小，沒有承擔責任的能力，這並不是推卸過錯的理由！”
一口一個過錯，然而她到底哪裏錯了？
沈晴天不解，不過不等她發問，顧太太就迫不及待把答案拋出來了，“小天那麽小，膽子也不大，你居然說他拿了磚頭砸倒一個成年男人，實在可笑。孩子能有什麽是非判斷能力，還不是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你若是不想跟周太太走，小天能跟著去？”
沈晴天怔愣愣看著顧太太，實在不相信這種話能從她嘴裏說出來。
都說她不夠聰明，但即使不聰明如她都知道孩子最護短，要是被人看到有人欺負他的父母，肯定不管不顧上去護的，而且顧白天那個小鬼頭素來頑皮惡劣，什麽壞事不敢做。
再且周太太本來就和顧白天關係好，兒子親近周太太很正常，那天晚上她都沒地方可去了，有人好心伸出援手她不接，難道真要讓她睡街道不成？
看顧太太這神情，分明是有了自己的判斷，無論她怎麽說都不會聽進去的。既然這樣，浪費唇舌有什麽用。
她垂下眼睛，聲音冷靜平淡，“媽，我是希望你能相信我的，我手上有錄像，您看到之後就會知曉真相。現在我說什麽您都不會信，但我還是要告訴您，這些照片有問題，有人故意離間我們的感情，若是我們的感情破裂了，誰會得益您心裏清楚的。”
顧太太嗤笑：“沈晴天，你這是在教訓我識人不清嗎？”
看，這句話到底還是來了。
一種深深的無力泛上心頭，沈晴天歎了口氣：“媽，我怎麽敢教訓您呢，我隻是跟您澄清誤會，我是您的兒媳婦，是小天的媽媽，難道我一點都不值得您信任嗎？您為什麽不肯多做一些調查，寧願相信別人也不相信我？”
顧太太臉色沉下來，眸光閃爍看向一邊，嘴裏發出一聲輕哼：“所謂相信，全都是有一些值得讓人相信的資本存在，可你沈晴天摸著良心問問，你有什麽可值得讓別人信任的？”
沈晴天心頭宛若針紮，麻痹湧向全身，控製了中樞神經，讓她痛苦不已。
原來在顧太太心中，她竟一直都是這樣的存在。
是因為她的家世，也是因為她的出身吧？
可她除了這兩樣，又輸於他人多少？
嘴唇一動，苦澀抿開，輕聲道：“媽，我從來就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您若是不信，我也沒辦法，請不要用那麽難聽的詞，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
時間從來都是最冷酷的，因為它能帶走所有的美好回憶；同時時間也是最多情的，任何肮髒或者冤屈，在它的走動之下，終會無所遁形。
顧太太這個樣子，她解釋無能，隻能把一切托付給時間了。
顧太太冷睨著她，眼裏流動昏暗的逆流，指著她，“看在小宸和小天的份上，我不罵你，你走吧。”
沈晴天咬唇，有些難堪，“媽……”
“走，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顧太太的話不帶一絲溫情，如同千萬柄利刃劃開心田，疼得她渾身顫抖。
若是沒有期冀過，就不會覺得難過，若是沒有擁有過，就不會覺得悲傷，若是她從來沒感受到過來自顧太太的關心，想必也不會像現在這麽難過吧。
可沒有人相信，她就算再難過，又有誰心疼？
垂下眼睛，不讓自己的悲傷流露，對著顧太太深深鞠了一躬，“媽，那您自己照顧好身體，這段時間我有些忙，等過了事情，我會親自向您賠罪。”
婆媳關係已然惡化，說什麽都於事無補，她還是繼續找尋顧白宸的消息吧，這是目前唯一讓她精神大振的事情了，更是解決眼下的唯一通道。
顧白宸若是回來了，婆婆應該不會對她那麽厭惡，而顧家的那對母子，難過的日子更會降臨，眾人的情緒高漲，她的生活也會好過一些。
與其浪費時間在狡辯，不如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沈晴天已經不是過去的沈晴天，在這麽多無助的事情麵前，她唯有堅強，才能堅持下去。
顧太太眼中飛快掠過一絲難懂的複雜，沈晴天低著眼睛，沒有看到她眸中糾纏的憐惜和遺憾，頓了頓，揮了揮手，繼續趕人，“走吧。”
顧太太冷漠的嗓音依然讓人受傷，沈晴天不敢回頭，頗有些狼狽逃一般離開了王家。
走得遠了，再回頭看，王家的朱紅大門依舊威嚴森冷，不在舊社會，光是看著，就有一種沉重的壓力迫麵而來。
這個家族，她似乎分外看不懂。
“哎喲。”
撞到人了，沈晴天趕忙道歉，“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受傷了嗎？”
“沒關係，我隻是被嚇了一跳。”那人回應道，撫摸著額頭，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怪我一邊走路一邊想事情，才會撞人，你有沒有受傷？”
對方謙和有禮，沈晴天的好感一下子就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