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骨頭
她轉頭看向顧老爺子，顧老爺子沉默著坐在一邊的長椅上，憔悴而滄桑。
不用看結果，她已經大致知道了真相。
單手捂住臉，眼淚大顆大顆從指縫滑落，她踉蹌走到警察麵前：“能給我看一眼那骨頭嗎？”
“隻有一塊手骨和腿骨，因為被大火燒，又被坍塌的廠房壓倒，所以其他部分都碎成灰了。即使這兩塊能看出骨頭的輪廓，但也跟骨灰差不多，這是當時被發現時候拍下的照片。”警察把一袋微碎的骨骸形狀的骨灰和廢棄廠房地麵拍到的照片遞給她，低聲道，“顧夫人，您節哀。”
已經變成這狀態了，誰知道那個被燒化的人是不是顧白宸！
沈晴天抓著骨灰袋，眼淚落成一串串的，啜泣出聲，呢喃開口：“不會的，還是沒有找到屍體，顧白宸可能還沒有死，我不能胡思亂想，我要等著他，他一定會回到我身邊的，一定會。”
周鬱南不忍，“晴天，不要太過悲傷，興許，興許當時廠房裏還有別人，這些被燒化的骨灰，就不是顧白宸的。”
“當然不是，他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才不會輕易出事。沒有親眼看到屍體，沒有專家確定這就是顧白宸，我不信，我才不信這個人就是顧白宸！”沈晴天衝著周鬱南大喊道，她的心亂了，在看到骨灰袋的瞬間，心如同被捅了千萬刀，痛得不能呼吸。
雖然嘴巴上不承認，但她心裏很明白，當時廠房裏麵沒有其他人了，這具屍體，除了顧白宸，還能是誰的？
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白青鋒：“除了我們，在縱火案發生的那兩天，有人向警察局報案失蹤嗎？”
“沒有，一般人不會去那廢棄的廠房玩耍的，”白青鋒搖搖頭，見她表情悲愴，失魂落魄的，想安慰兩句，卻最終隻能說道，“請節哀。”
“顧白宸，你混蛋，你騙我說會回來，卻根本不會回來，你個騙子！”沈晴天悲憤大喊，心力交瘁，眼前一黑，一頭往地上栽去。
“晴天！晴天！”周鬱南眼疾手快將人撈住，沒有讓她摔到地上，可這時候沈晴天已經昏迷過去了，“伯父伯母，趕緊呼叫120！”
命運對這個家庭實在不公，打擊一個接著一個往它身上扔，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有財有勢又怎樣，失去親人，一樣悲傷。
白青鋒看著急救車離去的影子，感概唏噓不已。
警員不安報道：“組長，顧夫人把那袋骨灰拿走了，她拽得緊，我們拿不下來。”
“拿走就拿走吧，反正也是他們家人的，真是可憐，那樣年少風流的人物，最後死了都沒能落得個全屍。”
警員詫然：“組長，原來你也有悲春傷秋的時候，真難得。”
“是人，總得有感情的，怎麽可能永遠不悲傷。”白青鋒歎口氣，揮手道，“別圍著我，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我忙著呢。”
沈晴天昏迷過去，隻是身體弱外加悲傷過度，調養幾天就好。顧太太雖然還沉浸在失去兒子的悲傷裏，卻還是守在沈晴天病床前照顧。
相處了一段時間，顧太太是真心把她當成女兒來疼了。
顧老爺子見不得那些哭哭啼啼，推說公司有事，就拉著周鬱南上車走了。
車上顧老爺子一直不說話，盯著那袋骨灰眼珠子直愣愣的。
周鬱南一邊開車，一邊瞧他神色，猜不透他想法，好一會兒才問出聲：“顧伯父，想去哪兒？”
“愛麗絲精神病院。”顧老爺子將骨灰袋放到一邊，揉了揉眉心，半響開口，“鬱南，你說那個女人還活著，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顧老爺子口中的“那個女人”，指的是冷茜茜，在顧家兩老心中，就是冷茜茜殺死了顧白宸。
兩個月前，那個案子就已經結了，有沈晴天做人證，加上警方調查到的冷茜茜那算不上高超作案手法的物證，人證物證俱全，就算冷茜茜無意燒死顧白宸，但她綁架沈晴天試圖謀害沈晴天的罪名卻還是成立的。
本來走司法程序，冷茜茜怎麽著也得判個三四十年的有期徒刑，偏偏有人跳出來攪局，證明冷茜茜有相對嚴重的精神病史。而精神病人沒有正常人所有的理智，不能自主自己的行為，不管做了什麽事情都可以被原諒，法律是不能夠懲治精神病人的。於是再經過權威醫生的調查，證實冷茜茜確實腦子有問題後，就被精神病院的人帶走了。
周鬱南看著顧老爺子，“您是後悔了？”
其實他和顧老爺子都知道，冷茜茜雖然經曆各種驚嚇恐嚇，但人還沒有瘋，被關進精神病院，卻著實是個正常人。
一開始他把冷茜茜關在地下室，放各種恐怖的片子嚇唬她，是顧老爺子的主意。
顧老爺子縱橫商海半輩子了，什麽形形色色的人沒見過，像冷茜茜這等自私、無恥、狠毒的人物，遇上都叫人心寒。她害死了顧白宸，顧老爺子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她，在老人家的眼中，走正規的法律途徑，冷茜茜雖然罪大惡極，但想要判她死刑，卻還是有些難度的。
而且關在監獄裏免費吃穿數十年，表現好的話還可以減刑，這種結果太便宜冷茜茜了。
冷茜茜害死了顧家的人，必須受盡煎熬地活著，那才是最大的懲罰。
虐人，最好不過虐心，精神上的淩虐，可比肉體上的懲罰還要殘酷。
經過那幾天的訓練，冷茜茜基本上已經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即使沒有瘋掉，精神也有些不正常，稍稍有些風吹草動，就會恐懼難安。精神病院裏都是神經病人，真正的神經病人都沒有基本意識，行為瘋瘋癲癲的，不會感知喜怒哀樂，跟這些人混久了，正常的人一定會瘋掉。
比起讓冷茜茜直接死掉，或者讓她坐幾十年的牢，這種活法才是最殘酷的懲罰。
顧老爺子不可置否，道：“感覺這樣的懲罰，還是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