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愧疚
何止是愧疚，豈止是愧疚，她欠姐姐的，用這條命補上都還不清。
……
“媽咪，你可醒過來了，你都睡七八天了，都快把白天擔心壞了。”睜開眼睛，眼角的水漬無聲滑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顧白天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臉，那臉上掛滿了擔憂和歡喜。
小孩子眼尖，看到她眼角的濕潤，便伸出小小的手替她擦拭眼淚，以為是她傷口疼，往她額頭吹氣，手忙腳亂勸哄道：“媽咪不哭，不痛不痛的，白天給媽咪吹吹，媽咪就不痛了。”
沈晴天呆呆看著眼前的白胖胖鬼靈精怪的孩子，然後猛然伸手將他抱住，眼角的淚落得更歡。
孩子，原來這就是她和顧白宸的孩子啊！
她怎麽能夠忘記，這是她的孩子，這是她親生的孩子，她竟然忘記了！
白天從小就沒有媽媽，所以渴望媽媽，從見她的第一眼開始，就喜歡上她，然後非逼著她當他媽咪。
原來不是他胡鬧，是有血緣關係在延續情感，因為是親母，所以第一次看上去就特別親切，所以特別依賴她。
而她也正是這個原因，也才會那麽喜歡顧白天吧，原來冥冥之中，一切早有了注定。
“白天，對不起，我是你的親媽媽，親媽媽啊……”沈晴天哽咽著開口，這世上她最對不起的兩個人，一個是姐姐，一個是白天。
幸好，雖然姐姐走了，但她還有白天，還有親生兒子在，她並不是孤獨一個人的。
但話到嘴邊，她卻驚訝發現自己吐不出聲來。
“媽咪，你怎麽了？”顧白天在她麵前，永遠都乖巧得像一隻兔子，依偎在她懷裏，就什麽事情都不管不顧了。本來還想撒嬌抒情一下這段日子的擔憂和思念，但一轉頭，看到沈晴天悲喜錯愕震驚交加的表情，立馬覺得不對勁了。
白天，白天……
沈晴天不信邪，再繼續喊幾句，卻發現自己嗓子壞掉，無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來。
不由苦澀一笑，不能說話了嗎？難道是老天爺覺得她嘴賤，用這種方式教她謹言慎行，懲罰她的言多必失？
以前還真沒覺得什麽，現在回頭想想，她這張嘴說出來的話，確實傷了不少人，包括顧白宸，包括姐姐……
說不出話來也好吧，反正姐姐走了，她心灰意冷，她也不想說話。
醫生很快進來，經過一番檢查，得到了結論：“沈小姐因為長時間悲痛，哭壞了聲帶，患上了應激障礙綜合征，暫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顧白宸揪著醫生的衣領咆哮，顧白天也是一臉擔憂。
沈晴天卻意外平靜。
姐姐的死徹底打擊了她，是她的任性才導致悲劇的發生，姐姐走了，原本她該是陪著姐姐一起離去的，可她有了兒子，她放心不下兒子，隻能苟且活著，但活著，她總得付出一些代價來補償。
失聲，挺好，正好她也不愛說話了。
雖然這些天沒有清醒，但躺了這麽多天，頭上的傷也差不多痊愈了，她坐起身，伸手拉住顧白宸的衣服，無聲開口：算了吧。
顧白宸身子一僵，回頭看是沈晴天在他衣服，歎口氣，對那醫生揮手：“滾。”
這煞星這段時間差點沒把醫院給拆了，醫生對他甚為顧忌，見他揮手，如蒙大赦趕緊跑了。
顧白天偏著腦袋看看沈晴天，又看看顧白宸，也跟在醫生屁股後麵跑出去。
“沒事，會好起來的，我一定能治好你的病，相信我。”抓住沈晴天的手，顧白宸溫聲安慰道。
這張臉，果然是夢中出現幾百幾千回的麵容，依舊那麽俊美，依舊那麽勾人。隻是才短短幾天，下巴已經胡須渣渣遍布，眼圈濃重，顴骨高凸，瘦得讓人甚是心疼。
他一定很擔心她的。
沈晴天點點頭，抬手撫著顧白宸過分消瘦的麵頰，臉靠過去，貼著他的臉，眼淚又再度滑落。
顧白宸心疼不已，將她摟在懷中，寬慰道：“別哭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們應該要往前看，節哀順變。”
後麵那個詞他一直不敢說出來，生怕再次刺激到她，但現在看她表情，反而覺得還是趁現在說更好。反正都是悲痛，長痛不如短痛，等處理完沈晴月的事情，這件事就能告一段落了，他可不想不久後再次被提起。
沈晴月對沈晴天來說無疑是非常重要的，她的離開讓沈晴天直接崩潰，背著無盡的負罪和愧疚，隻怕拖得時間越長，對他越不利。
畢竟沈晴月生前是堅決反對他和沈晴天在一起的，如果沈晴天因為愧疚而決定結束他們的關係，他哭都找不到地方，所以這事情應當速戰速決。
沈晴天不能說話，也就沉默到底，聽著顧白宸說。
好在顧白宸跟她雖然不是心意相通，但他本人聰明，對沈晴天的心思還是能猜到一二的。
“姐姐幾天前已經火化了，等著你醒來，再把骨灰下葬。”
沈晴月的死亡對沈晴天的打擊非常大，醒來後又翻來覆去哭了三天，直到在顧白宸陪伴下安葬了姐姐，情緒才稍稍緩和過來。
對於沈晴月，她心裏充滿了愧疚，但因為還有顧白天要照顧，她隻能強迫自己堅強起來。
“媽咪媽咪，你一定要開心起來，白天已經開始讀一年級了，你答應過要帶白天去學校的。”
她有時候犯懶躺在床上不肯起來，顧白天就會過來磨她，磨來磨去，她也就起床了。
女人對丈夫和孩子，從來都是寬容且疼愛的。
不過顧白宸不是丈夫。
所以起來後的沈晴天，把顧白宸轟出了沈家。
沈晴月的死，多多少少跟他有些間接關係，要不是他一直死纏著沈晴天，又不去試著讓沈晴月接受他們的感情，也不至於讓事情惡化到這種程度，顧白宸知道她心裏有道坎，也不急著催促她，隻道：“我就在樓下等你，有需要的話就打電話。”
雖然不能說話，但打電話這種事情還是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