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重逢
這是一麵柔軟滑膩的牆,無論如何用盡武力方法,都衝不破的禁製。
若不是有過在飛鷹堡後山洞穴裏那次的結界經曆,遊雪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真的有這麽神奇的存在,在她第五十一次被這張彈性十足的透明光牆反彈回來後,她終於無力放棄掙紮。
“我一直在找你,原來你來了這裏。”
牆那邊傳來的熟悉女聲,讓遊雪再次確定,這個聲音一定就是在她淪落成孤兒時,一直資助她生活,完成學業的神秘人。
“是你嗎?”遊雪小心翼翼輕聲問道。
“是我。”
雖然心中已經確定了對方是誰,可是在這個陌生異世漂泊太久的遊雪乍一聽到對方的承認,不知怎麽,心中百感交集,幾欲落淚,隻可惜她此時隻是個魂魄,滑落的淚滴無形消散與空氣裏。
千萬個疑惑和問題話到嘴邊,隻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是虛無之境的守護者,秀桑。”
“可是你可以來去兩個世界之間,對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可以帶我離開這裏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嗎?”
牆對麵的秀桑沉默了很久,久到遊雪以為對方已經消失離開了的時候,秀桑才幽幽說道:“我沒想到,短短時間裏,你竟然經曆了這麽多事,本是很簡單的事情,現在對於你我來說,會有些麻煩。”
遊雪一頭霧水,問:“什麽意思?”
“我乃誕生於天脊玉的精魄,神魂皆受於其力量的牽製,如今,我的力量正在削弱,全因開啟天脊玉的密鑰被一股邪惡的力量禁錮著。
告訴我,你初到此地時,經曆了什麽奇特的事件,以至於你隨身攜帶的白玉玦會跑到那具肉身裏去?”
遊雪一愣,她反應過來才明白秀桑說的‘那具肉身’指的是這個世界裏的‘遊雪’的肉身。
於是,她將醒來置身荒茫草野被人追殺,深陷黑水寨,被傳說中的‘天脊玉’的莫名力量震懾地神魂俱裂具體過程一一描述,也順帶將那個蕪桓惡賊形象地描述了一番,隻因為他對她在床上那一番暴力無禮的舉動,那手中的白玉玦才會莫名其妙消失不見。
她說完以後,對麵又長時間沒了聲音。
她心下忐忑,不希望聽見什麽不好的回應,於是走近這片無形禁製的光牆前,想了想,問道:“那塊真的是天脊玉嗎?恢複天脊玉的力量,你就可以帶我離開這個世界了對嗎?可是這東西應該落在了那個叫蕪桓公子的手中,我們該怎麽辦?”
“那不是天脊玉,天脊玉存在虛無之境,就連我,沒有你身上的白玉玦,也沒辦法開啟。”
遊雪焦急了起來,“那你把我體內的白玉玦取出來不就好了!你一定有辦法對嗎?”
但是這個秀桑很讓人捉急,遊雪在這邊急得直跺腳,對方反而又陷入了沉默。
一時間安靜下來,使遊雪腦海裏閃過一個被遺漏的關鍵問題,忽然道:“對了,我祖上遊氏和這個世界裏的遊氏家族有什麽關係?為什麽明明是兩個時空,卻擁有一模一樣的玉玦?”
“西沙神國滅亡之時,國主為防後世有不軌之人再覬覦天脊玉,便將開啟天脊玉的玉玦分成兩半,一半交於他最信任之人,還有一半被他扔進了虛無之境,也就是你們世界裏傳言的時空裂縫,玉玦有靈性,會擇主而宿,這不是我能窺透的。”
“黎國滅亡是因為天脊玉?”
又是半晌沉默後,秀桑緩緩道:“海國司星令既然能將她的力量傳給你,應該有她的用意,如今,唯有找到那塊假天脊玉,毀了它,或許可以掙脫這股邪惡的禁製。”
“可是,為什麽我看不到你,為什麽我們之間會隔阻一道結界?”
這次,秀桑沒有停頓,很快給了回答:“這是司星令洛舞盈力量的防禦,遭遇任何超越她力量之上的威脅,就會隨著你的意識的警惕開啟結界,看來,她很喜歡你。”
“可是你不是威脅啊?”
秀桑道:“你體內的白玉玦無法感應到我的神識,所以,一切隻有追朔到根源,才能解決,你我各自行事吧。”
“等等,你要去哪裏?我以後要怎麽聯係你?”遊雪聽出秀桑離去之意,急忙喊道。
“遊雪,”秀桑的語氣漸漸冷凝:“那個世界裏的你,不是這麽軟弱急躁感情用事之人,隻是生死一別,為何差別這般大?是什麽改變了你?”
遊雪一怔……
是的,她在那個世界裏,堅強獨立,無論麵對什麽情況都是冷靜以對,為什麽來到這裏以後,她轉變的不像是原來的自己了?
“當年你說要出國深造,我在電話裏對你說的一句話你還記得嗎?”
記得,她與這個神秘的資助者寥寥數語,卻句句銘刻於心,她怎麽會忘記,“無論身處何地,要守住本心,不要被恐懼所支配。”
“那麽,在你離開之前,請在回答我一個問題,鳩靈族和火邏教究竟是什麽樣的勢力?伽羅國國王的妹妹,鳩羅幽長得和我母親一模一樣的臉,卻是火邏教的頭目,這其中有什麽關係麽?她究竟是……”
“你母親自殺了!”秀桑冷冷打斷,“我趕到你們祖宅的時候,你母親已經用水果刀割腕自殺,在這之後,你們家傭人通知了親戚,將你們兩人的屍體火化了!”
“我……我死了?”遊雪失魂落魄喃喃,這一消息讓她太過驚駭,可明明一直是那麽清晰明顯的道理,她的魂魄附在了這個與她同名叫‘遊雪’的貴女身上,她自己的本體怎麽可能還能活著,所以一直以來,她都在自欺欺人,努力忘記那些糾纏她的噩夢般的記憶,最後臨死前的徒死掙紮……出自自己母親之手。
“你也不必太難過,等此間事了,我可完成你一個心願。”
“多謝你。”遊雪心不在焉,根本沒體會秀桑的話中深意。
秀桑繼續道:“火邏教和鳩靈族,暫時不要引起他們注意,其一你這具身體身份特殊,再者,你如今的力量不足以與之抗衡,而我也因密鑰的禁製力量受到了禁錮,我們時間不多了,你可明白?”
“我知道了……”
隨著一聲輕不可見的歎息聲遠去,東來閣的喧囂聲重新充斥在耳邊,身體落入實處的沉重感貫盈滿身,眼前一隻大掌使勁兒搖晃:“嘿,你怎麽了?打盹還睜著眼睛?”
“手拿開,我眼花了。”遊雪拍開他亂揮的手,起身道:“走,回去了。”
呼延克驚愕:“怎麽回事,我們今天來就坐這聽聽八卦嗎?你這不是耽誤我事兒啊!”
“我耽誤你什麽事了?難不成你準備今晚夜闖郡守府劫人?”遊雪嗤笑一聲。
呼延克眼一瞪,“你怎麽知道?”
“別告訴我你們西弩族人都這麽沒腦子。”遊雪懶得理他率先踏下台階下樓。這時,迎麵一淡紫色絳紗錦繡裙衫女子自樓梯緩步而上,身形窈窕高挑,約莫二十多歲年紀,因對方正側身笑吟吟對簇擁她的侍女笑說著什麽,遊雪也隻是驚鴻一瞥,眼神淡淡又瞄向東側桌邊孤影自斟的鳩羅幽,隨即移開視線,慢步踏出了大堂。
紫衣女子走上閣樓,笑容滿麵的臉色忽然一變,旋身朝樓下看去,樓下賓客滿座,可不見剛才那側身而過的熟悉藥香。
是她?還是錯覺?
玉明禾既期待又懊惱,提起裙擺在侍女和大堂小廝掌櫃的驚呼聲中,追出店堂,跑到燈火通明的喧鬧長街,一路沿街尋找,可是滿街熙攘人群裏,哪裏還見腦海裏那張黝黑卻精致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