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何辜
完成祈福後,姚金玲屏退了侍女,一個人來到了馬場外,侍衛看見她蒙著紗巾走近,都驚訝又帶著幾分畏懼的行禮,隻因她之前那種犯病時瘋魔的樣子太可怕。
她也不在意,淡淡道:“你們各忙各的,我就在這裏待會兒,別驚擾了堡主商議大事。”
“是!”侍衛行禮退下。
她靜靜站在一個隱蔽的角落,望著議事廳裏,那個風華已不再的中年男人,隻見他眉心深鎖,滄桑的臉上憂慮重重,正與一眾管事商議著什麽。
看了許久,她不禁心間微微抽痛,喉間湧上一股腥甜,她扶住柵欄,有些心慌,急忙掏出遊雪留給她的三顆丹丸,盡數仰頭咽下。
微微平複了氣息,她戀戀不舍看了一眼議事廳的方向,才緩緩離開了馬場,向後山走去。
正在垂眸深思的藺子健忽然抬眼,似有所覺般抬眼向窗外望去,卻隻是空空無一人。
耳邊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姚金玲閉眼側耳靜靜聆聽片刻寧靜,才又踩著長長石階踏上蜿蜒而上依山而建的長廊。
前方一麵石壁遙遙在望,擋住了去路,而石壁兩邊,守立著兩個青衣小廝模樣的人。
她廣袖微拂,緩緩走向前。
對麵兩人見到姚金玲突然出現在這裏,都麵露驚疑之色,但也是一閃而逝,低頭躬身行禮。
姚金玲細細打量兩人,淡淡道:“這裏無需人力看守,你們各自去忙吧。”
“回稟夫人,這是堡主的吩咐。”其中一人低頭道。
姚金玲輕輕一笑,“這就是你們不對了,此處地界,堡主從不過問,何來吩咐呢?”話音未落,她瞬息一閃,細瘦的五指緊扣住對方咽喉,廣袖一甩,銀光乍現,將另一人逼退。
她陰冷地盯著他們,喝道:“說,這次是誰?”
被她扼住咽喉之人冷笑:“不愧是前聖女,身中劇毒還能有如此心機手段,咳咳……呃……”他竟自行咬斷舌根自戕而亡。
姚金玲嫌惡扔開,看向另一個欲行偷襲之人,了然道:“你們是銀煞的人!”鳩靈族何時又摻合其中了?
那人手指扣唇吹出一陣鳥鳴般的口哨,在山穀中回響,瞬間‘撲啦啦’數道灰衣身影一縱而上將姚金玲圍了起來。
“姚金玲,別忘了你本就是火邏教遣送進來獻祭的棋子,你一雙父母還捏在教尊手裏,別徒勞反抗!如今時機已到,該是你為大業獻身的時候了!”
姚金玲低低笑了起來,環視圍堵著她的一眾人道:“是啊,我依計嫁入飛鷹堡,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可以功成身退了麽?”她一震雙袖,亮出一對薄如蟬翼的銀色彎刀,“若我橫刀就戮,你們,怕不怕?”
眾人似乎想到什麽,均麵露懼色後退幾步,其中一人道:“別中計,她還未開隧道石門!”
姚金玲右手一甩,銀光自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折回她手之時,說話那人已屍首分離。
眾人嘩然,紛紛舉刀向她襲來。
危急時刻,一直被她屏退數裏外的暗衛聽到聲音急忙趕來,紛紛加入亂鬥之中。
可仍有歹人趁亂拔出腰間信號煙甩向半空,‘砰’地一聲,紅色的煙霧騰空而起。
姚金玲避開對方刺向她腰腹間的利刃,反手刀刃一劃,毫不留情割斷對方咽喉,對侍衛說:“快撤,去前山稟告堡主!有敵來襲!”
“是!”
議事廳中商議已近尾聲,眾人紛紛端起茶水閑談近日收到來自潼關那邊時疫之事。
一個廚房小廝拎著食盒自偏廳走進,躬身對藺子健說:“堡主,這是夫人早間吩咐廚房為堡主準備的午膳。”
藺子健心中一暖,十分開心:“夫人現在何處?可用了午膳?”
“聽忘香剛才說,夫人才從祈福台下來,現在應該回鈴蘭閣了。”
下首一個管事見藺子健麵露擔憂,十分體貼道:“堡主,此間事情就且交給屬下等人,夫人身體才好轉,堡主先去看看吧。”
藺子健點頭,“那你們各自先回去用膳,下午再說。”
眾人紛紛起身,正要往外走時,一個城牆守衛手執長戟匆匆跑進來說:“堡主,瑞王求見。”
眾人愕然。
藺子健驚訝:“他不是去潼關了嗎?”但他也不多想,即刻隨守衛去了前廳。
後山之中,廝殺還在繼續,一眾侍衛將姚金玲護在身後,向石壁靠攏,其中一個侍衛道:“夫人,快啟動機關!”
“不可!”姚金玲斷然拒絕,隧道裏的秘密,絕對不能顯露在這些人眼裏,否則就會大亂!
侍衛們不明所以,可是如今進退維穀,一邊退無可退,一邊是橫欄下就是萬丈懸崖。
然後就在此時,姚金玲身後石壁豁然頓開,巨大的陰風從隧道中呼嘯而出,隨疾風而來的更有數道銀光,姚金玲下意識揮刀擋落一部分,‘叮叮當當’竟是細如牛毛的毒針,而她身邊侍衛紛紛中招倒下,唯有屈指可數幾個依舊嚴陣以待替她阻隔著那群灰衣人。
而來自隧道中的未知威脅,隻有姚金玲清楚,“贏荷!你竟然還活著!”
隧道中傳來陰森森的笑聲:“你還活著,我如何能死。”
姚金玲抬手彎刀橫在身前,冷道:“這麽說,飛鷹堡地牢也被攻克了?”
腳步聲緩緩清晰,夾雜著女子的低泣聲,這聲音太熟悉,讓姚金玲有些吃驚。
果然,見贏荷攜著忘香瘦小的身影緩緩自黑暗中出現:“不是隻有飛鷹堡之人懂得奇門遁甲之術!”
忘香淚眼盈盈地看向姚金玲,十分愧疚道:“夫人,奴婢隻是想來找夫人,沒想到半路遇見了她,夫人不要管我,殺了她!”她用力掙紮了起來。
姚金玲刀指向贏荷,“這麽說,你也是鳩靈族的爪牙了?”
贏荷笑得十分得意:“別說這麽難聽,教尊早料到你會有倒戈之日,所以,我們隻是與銀煞做了筆交易。”她左手拈起一根閃爍幽光的銀針,抵在忘香的太陽穴上,“告訴我,開啟螢火深淵的機關在哪裏?”
姚金玲恍然:“原來,你不止是王城裏那個人的奴才,更是火邏教的走狗!真是讓人惡心!”
隻是她沒注意到身後幾個侍衛看向她的眼神漸漸微妙,唯有忘香還在妄圖掙紮。
“瓊姨,我們快過去幫忙!”遊雪在山這一邊斷崖旁心急如焚,卻意識到瓊姨一臉冷漠地隔岸觀火。
“你準備從這一端懸崖躍過去?”瓊姨涼涼道:“且不說暗中還有多少布置,你還沒到對麵就會被暗殺,何況人家隻是在清理門戶,與你何幹?”
遊雪愣了一下道:“可那些護衛和忘香,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