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熾黎盟亂
然而她的祈禱並沒湊效,反而招來了一批殺手。
那是一群身披鬥篷的黑衣人,眼睛以下,以銀質麵具遮臉。隨風浮動的鬥篷下擺隱約可見銀絲鑲邊的波浪紋。
遊雪下意識看向他們的武器,均是五尺長刀,這才鬆了口氣,目前為止,她隻能以此確定對方是不是火邏教人。
隻見十幾個黑衣殺手飛身從屋簷上落地,四周各個角落一群衙役打扮的人手持武器紛紛現身,與其成對峙之勢。
“熾黎盟大駕光臨,有何貴幹?”肖凡瞥見對方的服飾,心中一沉,冷冷問道。
“你心知肚明,聽聞雲來鎮有一神醫,攜有治愈時疫的方子,把她交出來!”
肖凡哈哈一笑,“閣下莫不是信了流言蜚語?我們這等窮鄉僻壤,不曾來過神醫,倒是朝廷來人經過此地,前日已出發趕往潼關疫區。”
黑衣人顯然不耐煩聽他說這些,打斷道:“少廢話,瑞王親臨潼關,我等自是知曉,但聽聞一直跟隨他身邊的一對黑臉姐弟不見蹤影,而那藥方就是出自他們之手吧!”
躲在角落的遊雪腦殼又開始痛,她的黑臉這就成了象征了嗎?她摸了摸蒙著黑巾的臉頰,心道現在這個時候她也沒辦法把這黑臉洗掉啊?!
重點是誰透露了這個消息,雲澤明明跟她說已經替她保密了,除了雲澤青陽,知情人也隻有肖凡,還有平生阿隨二人,莫非是那個仵作?
“閣下莫要聽信謠言,我知熾黎盟心係邊關百姓安危,隻是瑞王帶來的確實隻是預防的方子而已,並非治愈時疫的藥方,若你們不信,我也無法。”
“那你剛才在屋裏書寫信箋給飛鷹堡的又是何物?老子懶得與你費口舌,兄弟們,殺了他們,取到信箋!定是那份藥方!”
眨眼間一場廝殺突起,遊雪緊了緊背上的裝藥的包袱,兩條腿已經麻木,可是她還是決定原地不動做隱形人。
隻聽肖凡已經躍窗而出,冷笑:“道貌岸然,真是給臉不要臉,熾黎盟何時也這般鬼祟行事了?既知瑞王已趕赴災區賑災,卻還在這裏搶奪藥方,你們意欲何為?”
對方卻不再給予反應,而是以更淩厲的進攻回擊!
肖凡也縱身加入了戰圈之中。
遊雪冷眼旁觀,發現肖凡一方武力十分迅猛霸道,並非她印象中普通衙役武夫的水準,這真是很意外,甚至比之飛鷹堡的武力值更有看頭,不過熾黎盟的眾人刀法十分詭異,霍霍五尺長刀竟然揮霍地筆走遊龍般敏捷,還有那矯健又詭異的身法,好眼熟!
眼見著當時在客棧遇見的臉熟衙役一個個倒下,她心生不忍,背緊背後的包袱順手打了個死結,從暗角中跑出來,撿起傷者滾落在一邊的長槍,為肖凡挑飛了後背長刀的襲擊。
“是你!”肖凡驚愕一瞬,又抬手格擋一招攻勢:“你怎麽在這?”
遊雪與他背對背,加入了戰圈,卻同時皺眉環視一圈周圍,沒有發現阿隨的蹤影。
“熾黎盟和火邏教什麽關係?”遊雪問。
肖凡不明白她問這些幹什麽,不耐回答:“無關!”
長刀在半空劃出一道幽綠的光,遊雪推開肖凡,自己也側身閃避,大聲道:“這就有意思了!小心點,他們的長刀鑄有毒液!”
肖凡心有餘悸,萬幸因遊雪一推救了他一命,否則他半邊手臂就會廢了,可這樣的經曆讓他覺得很丟臉,沒好氣道:“姑娘如何得知?”
遊雪懶得理他,因為她被其中一個發話的黑衣人纏上了。
那人將長刀揮舞的呼呼作響,刀刀朝她麵門劈來,遊雪左閃右避,十分吃力連連後退,一個不慎,臉上黑巾滑落。
那人眼神一亮,喝道:“抓住她!瑞王身邊的黑丫頭!”
這個稱呼實在讓遊雪十分惱火,她也不顧其它,凝神運氣左手一抬,一道勁風冷厲如刀將對方擊飛數丈之遠,重重撞碎了半麵牆壁。
哼,雖然她不在意自己容貌,可聽著就是十分不爽!
隻是這次運用這種力量使她更加脫力,後背已經冷汗淋漓,手中長槍也滑落在地。
這一舉動震驚了兩方人,更是震懾住周圍欲向她圍攏過來的熾黎盟徒。
遊雪知道此地不可久留,提氣飛身躍上屋頂,飛掠朝鎮外逃去。
隻是行到半路她才意識到錯了,若回到茅草屋,就會連累玉明禾與平生他們,可是現在她心慌氣短,全身力氣正在急速流失,根本沒有餘力思考問題,她咬了咬牙,折身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一個黑影緩緩從路邊走出,正是阿隨,他冷眼看著遊雪往朔靈山方向逃去,哼了一聲,不再管她,而是自行往茅草屋所在的方向回去。
漆黑夜幕下,自潼關通往雲來鎮的官道上,一行數人快馬加鞭往回趕。
緊跟在顓雲澤身邊的青陽滿肚困惑不敢多問,隻是說:“主子,據傳信上說,雲來鎮已封路,又有肖凡鎮守,不會有事。”
雲澤渾身散發著一股冷冽之氣,生人勿進,“不該任由她留在那裏,我應該親自護送她前往湃勒!”
熾黎盟是一個江湖幫派,起源亦不可追朔,由一群沙漠遊俠和一些江湖人士組成,幫眾來自五湖四海,勢力遍布雲翮大陸的每個角落,以行俠仗義,斬惡除魔為己任,各國王庭皆有招安之意,可皆被拒之門外。
盟主是誰無人知曉,但他們與各國朝廷的關係處於井水不犯河水,卻也十分微妙,比如雲澤叱詫疆場少年成名之時,曾與分布在潼關的熾黎盟總壇左使有生死交情,這些年一直保持著飛鷹傳信。
這次收到左使的來信,信上說有神秘組織假借熾黎盟徒,趁這次時疫之亂四處招搖撞騙為禍一方,望朝廷配合,同心剿滅此賊黨。
而令雲澤最震驚的是他們正在夥集人手前往雲來鎮,奪取藥方。
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可是究竟是誰泄露了消息?
難道是肖凡?
雲來鎮遙遙可見,橫生出的鹿砦阻擋了馬蹄前行,可是守衛在鹿砦內的差役已經橫七豎八躺了一地。
入鎮後,家家閉戶不見一絲燈火,雲澤率先一馬飛奔朝東門趕去,路過衙門前不做停留。
不遠處呼喝打殺聲隱隱傳來,拐過一個街角,就看見靠近東門出口,一些零散的差役和一些黑衣人廝打在一起。
雲澤拔劍揮落,揚起一道血霧,一個黑衣人頭滾落在地,他看也不看,聲音已怒到極至,厲聲道:“肖凡呢!”
被救的差役驚魂未定,連滾帶爬氣喘籲籲回複:“大人去追逃竄的賊人了!”
雲澤也不再多問,一夾馬腹,整個人如飛一般衝了出去。
尾隨而至的青陽等人留下了一部分人協助差役剿殺黑衣人,其餘紛紛緊隨雲澤方向追去。
一路可見差役和黑衣人倒地的屍首,他越看越心驚,最後竟不耐飛焰速度太慢,直接用上輕功飛掠向晩沙坪茅草屋的方向。
阿隨回到暫時留宿的偏房,平生已俯首站在門外,見他回來,問道:“她人呢?”
“跟丟了!”
“你忘了王爺的囑咐了?”
阿隨繞過平生走進屋裏喝了口水,不服氣道:“不過一個山野丫頭,我們已經盡力了,如今她自己先跑了不是正好,怪不得我們。”
平生眼露一絲無奈,正要說什麽,忽感一道淩厲勁風撲麵而來,他反應極快,瞬間拉開還在叨叨的阿隨,隻聽砰然巨響,放茶壺的桌子碎裂成兩半。
一個人影飛掠而至,落地又揚鞭橫掃,躲之不及的阿隨臉上瞬間拉開一條口子,鮮血滴落。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來人,才看清竟是他敬仰萬分的瑞王。
顓雲澤平時厚待下屬,阿隨跟隨時間雖不長,也從未見過他發過這般怒氣。
隻見他冷冷注視這平生和阿隨,問:“在哪裏跟丟的她?說!”
青陽等人終於及時趕到茅草屋外,看此情景急忙上前,“主子息怒,南星姑娘輕功了得,我也領教過,更何況是阿隨了。”
雲澤冷冷一笑,看著阿隨一臉倔強敢怒不敢言,哪裏還能看不清緣由,他扔下沾惹血漬的馬鞭,走下台階翻身上馬,正要離開,卻聽見正屋裏門拉開,玉明禾一襲白衫,蒼白的臉色朝這邊瞧來。
青陽也注意到動靜,別人沒意識道什麽,他卻驚訝道:“主子,她的臉……腫塊不見了!”
雲澤這才冷眼看去,果然,隻有兩天三夜時間,那些惡心的黑紫斑塊就消失了!
玉明禾是被桌椅碎裂聲驚醒的,然後聽見了幾人的對話,她憂心這個南星姑娘出什麽事,就走出來看看,麵對一大群男人眸光灼灼看著她的臉,曆經世情的她也繃不住膽怯退縮。
雲澤吩咐青陽:“留下兩個人守著這裏。”
玉明禾見他要離開,猶豫了一下,喊住他:“大人留步。”
“何事?”雲澤有幾分怒意,若不是為了這個人,遊雪也不會特意留下,徒惹禍患。
雖然他心知若她在場,一定會笑說自己這是遷怒。
這個人總是這樣,令人無可奈何。
隻見玉明禾折身回屋裏,須臾就捧著一封厚厚的信箋用白色粗布包裹著,她將它小心翼翼放在台階之上,“昨夜南星姑娘本欲將它拿給這侍衛大哥,讓他想辦法送到大人手中,”
她指了指平生,“可是因為我的藥還缺幾味,就暫時放在我屋裏,說去取藥很快就回來,我想這是很重要的書信,正好你回來了,就由我代她交與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