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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章 誰的耳環

  秦頌恩靠近宋押班,見到他小心翼翼地撿起的是一枚金色的耳環。


  大浪淘沙,百煉成金。


  秦頌恩記得純金的熔點至少要在千餘度之上,雖然古時的錘煉技術未必能打造出純金,但即便如此,這一枚金耳環卻仍舊在剛才的爆炸中幸存了下來,甚至沒有走形,哪怕沾上了些灰燼,但擦拭過後依舊能看出是時下宮女子們流行的款式。


  宋押班見著秦頌恩靠近,便將它用手拿起給她看。


  秦頌恩剛想說別用手拿,但又想起此地的條件,估計用不用手碰都沒什麽關係,如果在後世能查驗指紋和dna,此時至少就有機會找到犯罪嫌疑人了,不過如今憑著一個耳環卻是看不出什麽。


  嗯這裏是太醫院的後舍,按理宮女甚少踏足,宮中低等女子生病也該是請了醫女前去治療,至於公主後妃那等貴人則是由太醫親至後宮中,也不會在這裏看病。


  秦頌恩對於後宮之中的製度規範並不是很清楚,隻是知道個大概,想到這裏便又向宋押班請教道:“謝院判這裏平時經常有宮女服侍或者出入嗎?”


  原本眾人對於秦頌恩與宋押班的舉動都沒怎麽放在心上,見著裴少監沒有阻攔也不過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如今見著他們二人似乎是真的發現了什麽,都急急忙忙地湊了過來。


  剛才還在痛哭絕望的吳禦醫似乎也逐漸平複了心情,來到他們身邊正凝神細看那枚金耳環,此刻聽到秦頌恩的提問便搶先回答道:“太醫院向來鮮少有女子出入,更別提師傅這裏,平時堆滿了師傅的醫經、筆記、手劄平時都是由我們幾個師兄弟進出服侍,偶然有些灑掃之類的粗活重活也有宮中分配下來的內藥監小火者們。”他說到這裏,頓了頓,又猶豫著說到,“這枚耳環浴火不融,應該是足金的,但手藝卻有些粗糙,不像是宮中貴人們慣用的,倒有些像是”他踟躕著,並沒有敢武斷地說出自己的推斷。


  裴如初此刻卻接過了話頭,冷笑一聲:“有什麽不敢說的,不過就是宮中幾個得臉的姑姑們或者家中還有些富貴的宮女們才佩戴的嗎?”他揮了揮手,“來人,去查!我倒要看看是哪個賤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做出這番事來!”


  秦頌恩見著裴如初此刻的麵色,倒是把心下想說的話給咽了下去,隻是心中卻想:“那個宮女倒未必可能是凶手,此人智計精妙,集智於心,常常又有神來之筆,因為不會突然犯蠢留下那麽大的一個破綻,要不就是ta故意留下線索,混肴視聽;或者就是真的有個宮女之前因為有些緣故來找過謝院判,甚至還發生了爭執,因此混亂之中落下了一枚耳環,而匆匆離去。


  秦頌恩思忖著,那個凶手再如何算無遺策應該也不會想到有人會去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犁地般尋找線索,所以故意留下線索想要來混肴視聽的可能性不大,這樣說來這個宮女倒是有些可能是個重要的目擊者或者是知曉了什麽事

  但此刻人多嘴雜不是說話的地方,秦頌恩便乖覺地閉了嘴,隻等之後再找機會和宋押班商量。


  許是秦頌恩與宋押班的勘查真的找到了什麽線索,因此裴如初之後便又吩咐人如他們剛才所做的那樣再細細的查驗一遍。


  不過這一次,雖然人多力量大,可是隨著天色漸暗卻再也沒有那麽好的運氣,有發現什麽新的線索了。


  秦頌恩回房之後對著銅鏡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有多狼狽,哪怕此時的銅鏡影影綽綽,都照不清人臉都能看到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因此隻得叫了宮女進來打水。


  伺候秦頌恩的宮女名喚玉娥,因為伺候了秦頌恩那麽多天兩人也早已熟識;不過秦頌恩不是外向話多之人,玉娥也是緊守宮規,並不敢隨意與秦頌恩搭話,因此隻是默默地抬了水進來。


  秦頌恩獵戶出身,從前也是幹慣了粗活的,並沒有因為如今過上了錦衣玉食的日子而廢棄這身力氣,甚至未雨綢繆,為了來日北上,一直有意識地鍛煉自己的身手,隻是宮中人人都盯著自己,不好光明正大地練武,因此見著玉娥抬水進來也忙過去搭手。


  玉娥見狀忙稱不敢,誰知道秦頌恩的手勁那麽大一把抓過,輕輕巧巧地拎在手上,穩穩地便往內室去了,一邊還對她笑道:“不礙的,我們一起來;如今天涼了,若是讓你一個人跑上跑下地提水,恐怕我就要先凍死了“


  玉娥聽了秦頌恩的話,先是慌得不能自己,再抬起頭見到秦頌恩笑吟吟地看著自己方才反應過來曉得她是跟自己玩笑,不由得輕籲了口氣,糯糯地答道:“鄉君不要好奴婢說笑了。要不我再去找幾個小火者來幫鄉君提水?”


  秦頌恩擺了擺手,將已經倒空的水桶拿在手裏:“不用麻煩了,天都晚了,要不是我如今實在太髒,連你都不想麻煩;大家好不容易都歇下,況且我又不是他們的正經主子,何苦去惹人嫌棄。再說這些小事自己就能幹的,順手就做了,跟他們掰扯半天再提了水來,我們剛才辛苦倒的水也早涼了。”


  玉娥見秦頌恩說得通透,又明白他們的苦處,再加上秦頌恩自己拎了木桶已經出門了,隻能作罷快步追上給她帶路。


  秦頌恩因為從小吃肉食,又常在森林間奔跑多運動,因此長得比鄴國許多女子都高,此時與玉娥走到一起,一低頭就見到她耳畔上掛著兩個明晃晃的金色耳墜,款式簡潔,在月光中隨著她的步子一前一後搖擺,蕩在脖頸間。


  因為之前在太醫院發現金耳墜的事,秦頌恩一時在玉娥的耳畔見到類似款式的耳墜不由得一驚,想了想便狀似隨意地說道:“你的耳墜子真好看,夜裏瞧著也閃亮亮的。”


  玉娥見秦頌恩誇她耳墜子好看,不由得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鄉君說笑了,奴這個不值錢的,看著像是金的,實際上是拿黃銅絞的,就是黃澄澄的還能蒙過人去。”說到這裏,她看了眼秦頌恩,見到秦頌恩的耳畔光禿禿的,細看之下非但沒有佩戴耳墜子而且連耳洞都沒穿過。


  玉娥心裏突然一動,因為往日相處,曉得秦頌恩的脾氣甚好,於是問道:“鄉君從前沒有穿耳洞嗎?”


  秦頌恩原本還沉浸在思考那枚金耳環來路的謎團中,見著玉娥坦坦蕩蕩地告訴自己,她的耳環並是足金打造的,而是與金子極為相似的黃銅做的,正若有所悟的思考時,聽見玉娥的疑問就沒有放在心上,隻是胡亂地應答著:“嗯,是呢。”


  原本女孩子該穿耳洞的年紀,她娘正是重病彌留之際,因此家裏也就沒有人想到要給她打個耳洞什麽的,等她娘去了,姥爺便將她做男兒教養,自然也不會想到還有打耳洞這樣的事,此時秦頌恩隻見著玉娥突然靠近了她,眨巴著眼睛問道:“鄉君是想穿耳洞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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