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暴雨之中。
雨,下的越來越大。
隨著逐漸增大的雨勢,籠罩在天空烏雲吞沒了天地間最後一絲光亮,夜,悄悄的來臨了。
而隨著大雨的到來,那漆黑的天空中,時不時有轟隆的雷聲響起。
在一家客棧的房間裏,妖公子正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坐在他對麵的,正是白天出手的王級高手-——天陽教指心王。
房間內的燈靜靜的放在那古樸的黑木桌子上,照亮了妖公子絕美的麵容,與指心王臉上的滄桑。
屋外暴雨仍不停的下著,指心王閉上了眼睛,似乎在享受這雨洗刷大地聲音。
而這時,沉默了許久的妖公子突然開口問道“童兒呢?”
指心王閉著眼回答道“跟客棧內的小孩子一起去玩了。”
“不會有事?”妖公子問道。
指心王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我在看著她。”
妖公子不發一語。因為他知道,一旦踏入王級,幾乎就不再屬於人的範疇了。
而這時,原本潮濕溫暖的房間突然吹來了一絲涼風。
隻見房間內,燈光輕晃,那映在牆上的妖公子曼妙身姿也跟著輕微晃動。
可妖公子卻並沒有任何動作,他輕眨眼睛,看著眼前那光亮越來越黯淡的燈。
“白天遇到的那個小子,很不一樣。”而這時一直閉目養神的指心王,突然開口。
他聲音沙啞,像是枯樹葉之間摩擦所發出的聲音,十分難聽。
妖公子雙眼出神,似乎陷入回憶。
“他身上的刀意渾然天成,老朽活了七十年,見過使刀的好手數不勝數,但沒有一個人身上的刀意比他還要鋒利。”
指心王像是自語一般,淡淡的說道。
而妖公子此時伸手一彈,隻聽“哧”的一聲,那原本微弱的光亮突然熄滅。
妖公子開口道“這麽微弱的光根本照不亮黑暗,不要也罷。”
指心王此時睜開了眼睛,看著妖公子,他雙眸平淡,一字一句的說道“公子想要說什麽。”
“沒什麽”妖公子站起身來,走到窗前,輕輕的推了開來。
頓時,原本有些悶熱的房間裏多了一絲清涼。
妖公子看著窗外的黑暗,輕輕的說道“那麽這叫唐三橋的人,到底是誰呢?”
指心王,沉默了一會,緩緩開口道“我已派人去查此人,而得到的消息是,並無此人。”
妖公子轉頭看向指心王,那天地間的黑暗似乎為他披上了一層麵紗,那原本絕色的容貌此刻竟多幾分神秘。
“那麽百花穀呢?黑龍潭呢?護龍殿呢?”妖公子一連三問,指心王沉默不語。
因為他們都知道,江湖暗流激蕩,有很多也是他們看不到的。
即便是被稱為天下第一教的天陽教。
“三十年前,背棺人自塞北而出,可那時前往滄江的高手們,又有幾人知道背棺人是誰呢?”妖公子輕輕問道。
指心王麵露猶豫,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妖公子雙目低垂,輕歎道“我知道臨行前,教主曾與你有過談話,至於說了什麽,我並不知道。”
“這”指心王欲言又止。
“我知道,母親還是擔心我的安慰,不願讓我參與更深的事。”妖公子低頭苦笑,那絕色麵容上的淡淡哀愁,無論是誰,都會忍不住憐惜。
即便是百花皆被打散,也比不上妖公子細眉微蹙。
指心王沉默許久,緩緩開口道“小姐,你此次出教,教主本來就是不同意的。”
果然,此等絕色容顏,出現在一名男子身上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妖公子苦笑不語。
這時,窗外的雨勢似乎小了起來,那被困在烏雲之中的明月,也終於露出頭來,散發著微弱的冷光。
妖公子抬起頭來,看著天上。
月光順著打開的窗戶傾灑在妖公子的身上,它像一層輕紗,悄悄的遮在了妖公子絕色的容顏,她眼光澄澈,像山間奔騰的溪流,幹淨且充滿活力,又似天上的繁星一樣,在夜晚熠熠生輝。
“我累了。”妖公子仍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
指心王歎了口氣,起身向門外慢慢的走去。
就在這時,隻聽“喀拉”一聲,指心王麵前的門突然被推開,童兒那稚嫩可愛的小臉出現在了指心王的麵前。
“爺爺!下麵打起來了,好熱鬧。”童兒小臉漲紅的說道,顯得十分興奮。
指心王俯身摸了摸童兒的頭,和藹的說道“跟爺爺回房睡覺。”
童兒的小臉上露出一絲遺憾,但還是很聽話的點了點頭。
童兒伸出手,拉住了指心王那白皙,粗糙的手。
指心王和藹的笑了笑,便拉著童兒向門外走去。
“公子晚安!不對啊,現在沒人的話,要叫小姐吧。”童兒轉過頭來,對著窗戶旁的妖公子說道。
妖公子笑著點了點頭,對於童兒,妖公子一向十分寵溺。
對於妖公子來說,童兒就像是她的妹妹一樣。
妖公子看著一老一首攜手離開,那原本充滿哀愁的眼睛裏竟然多了一絲羨慕。
“家人。”妖公子輕聲低喃道,言語之中竟有些苦澀。
而此時,雨,終於停了下來,一陣清風輕輕的吹了進來,帶著一絲水汽,也帶著一絲涼意。
這時,在妖公子旁邊的房間裏一個熟悉的男聲突然響了起來,
“大哥,你們要打去隔壁打可好,小弟我今日趕了一天的路,十分疲憊。”
妖公子眼裏浮現出一絲驚訝,因為那個男人的聲音,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
“他怎麽在這裏。”妖公子聽到男子的聲音,有些疑惑的想到。
他,是誰呢?
幾個時辰前,因為突如其來的大雨,唐璜走進了一家客棧。
他身上的已被雨水濕透,顯得十分狼狽。
連夜從平安鎮趕過來,再加上與王級高手對上一招,即便再強的人心中也難免會有些許疲憊。
“在平安鎮待的太舒服了,一下竟然沒適應過來。”唐璜苦笑了一聲。
當下,唐璜朝店家要了一間客房,他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覺。
但人總是很有意思的一種生物,或者說,十分奇怪。
每當你累的不行,覺得倒在床上便能睡著的時候,可一旦躺在了床上,便突然多了幾分精神。
你說不準那是什麽,可就是能讓你遲一會休息,十分奇怪。
而此刻的唐璜正是這種情況。
唐璜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窗外傳來“沙沙”的雨聲。
他突然睡不著了。
唐璜住在平安鎮多年,他對於雨天早已是見怪不怪。可平安鎮的雨永遠是那麽溫柔,而對於現在雷雨交加的天氣。
唐璜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法適應。
唐璜皺了皺眉,這樣的天氣,總是讓他想起不好的回憶。
一身紅衣,一頭披散的黑發,唐璜就這樣靜靜的站在暴雨之中。
原本幹淨整潔的白衣,卻早已被鮮血染紅。
而唐璜腳下的雨水,竟也變成了暗紅色。
唐璜記不得身上的血跡到底什麽人的,可能有他自己的,也有別人的。
或許是自己的多一些吧,唐璜躺在床上,出神的想著。
那一夜的雨很大,唐璜似乎到現在都能感受那天雨滴落在身上的觸感。
但唐璜仍然站在雨裏,像一尊雕像,紋絲不動。
也打散了唐璜的記憶。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甚至就連唐璜也不願知道。
他輕輕的翻了個身,想讓自己的身體更加舒服一些。
可一翻身,又有一段回憶湧了上來。
那也是一個暴雨天,一身白衣,一把長劍,劍天子孤傲的站在雨裏。
“給我滾。”這是劍天子唯一說的話。
唐璜抬起手臂,擋住了自己白皙的臉,他似乎不願回想起這種事情。
唐璜苦笑道“這種雨天從來沒什麽好事。”
而這時,唐璜聽到樓下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
“老板,來兩斤醬牛肉,哥幾個餓得很!”一個粗獷的聲音從樓下傳了上來,傳進了唐璜的耳裏。
“小二,來壺好酒!”一個年輕的聲音又傳了上來。
“老板,菜怎麽還不上啊,急死人了。”一個輕柔的女聲又響了起來。
唐璜聽著樓下不停響起的聲音,小孩嬉鬧聲,老板的歡迎聲,大笑聲,咒罵這該死的大雨聲數不勝數。
“各位客官,若是有功夫,不如聽老朽說上一段故事。”這是樓下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得,還有說書的。”唐璜笑道。
“這大雨什麽也幹不了,你來一段吧。”方才那粗獷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
“好嘞,老朽這就開講。”老人笑道。
“各位客官,今天要講的是,劍天子成聖。”老人聲音溫和,卻十分響亮。
老者的聲音一傳出,那原本喧鬧的一樓大廳頓時安靜了許多,整個江湖裏的人,又有幾人不崇拜劍天子呢?
“媽的,又是他。”唐璜想起了剛才不好的回憶,罵了一聲。
“這劍天子的師傅,據說是當年血戰黑龍的三位仙人之一的大徒弟,萬劍開天,念無雙,無雙帝王。”
“嗬,怪不得這小子這麽厲害。”那個粗獷的聲音大聲感歎道。
“哼。”這時,樓下又傳來一聲輕蔑聲,似乎對於大漢不尊敬劍天子的話十分惱怒。
“那劍天子自小便是聰慧,十八歲那年便是學會了他是師傅念無雙的一身本領,而那時,他準備衝擊王境。”
眾人又是一陣嘩然。
十八歲欲稱王,得是多麽了不得的天賦!
“而在這之後的十年,劍天子從下位王境衝擊到了上位帝境。”老者對這段故事顯然了然於胸,說的十分生動。
“老者懂得還挺多”唐璜聽著老者的聲音,想道。
很少有人知道,王級之中還境界。
“那中位是什麽境啊?”那粗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打斷了老者。
“中位皇境。”這時發出那輕蔑聲的青年再一次開口。
“哦。”粗獷的聲音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音。
老者咳嗽了一聲,接著開口道“據聞,劍天子一入世,便找上早已稱帝的“血斧”陳廣。
“那他為什麽不叫血斧帝啊?”
“你管人家叫什麽呢?人家就是叫血斧將軍,他也是帝境。”
粗獷的聲音再一次被那個年輕的聲音反駁。
唐璜暗中點了點頭,沒事誰要告訴別人自己的境界啊。
“老子跟你說話了,你個小白臉,真愛接爺爺的話。”那粗獷的聲音早已不耐煩,大聲的吼道。
“嗬,毫無學識。”年輕的聲音輕聲說道。
頓時,樓下似乎變得更加嘈雜起來。
“你小子!”這時唐璜聽到一聲拍擊桌子的聲音,唐璜就知道,下麵要打起來了。
“受死!”粗獷的聲音大聲的喝道。
果然,那個粗獷大漢率先出手了。
“嗬。”那年輕的聲音冷哼一聲,似乎十分不屑。
唐璜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樓下傳來的打鬥聲。
“感覺沒什麽看頭啊。”唐璜輕聲說道。
隻聽那大漢慘叫一聲,便沒了聲音。
“嗯?”唐璜疑惑了一句,他沒有想到這麽快就結束了。
可唐璜突然麵露苦笑,似乎有什麽事情讓他很是無奈。
隻聽“砰!”的一聲,唐璜房間的門被人撞爛,一名彪形大漢躺在了唐璜房間的地上。
唐璜看了眼大漢,隻見那大漢不停的在地上哀嚎,這讓唐璜想起了在平安鎮時,張屠夫殺豬的聲音。
當下,唐璜忍不住笑道“大哥,你們要打去隔壁打可好,小弟我今日趕了一天的路,十分疲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