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如果有下次的話,她倒是應該和他做下自我介紹,說上一句,你好,我叫季瑾之。
可能,他們也不會再見麵了吧!
畢竟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嗯,隻是想太多了……
季瑾之和仁濟大學的合作沒談成,無功而返,但回到鑒定所,挨罵的人卻變成了薑麗。
主任和所長見了她,都畢恭畢敬,態度十分和善,明顯和其他員工的截然相反,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私下裏的妒忌,也是怨聲載道。
但無奈陌啟年之前叮囑過的,所長也為了此事,單獨和所有人開過會,以給他們每個人多漲工資為誘餌,讓所有人管住自己的嘴巴,在季瑾之麵前,絕對不可提到‘陌少川’三個字。
在所有人的守口如瓶下,季瑾之仍舊什麽正常工作,每天上班下班,隻是覺得這種空前的氛圍中,總有點怪怪的感覺。
難道,又是她的錯覺了嗎?
當天回到江城的家裏,季瑾之發了薪金,給海利買了些玩具,本想著拿回來給他玩。
熟料,竟然一進門,就聽到了菲傭的慘叫聲。
季瑾之以為發生了什麽危險的事情,嚇得急忙扔掉了手裏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衝了進去。
熟料一進門,就見到菲傭阿卡納兩手緊緊地拽著直通二樓棚頂的大吊燈,在空中搖搖晃晃,尖叫不已。
而她的腳下,原本應該出現的梯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海利的小身影,可孩子一見季瑾之回來了,似乎也超出了他的預料,下意識的躲閃,急忙跑角落裏躲了起來。
阿卡納撕心裂肺的尖叫著,吊燈已經被她的體重拽的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墜落的可能,情況確實有些危機。
季瑾之急忙去拿梯子,放在了阿卡納腳下,示意讓她下來。
阿卡納鬆了口氣,扶著梯子慢慢往下爬,卻不曾想,梯子也出了狀況,眼看阿卡納就要安全落地時,梯子突然斷裂,隨著刺耳的一聲尖叫聲,阿卡納重重的摔落在地。
幾乎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住,季瑾之下意識的拿手機撥打120急救,同時用自己的醫學常識給阿卡納檢查。
經過她的簡單排查,阿卡納的胯骨骨折了,拿了海利的毛絨玩具做支撐,綁在了她腰腹兩側,等救護車到了,送她去最近的醫藥接受治療。
在等待救護車的中途,阿卡納拉著季瑾之的手,眼淚汪汪的訴苦,將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的所有辛酸苦水全都倒了一番,說到最後,情緒激動時,她竟然提出了辭職的要求。
陪著阿卡納去醫院治療,檢查結果亦如她的診斷,胯骨骨裂,需要臥床休息三個月。
而阿卡納也堅定不移的提出一定要辭職,季瑾之苦勸無果,隻好賠償了阿卡納三個月的薪金做補償,外加治療費。
季瑾之剛發的薪水,不到一天的時間,花光了,甚至信用卡還透支了一部分。
她無奈的看著自己扁扁的錢包,唉聲歎息。
領著海利步行回家,路上,她質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海利說,“媽媽,不怪我,都怪那個阿卡納太沒有知識了,她擦桌子的時候,把我的電腦弄濕了!”
季瑾之當時腳步就停住了,“就因為弄濕了電腦?”
那一刹那,她感覺自己真失敗,竟然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如此的能力欠缺……
海利的解釋是,“不光是弄濕了電腦,是她害得我弄丟了一份很重要的程序,那可是我努力了一個多月的結果呢!”
“……”
“真的,媽媽,那份程序已經被美國德派軟件公司看上了,他們的主管還給我發郵件,要高價買呢!”
“額……”
“他們出了五萬美元,但我嫌少,還在討價還價中,結果,阿卡納的一杯水,全毀了!”
說到這裏時,海利還心痛的直跺腳,看得出來,這小家夥是有多在意那份電腦編程。
而且海利眨巴著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看著她,無辜的小眼神,動情的小模樣,分分鍾讓季瑾之覺得孩子情有可原。
但下一秒,她又連忙搖搖頭,深吸口氣,蹲下身,對兒子說,“你很珍惜你的勞動成功,這是對的,但是海利啊,阿卡納辛苦的照顧你,還要做家務,難道你不應該尊重一下她的勞動成果嗎?”
提到了這個,海利更是頤指氣使,鼻子一哼,道,“阿卡納根本沒有你說的那麽好,你一上班,她就跑出去和鄰居聊天,聊到中午才回來,還不給我做飯吃,經常讓我吃泡麵的……”
“額……”
“不僅如此,她還把你和我的衣服都混著洗,還有內衣!”
“這個……”
“鄰居問她,我的爸爸是誰時,她還說我是……野種,沒人要的孩子……”
說到這裏,季瑾之明顯看到孩子失落的眼神,失落的垂下了頭,耷拉著小腦袋,一副受了傷害的小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季瑾之深吸了口氣,摸著孩子的臉頰,柔聲說,“就因為這些,所以你就故意整阿卡納,還把梯子弄壞了?”
“你怎麽知道梯子是我弄壞的?”海利反問。
季瑾之倒被他弄的哭笑不得了,“小傻瓜,你是我兒子呀,我怎麽可能不了解你?”
阿卡納摔傷後,季瑾之檢查了那個梯子,上麵幾個螺絲都已經被擰下來了,不出事才怪。
而這個家裏,唯一可能做這種事的人,就隻有海利了。
別看他剛剛五歲,但超高的智商,讓他在很多方麵有超乎常人的專長,例如簡單的機械維修,比如各類玩具的拆卸,簡單的電器組裝,都是他擅長的範圍之內。
海利憋著個小嘴巴,一副完全知道錯了的表情。
季瑾之站起身,拉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但也邊走邊說,“阿卡納偷懶的事兒,還有她和鄰居說的那些話,確實不太對,但你就這樣惡作劇似的懲罰她,也是不對的,做人要善良,忘了爸爸以前怎麽教你的嗎?”
“可是媽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難道不對嗎?”海利仰頭問。
“那是一種極端的方法,不能算完全正確,不管是誰,犯了錯,都要給他改正的機會呀,人會犯罪,但惡魔會將犯罪正當化,我希望海利長大以後,能做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而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惡魔。”
一番大道理講完了,海利雖說不能完全聽懂,但也理解的八.九不離十,就點了點小腦袋瓜,“那我明天去醫院和阿卡納道歉好不好?媽媽,你別生我氣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
被孩子這麽一說,季瑾之反而心裏的怒氣一下子就沒了,她忙俯下身,捏了捏海利的小鼻子,“好,我的寶貝能知錯就改,就還是好孩子!”
海利趴在她的懷裏,一陣撒嬌,隨後才探出個小腦袋,用手指著不遠處的拉麵店,“媽媽,我餓了!”
“餓了?”季瑾之一怔,下意識的想到自己的錢包,已經空了,還拿什麽去飯店?
海利馬上小手從自己的褲兜裏拿出兩張粉紅鈔票,遞到了她的手裏,“我這裏還有錢,是我儲蓄罐裏的,擔心你沒錢,我就拿出來了!”
“額……”這孩子,想的還挺周到。
領著孩子進了拉麵店,海利開心的坐在那裏吃飯,他很聰明,自己已經學會用筷子吃飯,隻是還不太熟練,仍舊喜歡用餐叉或者勺子。
看著他吃的津津有味,季瑾之一邊給他夾菜,一邊給他擦嘴,看著孩子眉清目秀的小臉,心裏不禁一陣愧疚。
吃完了飯,母子倆仍舊散步回家,她抱著海利說,“媽媽對不起你,竟然害的你沒有了父親……”
其實,她這句話是一語雙關,並不是失去了紀承淮,而是她真的記不清海利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
海利隻是微笑的摟著她的脖頸,“沒關係的,我不是沒有爸爸,隻是爸爸在天堂裏呀!”
季瑾之有些欣慰的扯了下嘴角,她不知道關於海利親生父親這件事,到底還能瞞著孩子多久,不過總有一天,海利會長大,思維也會越發的成熟起來,到時候,他一定會發現紀承淮並非他的親生父親,那麽,她該如何解釋?
還是趁著在國內的這段時間,把那段遺忘的記憶想起來吧!最起碼,也要想到了自己當初到底是和誰相愛,才生下了海利……
而且關於海利這種以牙還牙的性格,她總覺得有點莫名的恐慌,看著身邊這個稚嫩的小身影,總有一絲潛在的擔心,蘊含其中。
都說基因是很強大的,那麽,海利的這些性格,到底是遺傳了誰呢?
翌日,季瑾之一早就來到了鑒定所上班,主任去跑古來說,“季法醫,來下辦公室,有個好消息,仁濟大學那邊的合作,談成了!”
季瑾之一愣,仁濟大學的合作,不是之前剛被拒絕了嗎?這麽快就促成了?
心裏詫異,卻點了點頭,跟著主任進了辦公室。
“陌總,我們這種小地方的咖啡不太好,但您還是賞下臉,嚐嚐看……”還沒等推門進來,季瑾之就聽到了裏麵傳出的聲音。
接著,她走進來,說,“張主任……”
話音剛落,就看到坐在旁邊黑色沙發上的男人。
他那麽自然的靠在沙發上麵,聽到了聲音,而已緩緩的抬起頭,朝著她這邊看了過來,那樣淡漠的目光,輕緩的劃過季瑾之的臉龐。
季瑾之一怔,陌少川?他怎麽會在這裏?
他掃了她一眼,隨之,目光移開,拿起了桌上的咖啡杯,端起來喝了一口,嘴角微微的彎起,淡道,“摩卡,味道醇正,應該是上品。”
“承蒙陌總看得起,能將這麽大的合作項目交給我們鑒定所……”
陌少川坐在那裏,自然而然的和張主任聊了起來,將季瑾之視為一個陌生人一般的晾曬到了一旁。
倒還是張主任,注意到了季瑾之的存在,就介紹了下,陌少川卻也不拒絕,隻是禮貌的一笑,起身過來和她握手,同時說,“你好,我叫陌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