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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回 獬豸走八方

  燕平府的府衙公堂好不氣派莊嚴,衙役官差排列兩旁,手執水火棍,高喊“威武”,以震攝心虛膽怯之人。“明鏡高懸”的牌匾就懸在頂上,俯瞰眾生,木雕獬豸擺在案上,明辨是非。那單徵大人身著紅錦官袍,端坐當中,眾人抬頭去看,隻見其:端正好相貌,雙目炯有神。方臉頜生須,鷹鼻挺乾坤。身著紅錦袍,腰係白玉帶。本是剛正樣,心有自法明。


  四人走到公堂中,沈墨魚與裴鏡年自然而然的跪下,唯白星淚與明覺站立不跪。且看那單徵將驚堂木一拍,便問道:“按照我朝律法,在公堂之上,無論苦主或是被告一律要跪拜堂前。他身為僧人,按律可以免跪,這姑娘你又為何不跪?”


  白星淚聞言,猶豫片刻,還是乖乖跪下。


  那單徵大人這才開始問詢,又將驚堂木一拍,兩旁衙役官差高喊威武,單徵左手邊的師爺鋪開案卷,提筆靜候。右手邊的侍衛手按寶劍立於其身側護衛。沈墨魚一行人的兵器早已在進入公堂之時,便在門外被卸下。


  “堂下原告,報上姓名。”單徵徐徐問道。


  沈墨魚遂拱手拜道:“回稟府尹大人,草民叫沈墨魚,家住江南安淮府,這位是白星淚,這位是裴鏡年,還有明覺小師傅。”沈墨魚一一介紹完畢,又垂下頭去。單徵便說道:“安淮府距離燕平府有千裏之遙,你四人是何關係,平日裏做何營生,為何會來燕平府告狀?”


  沈墨魚遂答道:“我們四人乃是好友,具是安淮府人士。雖家世不同,但有幸因緣結識,一道闖蕩江湖,乃是居無定所的江湖人。路過燕平府,故而前來告狀。”沈墨魚並未全說真話,隻是半遮半掩,留有防備。


  “江湖人?”單徵似乎有些意外,在他心中,江湖人都是一群自以為正義卻妄行殺戮,肆意妄為的無能之輩,一向目無王法,僅憑自己的一腔血氣之勇行事,不想如今竟有江湖人來告狀。但單徵並未太過糾結,隻要真有冤情,無論是何身份,他都會鼎力相助,故而問道:“那你四人有何冤情?狀告何人?可有狀子?”


  沈墨魚遂看向身旁的白星淚,白星淚接過話茬來拱手言道:“我們並無狀紙,但冤情屬實。請大人做主。”單徵撫須說道:“詳細將來。”


  “回稟府尹大人,”白星淚言道,“我等要代燕平府的所有百姓,狀告那捕頭常達,魚肉鄉裏,禍害百姓,欺壓良善,作惡多端。請大人秉公斷案,依法處置,還燕平府百姓們一個安康太平,免受惡霸欺壓。”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滿堂驚詫,鴉雀無聲。片刻的寂靜叫沈墨魚極為緊張,生怕單徵震怒,責罰他四人,暗地咽了口吐沫,又偷摸抬起眉眼瞥那單徵一眼。兩旁的衙役不禁竊竊私語起來,各有各的表情,有的在嘲笑他四人自不量力,有的在惋歎他四人命不久矣,各懷心事,默默搖頭。


  而單徵卻表情不改,麵沉似水,隻是眉角微微顫動,卻看不出心裏有甚麽打算。單徵沉吟片刻便一如往常般詢問道:“你們幾個乃是外鄉人,為何要代燕平府百姓告狀?莫非有人委托你們前來告狀麽?”


  白星淚半真半假的回答道:“並非有人委托我們前來,隻是我們路過燕平府,撞見了昨日傍晚常達大鬧慶元街,毆打木偶戲子。本欲阻止,卻又怕惹怒了官府,衝撞了捕頭。隨後我等又在城中四下詢問了一番,才知那常達平日裏壞事做盡,百姓們深惡痛絕,早有怨言。我本欲行江湖事殺之,以除後患。但我的同伴裴姑娘卻說,惡人自該有律法懲處,又聽聞單大人乃是遠近聞名的清官好官,故而我等特來告狀。不知大人對那常達的所作所為,是否知曉?若是知曉,又為何不聞不問,置之不理,豈不是叫燕平府的百姓們受苦?”


  “放肆。”單徵聞言,又將驚堂木重重一拍,但卻並未顯露出多少怒氣,表情難辨喜怒,又接著說道,“公堂之上,本府問一句你且答一句,哪容得你如此肆意妄為?”單徵倒也隨和,若是換了其他官員,白星淚如此有損顏麵的話,定會叫她受苦。


  稍頓片刻,單徵見白星淚似有怨氣,便又問道:“本府知你等江湖人素來行事魯莽,但如今看來,你們也並非是不講情理,目無王法之人。且看你們心懷百姓,俠肝義膽,赤心熱腸,本府便不與你等計較。但告狀辦案,都有其規矩。你們來狀告那捕頭常達,可有證人,可有證據?”


  “回稟大人,燕平府每一個百姓都可以作證!”白星淚聞言急忙說道,“而且街巷中那些傳聞,大人難道充耳不聞麽?”


  “荒唐。市井流言豈可作為呈堂證供?”單徵撫須笑道,“姑娘,你可知捉賊捉髒,捉奸捉雙的道理?自古以來辦案,查案,斷案,結案,都需要證據和證人的佐證,方可做到萬無一失,即可收納入案宗,藏在府中。哪怕日後有異議,調閱案卷便可知曉案子的來龍去脈,確保每一樁案件的公正性。不錯抓一個好人,不放縱一個惡人。這乃是規矩,千百年都不會破。如今你紅口白牙,一麵之詞,既無證據又無證人,本府豈能輕易決斷?本府自知曉你的心情,也敬佩你一介女流竟有如此心誌,但本府勸你暫且退下,待有了證據,再來不遲。”


  可白星淚又仰頭說道:“那就請大人傳喚被告常達,我願與他當堂對峙!”單徵聞言,稍顯猶豫,昨夜剛重則了常達,如今還不知情況若何,便側頭問身旁侍衛道:“常達如今情況如何?”


  “回大人,常捕頭傷重,還在昏迷。夫人正守在他身旁照料,已將城中最好的大夫請到府上醫治,想來今夜該是能醒了。”那侍衛如實答道。


  單徵點了點頭,轉過頭來對白星淚說道:“姑娘,並非本官袒護那常達。隻是他如今確實無法與你對簿公堂。你還是依本府之言,先找到證據,到那時,本官自然會秉公處置。”


  說罷,單徵便站起身來,就要退堂離去。白星淚見狀,怒從心頭起,怨氣滿胸懷,一時間竟在公堂之上站起身來,對著那單徵便說道:“坊間傳聞果然不可信。我還當單大人果真是甚麽愛民如子,秉公斷案的清官好官,不想還是天下烏鴉一般黑,是百姓錯看了人,是我錯看了人,我們就不該來報案!”


  此言一出,又叫滿堂之人盡皆震驚失措,麵麵相覷,不敢作聲。沈墨魚等人更是呆若木雞,未想到白星淚竟會有如此反應。可在白星淚心中,她卻顧不上自己,也顧不上甚麽高高在上的朝廷命官,百姓受苦,正義難伸,她心有怨氣。或許是見多了心口不一,裝腔作勢的貪官汙吏,竟叫本就看不起官差的她認為天下的官都一般模樣。雖是情有可原,但亦是不成規矩。


  所有人都未料到如此情況,裴鏡年,明覺與沈墨魚正要上前阻攔,可白星淚卻又接著說道:“原來燕平府百姓口口相傳,為人稱道的單大人不過也是個包庇下屬為非作歹的糊塗官罷了!”


  聞聽此言,那單徵瞠目結舌的呆站在原地,攤開雙掌,有些手足無措,亦有些無奈。想不到在朝堂之上駁斥君主群臣的單徵,竟也有一日在公堂之上遭他人斥責。


  “我看你分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分明對常達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卻拘泥於沒有證據和你那不賢之妻的勢力而無所作為,叫百姓們白白受苦。惡霸一日不除,百姓們就一日不得安寧。你口口聲聲說王法,說規矩,可倘若你那王法叫百姓們連日子都過不安生,誰還願遵守你那王法規矩?”白星淚怒不可遏,勢必要將滿腹的怨氣吐露,“若是如此迂腐,那你這父母官,與其他的貪官汙吏又有何區別?看來這一遭是白走了,莫不如依著我的性子,一劍把那常達殺了,哪裏還有這許多白費力氣的事!”


  沈墨魚等人苦苦阻攔不及,還是叫白星淚把這話說了出來,周圍衙役皆垂下頭去,不想這小姑娘性子如此之烈,竟敢在公堂之上嗬斥朝廷命官,若是單徵執意要治這咆哮公堂之罪,白星淚少說也要挨上五十大板。


  裴鏡年自然知曉此事的嚴重性,趁那單徵還未發怒,急忙下跪拱手道:“回稟大人!白姑娘她隻是心直口快,過度憂心百姓,一時失控才致語無倫次,衝撞了大人。但她並無惡意,亦無不滿大人之心,請大人明鑒!”


  沈墨魚與明覺見狀,一麵勸說白星淚消氣,一麵也隨裴鏡年一道請罪:“若大人執意降罪,我等願共同承擔!”可那單徵臉色發青,渾身顫抖,伸出手沉吟了好一陣子,卻無話可說,微微蹙眉,將袍袖一揮,道一聲“退堂!”便憤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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