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二十年前的奇症
事情如此落幕，有一半在阮卿竹的手上，而另一半在江老的身上。
從東宮中出來，墨寧軒便與阮卿竹分道揚鑣，二人都木著一張臉，見墨寧軒二話不說就昂首離去，阮卿竹的臉色臭地與泥地有地一比。
身旁的江老將一切都看在眼裏，既不介意阮卿竹先頭的利用，也不好奇二人的相處方式，隻是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帶著阮卿竹回神。
氣悶悶地看了墨寧軒的背影半晌，阮卿竹才陡然回神，乍一看見站在身旁安靜等待的江老，頓時眉眼一動，頗為不好意思地朝他一彎身。
“江老莫怪，這便去瞧一瞧柔妃？”
江老一捋胡子，笑眯眯地跟著阮卿竹往柔凝宮的方向走去。
柔凝宮中的火，此時已經消滅了大半，但一整個宮殿也燒得黑焦焦一片，原本便是這皇宮中少有的華貴宮殿，又離著東宮十分之近，墨景睿當初寵愛柔妃萬分，便將這僅次皇貴妃椒房殿的宮賜給了雎瀧秋，還改名為柔凝宮。
現如今卻隻剩下一堆廢柴，不禁令人感到心虛。
即便雎瀧秋費勁了心思要替代她成為逸王妃，阮卿竹此刻也為她感到同情。
“柔妃的情況如何？”江老隨著阮卿竹走近柔凝宮旁的小殿，才問出口。
阮卿竹皺了皺眉，指了指左側的屋子，道：“江老且親自瞧一瞧，這病的源頭在柔妃的身上，且不是天花，本宮有幾分懷疑，但還不能準確下定論。”
江老一聽，頓時奇了，“還有王妃如此不能把握之病？”
阮卿竹欲言又止，想到鹿城中那一次，連天花和鼠疫毒都能被人研製出來，成為病源的一種，再創新一種也不是難事，而這一次的病毒，是她聞所未聞的。
見阮卿竹沉眸不語，神情肅穆，江老的目光也微微一沉。
他腳下大步而跨，隨著阮卿竹利落而進，殿內正有兩位宮女伺候，拉開簾子，露出床榻上昏睡的人，即便此時身上包著紗布，也不能阻止江老看清柔妃身上的那些傷口。
“這？”
阮卿竹拿了藥瓶，屏退左右，一層層揭開柔妃身上的紗布，指著那傷口道：“本是紅斑上長滿了紅色的顆粒，我以匕首清理之，再以藥敷上，同時配以方才的方子，每半個時辰一副，這才阻止住了那紅包的繼續生長。”
江老目光震動，倒抽口氣，神情間露出淡淡驚駭。
可正專注給柔妃下藥的阮卿竹並未注意，她繼續解釋幾句，將柔妃身上的傷口都撒完藥，見沒有更多的紅斑生長出來，才微微放下心。
“隻不過這也僅僅足以暫時阻止住她的病，而不能痊愈……”雎瀧秋是病源，與其他的傳染體不相同，病症也不一樣，所以難上許多，“最大的難處，是在於我認為這病……”
阮卿竹抬眸看向江老，心中還留有一絲猶豫，是否該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畢竟她至今找不到任何證據，而鹿城那一說，也無法說出口。
否則豈不是暴露了墨寧軒多年的隱藏？
誰知，正對上那雙略顯滄桑的眸子之時，他卻率先開口了。
“是人為的。”
阮卿竹登時一愣，見江老嚴肅神色，眸中異光一閃，忽而沉下眼底那絲猶豫，反問道：“難不成江老曾經見過這樣的病症？”
江老沉默著，許久再回過頭來望向阮卿竹時，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是曾見過這病症。”他唉唉歎一口氣，惋惜道：“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彼時我醫術不佳，沒能醫治好那病，後來那位嬪妾便被焚燒致死，倒是沒有出現感染的人，柔妃身上的病症，她全都有。”
話說到這，他微微一頓。
“還伴隨著抽搐、口吐白沫等症狀。”
阮卿竹聞言呆呆道：“江太醫便有口吐白沫的症狀，而那位死去的章太醫伴隨著抽搐的症狀，且心跳微弱到無法救治。”
二人對視，目光紛紛沉下，半晌後都轉化為嚴肅的神情。
“看來這病，不僅凶險，還有變化之機，那這宮中……”
阮卿竹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既然三十年前便有這病，那定是在先皇在世的時候了，或許問一問太後娘娘會有所得？
江老搖搖頭笑道：“那時候太後娘娘還未入宮，倒是太妃娘娘……這病若是人為，定也不是同一個人所為，否則便太可怕了。”
什麽樣的人，竟然在皇宮中隱藏了二十多年？
一想，阮卿竹全身的雞皮疙瘩在一瞬間豎起，汗毛仿佛要炸開。
“這病，江老現在可有把握？”阮卿竹將目光轉向柔妃，江老神情才漸漸緩下，“那病太過可怕，但這些年我也未曾放下過，後進入太醫院首席，便又拿起，十數年研究下來，倒也有些心得。”
說罷，他寫了幾個方子，上麵密密麻麻的藥材列在一處，看得人眼花繚亂。
阮卿竹掃過兩眼，對其中幾位藥材頗為不解，但當江老開始施針時，她便漸入佳境，到江老施完一整套針的時候，阮卿竹的目光瞬間從了悟化作驚歎。
出神入化，足以形容這陣法。
“妙！當真是妙！”阮卿竹毫不吝嗇地誇獎，江老一邊拿著她磨成藥粉的藥材，按照順序給柔妃一味一味地逛下去，外敷的則分量倒在她外露的傷口上。
“紗布便留著吧，此時且先通氣，讓藥性入其中，半個時辰後才上一次。你那藥方子一個時辰一次，先喝上一日看看情況。”
阮卿竹了然點頭，到屋外吩咐聽雨兩句，又回頭拉了椅子坐在柔妃身邊，竟沒有離去之意，江老見她如此，眉間閃過疑惑，阮卿竹見他也不走，便低聲道：“我且再瞧瞧柔妃，江老今日忙活許久，又帶病在身，先回府休息吧。”
留下，倒不是因為阮卿竹多麽關心雎瀧秋，而是她對於這病的發展好奇，作為一個醫者，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攻克疑難雜症的機會。
江老見她細細盯著柔妃，心中閃過一抹了然，笑道：“你倒是與年輕的我有八分相像。”
都是一樣的廢寢忘食，為了鑽研醫術而忘卻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