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解脫

  那人承受不住折磨地抬頭,露出解脫一般的笑容。


  阮卿竹卻暗道不好。


  下一秒,他喉中一滑,墨寧軒已快步上前桎梏住他的下巴,但還是慢了一步。


  嘴角流出潺潺血液來,阮卿竹雙眸一怔,見他癡癡一笑,張開的嘴巴裏,是斷了半截的舌頭。


  墨寧軒神色一沉,已然鬆手,阮卿竹卻猛然上前一步,徒手將他嘴裏的蛇頭拿了出來,身後兩個大男人已愣在原地。


  打量的血液從男人的嘴裏冒出,阮卿竹目光沉沉,率先拿出金針往他頭顱上紮去,多虧了先前阮卿竹下的藥,讓他無法動彈,不然此刻隻會雪上加霜。


  司馬勁霆看著阮卿竹的動作,驚駭地看向身旁的墨寧軒:“她這是要……救人?”


  咬舌自盡,是最快速的一種方法,一旦咬舌,便救不回了,這種一心求死的人,下口的時候更是做絕,如此的境地,她竟還想著救人?

  墨寧軒黑沉沉的目光放在阮卿竹忙碌的背影上,瞳孔沉浸間不知在想些什麽,司馬勁霆卻隻覺得這王妃,有些狂。


  阮卿竹此時卻未想到這麽多,她看見那斷了的半截舌頭,下意識便衝上去救人了,畢竟她的本職還是大夫,可下針時便想起自己這舉動有些不妥,但見墨寧軒未阻止,她便繼續下去。


  金針插入腦上的幾個大穴中,穩定住男人的神經,不至於一接收到強烈刺激就致死,隻是斷了舌頭,還是有很大可能性會使中樞神經損傷。


  還有的一個大問題,便是失血過多——這也是咬舌致死的最大原因,因為舌頭上有豐富的血管,所以咬舌後不及時處理,便會流血過多致死,這男人經受過,早已流了不少血,此時來上這麽一出,要救回來還真有幾分難度。


  阮卿竹用藥解了他身上癢毒,男人的身子抽搐片刻,便徹底不動了,但那緩緩一動的眼皮,顯示他還活著。


  阮卿竹往他嘴裏灌了一些藥,回頭看著那半截舌頭,手上卻沒有縫合的工具,即便有,這樣的環境下縫合,恐怕還會造成其他的感染,這半截舌頭……是回不去了。


  她用了大量的止血粉,又以金針封住男人的穴道,待他因劇痛昏厥過去之後,才取出一根最細的金針,放在蠟燭上烤火,待微微彎曲後,拔了一根頭發開始縫合傷口。


  舌頭雖斷,但未端在根部,即便大出血,總不是最差的情況。


  隨著傷口的漸漸縫合,阮卿竹微微鬆氣,手下卻不敢懈怠絲毫。


  墨寧軒在她伸手縫合時便上前來,按住了男人的下巴,破使他的嘴張開,而身後的司馬勁霆則雙手握著蠟燭,為阮卿竹照明。


  二人自然都看見了阮卿竹的舉動,墨寧軒一向不動聲色慣了,司馬勁霆卻是看得頭皮發麻。


  今日,所有的頭皮發麻,都是這阮卿竹給自己的,他此時看著那斷掉的半截舌頭,與過了半柱香還在喘氣的男人,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終於,阮卿竹收針,剪了那殘留的黑色發絲,輕籲一口氣,將金針扔在一旁。


  “死不了,不過以後都不能開口說話了。”她沉穩地翻開男人的眼皮看了兩眼,一雙手上全是血。


  “恐怕真得成試驗疫毒之人。”她開玩笑似地說了一句。


  司馬勁霆竟還當真了,“也罷,左右這個拷問了一夜也沒問出什麽來,便扔著吧。”


  阮卿竹有些疲倦,抬起胳膊肘擦了擦滿是微汗的額頭,卻總有一塊地擦不到,忽而便有一方帕子替她拭了汗。


  阮卿竹抬頭,輕道聲謝,轉而對上司馬勁霆在一旁看好戲的微妙眼神。


  “城主這麽看著我,是也有要縫舌頭的兄弟需要效勞?”這話讓司馬勁霆頓時縮回目光,心中對阮卿竹是再三敬畏。


  他訕笑一聲:“沒有,在下是佩服雲兄弟的醫術。”


  阮卿竹深呼口氣,“去下一個吧。”接連催眠幾人,她的精神也已稍顯疲憊。


  司馬勁霆見她神色疲倦,眼眸一轉道:“不如休息片刻,再行審問?”


  阮卿竹站定,轉眸請示墨寧軒,他似沉思片刻,應道:“也行。”


  阮卿竹自然求之不得,說實在話,本就是極奔到此處,她大病初愈,又趕路許久,來了這兒後匆匆又進了密牢,熟知催眠,耗費更多的,實則是催眠者的體力心力,她若是個中高手還好,偏偏是一隻腳跨進門的半個門外漢。


  又是兜兜轉轉饒了許久,阮卿竹拖著一雙血手,跟在二人身邊,越走越覺得雙腿沉重起來,但想到上了地麵便能睡上一遭,心中又強撐起幾分,盡力跟緊二人,但眼皮還是忍不住打起架來。


  司馬勁霆與墨寧軒正前頭商量著接下來的計劃,墨寧軒沒有避諱阮卿竹,他便也如實道來,隻是話術一半,身旁的人忽然轉身往後轉去,他一停,一轉頭瞧見原地倒下的阮卿竹,與一個箭步衝上去抱住人的墨寧軒。


  他口中一停,麵容訝異一閃過,緊了緊牙關。


  他不如墨寧軒身邊人那般,與他一般無二,都是冷冷的模樣,但是此時才是他真正吃驚時候的模樣。


  一向生人勿進的墨寧軒,更是對女人避之不及,他作為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可是極為清楚他對女人的“厭惡”。


  所以一開始在聽到這位是新王妃時,他也未曾把她往“王妃”的身份上去想,後來見阮卿竹的能耐,心中稍稍明了幾分,這位雖然是女子,但是性情與一般女子顯然不同,看見血淋淋的場麵不僅不會驚怕,反倒鎮定自若,麵對斷了舌頭的犯人,還能毫不犯怵地上前去拿了那半截舌頭出來。


  再想到後來她那古怪的醫治法子,和能讓人順從回話的“鬼才”,他更覺得比起王妃這個身份,阮卿竹更像是墨寧軒的得力手下。


  可此時墨寧軒的此舉此動,卻完全打破了他的判斷。


  這位殿下一厭女子,二惡肮髒,可這阮卿竹滿身血汙,他愣是毫不在意地將人抱住,甚至還打橫一抱,將人整個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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