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誰的紙鳶
盤下商鋪,阮卿竹便將契約交給聽書:“你性子沉穩,這事就交由你辦。”
聽書接下那契子,穩穩一低頭,聲音極具堅定:“聽書知曉,公子放心。”
阮卿竹轉頭瞧向那些布匹,正要開口吩咐兩聲,便聽得街道外一陣踏馬聲滾滾而來,幾人轉身側目一瞧,便見得一陣人馬從街頭而來,當街飛馬而過。
阮卿竹盯著從眼前急速而過的馬車,覺得那車簷下的標誌有些眼熟。
“誰家的馬車,這般放肆?”聽書嘀咕一聲,一旁的聽雨脫口而出:“戶部尚書家。”
阮卿竹轉眸瞧她一眼,挑眉道:“公孫家?”
“正是。”
阮卿竹收回目光,明白那幾分眼熟是從何而來,上次為公孫占瞧病時曾看過這標誌。
提及公孫占,阮卿竹還未曾打聽過他情況如何,她解封他體內兩道大穴,自然無大礙,隻恢複時長久些。
思緒遊走間,阮卿竹出了商鋪,旁邊的茶樓裏穿來一陣叫好聲,說書先生笑著謝過賞銀,又開始講另一個京中趣聞,而那趣聞,正好就於公孫家大公子的怪病有關。
阮卿竹站定,於門外聽了幾嘴,知那公孫占三日痊愈,甫一上朝便彈劾了刑部,有些驚訝。
尋常人要自然解封那三大穴道,非得花上數月不可,但這公孫占沒有她第二次施針解穴,竟然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內便能來去自如……難道他會武功?
想了想,阮卿竹失聲一笑,她何須這般好奇,公孫占既無事,她隻占了公孫府這人情便是。
至於要不要用,又如何用……另當別論。
斂了斂神,阮卿竹挾手而走,白色的錦靴踏於石地,朝街頭幽幽而去。
聽雨與聽書對視一眼,收了鋪子,快速跟上。
在街頭晃悠了一會兒,阮卿竹便轉了腳步,往鴻運賭坊去了。
但她去的,卻不是正門。
“東西呢?”七彎八拐中,阮卿竹進了一個弄堂口,一陣惡臭迎麵撲鼻,連聽雨這般曾受過嚴苛訓練之人,都忍不住為之色變,聽書這樣的就更不用說。
然而,阮卿竹卻麵不改色地往裏去,站在那惡臭源頭——一個衣裳襤褸的老乞丐身邊時,竟然還蹲了下去,手裏拿著一刻鍾前剛買的包子點心,遞過去。
那老乞丐看了阮卿竹一眼,忽而張嘴,露出一口黑牙,看得聽書渾身雞皮疙瘩一立。
“吃吧。”阮卿竹一轉身,人就蹲在了那老乞丐身側,老乞丐瞧她兩眼,從袋子裏拿出一個包子,慢條斯理地吃起來,毫無狼吞虎咽之感。
等他徐徐吃完一個包子,阮卿竹又轉向聽書:“去街口買壺酒來。”
聽書一愣,卻從不反駁阮卿竹的命令,小跑著出弄堂口,不過多時便帶了一小壇的女兒紅。
那老乞丐當即雙眼發亮,伸手便要去拿那壇子酒,卻被阮卿竹捷足先登。
“東西呢?”阮卿竹再度問道。
那老乞丐眸光一動,頗為不樂意地從胸口裏掏出一張染著黑泥的紙。
聽書皺著眉,隻覺得那紙也散發著惡臭,但阮卿竹卻似個沒事兒人似的,接過那紙緩緩打開。
看了一眼,她便眼角帶笑地看向那老乞丐,甚至還不嫌棄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下,連聽雨都麵色微變。
拿著那圖紙看了兩眼,阮卿竹將那紙當場燒掉,惹得三人紛紛一愣。
“你燒了?”這是老乞丐說的第一句話,語氣裏帶著不敢置信。
阮卿竹淡淡點頭,神情坦然。
“走吧。”她揚長而去,留下那乞丐滿臉懵然。
出了弄堂口,聽書忙拿了帕子替阮卿竹擦手。
她雖一字未說,但阮卿竹卻知曉她的意思。
她笑笑,帶著兩人繞到另一個胡同中。
“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兒?”聽書跟著阮卿竹來了更為偏僻之地,絲毫不知其意欲為何。
阮卿竹止步:“見這街上的乞丐似乎很多,本公子要施粥,你去買些米鍋,再找些人手來。”
“就擺在這條街口吧。”說著阮卿竹扔了一張銀票出來,聽書慌手慌腳地接住,麵目呆滯,似乎被阮卿竹這一決定給弄得茫然無比。
“還不去?”阮卿竹低低的聲音帶著幾分冗沉,聽書隻好拿著銀票,往街口外去。
等人走遠了,阮卿竹才轉身,目光卻在一瞬變得犀利許多。
“聽雨。”
“是。”聽雨上前一步聽她吩咐。
阮卿竹走進一片廢墟中,看著層層疊疊的破爛物件堆在一塊兒,抿唇而道:“檢查一下這裏是否有機關暗門。”
聽雨一愣,卻不質疑阮卿竹之話,轉身在一片廢墟中尋找起來,很快便找到頭緒。
看著那陰森森的密道露於眼前,阮卿竹心中含笑:“大隱隱於市,這些人倒是聰明。”
聽雨聞言,悄悄掃阮卿竹一眼,見她麵色又恢複成往日裏的不動聲色,便率先一步走到她麵前。
“其中危險,還是讓屬下先行吧。”阮卿竹應下,二人便一前一後進了那密道。
漆黑的密道中,二人適應了好一會兒才習慣那黑暗,密道不大寬闊,越往裏約窄小,直到走到盡頭時,二人麵遇上了一堵牆。
聽雨四處敲了敲,皺起眉頭轉回神來看著阮卿竹:“公子,這是實牆。”
阮卿竹眉峰微隆:“沒有機關?”
聽雨又四處查看一番,肯定地道:“沒有。”
怎麽可能?
阮卿竹閉眼,回憶起那張鴻運賭坊的構造圖,這其中應當是有一部分空間是被隱藏著的,方才繞著鴻運賭坊外圍繞了一圈,她很確定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那麽!
阮卿竹陡然睜開雙眼,兩目亮灼。
“返回頭去,中間一定有機關。”
二人於是又返回頭去,一左一右,一邊細細摸索著牆壁上可能有的機關,可一直摸索到牆外,卻仍舊沒有任何的線索。
出了陰森密道,刺眼的陽光便打眼而來,阮卿竹被那強光刺地眯起雙眼,轉過身去,心中正煩悶,搖頭便看見掛在殘破木柴上的一隻紙鳶。
那紙鳶看著十分新,而連著的線卻似乎斷裂——大約是哪戶人家的兒郎玩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