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含衫苑
從著火的錦禾軒回院的路上,阮卿竹的麵色都好上不少,然她掩著神情,外人看來隻一副淡然模樣。
聽書也是頗為解氣,聽畫被燒得毀了半臉,便等同於毀了一輩子,這口氣,當真要出一出……可惜聽畫不能瞧見。
幾人一回西廂,侍衛便傳來消息,趙飛塵一聽,當即到墨寧軒麵前稟報,彼時阮卿竹正坐於身側,墨寧軒卻未避諱,反倒讓阮卿竹聽了一嘴。
“殿下,聖上所中之毒,太醫院查出為蠍毒。”趙飛塵一說太醫院,阮卿竹就想到了那個當初在宮宴上故意診治不出她體內之毒的太醫,登時便一皺眉,墨寧軒沒錯過她的神情,便轉眸望向她,眼中詢問意味濃重。
阮卿竹被他的目光看得醒神過來,頓了一頓,緩緩開口:“殿下,上一次在宮宴中受賞時,曾有一死去的太監,殿下可還有印象?”
墨寧軒點頭,示意她繼續。
“那次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來替宴中賓客查探身體,可探臣妾脈的那個太醫,卻絲毫看不出臣妾身中數毒。”她坦坦然講出自己身中劇毒之事,而墨寧軒與趙飛塵卻絲毫不見驚訝之態,阮卿竹便心中有數,怕是墨寧軒將自己裏裏外外都查探了個清楚。
“那太醫是何名,臣妾不知,不過那位太醫必定有些問題。”阮卿竹說著,眉眼難免染上幾分疑惑。
皇帝中毒這事看起來與她中毒,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但卻暗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
這個問題,也一直困擾她至今,她甚至懷疑那三姨娘與那宮中太醫有著什麽牽連,可無論是平日裏的觀察亦或是暗中查探,她都不曾得到絲毫蛛絲馬跡。
三姨娘心機城府雖有,卻不至於高明到讓她絲毫都看不出。
冥冥中,阮卿竹感受到真想有如一張大網,網羅著所有謊言和真實,穿插著無數人的心思陰謀,難以抓住那脈絡。
墨寧軒眸中一動,回想一番那日的情景,便側頭掃了一眼趙飛塵:“去查那位太醫。”
“是。”趙飛塵領命飛走,屋中隻餘二人,霎時又陷寂靜。
阮卿竹覺得待在房中壓抑,便退出房門,在院子裏修剪花枝,隻心思,又飄到了鴻運賭坊。
本以為趙飛塵會查許久,誰知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帶著一本畫冊回來,並在墨寧軒的示意下,將那畫冊呈給阮卿竹。
她拿過來一瞧,發現是太醫院各個太醫的模樣與背景。
阮卿竹一邊回憶那太醫模樣,一邊翻找著畫冊,不多時,便翻到一張類似的臉,為了確保不出意外,她又將剩下的畫冊都一一翻過,確定沒有類似的臉後,才指了指那張——莫閎叔。
趙飛塵一見,領著那畫冊而走,阮卿竹這才起身,微動了動身子,身後的聽書見了,忙上前一扶。
錦禾軒走水,明日阮卿粟又要成親,這阮府想必此時不會有人來煩擾,可也不能出府,於是阮卿竹便一邊散步,一邊考慮著,如何才能最快最有效地查出鴻運賭坊之後的秘密。
也不是沒想過要借助墨寧軒的力量,但阮卿竹總不喜在窮途末路以外的情況,去隨意求助外界力量。
這麽走著,她便沒注意去往的是何方,待走到一座眼生的小院前,才回過神來。
“這是哪兒?”看著眼前清冷的院子,阮卿竹愣了愣,問道。
聽書瞧了一眼,“那是二姨娘的院子,含杉苑。”
“哦?”阮卿竹有些新奇,平日裏她不愛在府中晃悠,自然也不會來這偏僻的地方,再者這二姨娘素來很少露麵人前,行事也極為低調,極不惹人注意,她便以此也為來過這含衫苑。
“既然來了,便去瞧瞧吧。”今日到阮家時,似乎也未見這位二姨娘?
阮卿竹忽然起了興趣,便與聽書一道,往那院門走去。
院中有兩個丫鬟,似在打掃,聽見動靜便望了過來,瞧見一身華服的阮卿竹時當即臉色一驚。
“奴婢拜見娘娘。”兩丫頭忙放下手中夥計,朝著阮卿竹行跪拜之禮。
阮卿竹掃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比她以往的暖香齋還寒摻些,頓時心中也了然幾分這姨娘的處境,上有大夫人壓著,無權無勢,下不如那三姨娘討阮良翰喜歡,且也無子女傍身,在這阮府後院裏,當真是最受欺負的一個。
再看那兩個丫鬟,身上的衣裳也少不得破舊二字。
“去讓人將院裏的布匹綢緞搬些過來。”阮卿竹低頭,輕聲對聽書吩咐一聲,她頷首,見這二姨娘的院子,自當不會有何危險,她又是去去便回,便轉身去了。
而獨自一人留在院中的阮卿竹則是開口問道:“二姨娘呢?怎也不見她人影?”
兩丫鬟當即回稟:“姨娘身子不適,已經病了好些天,都躺在床榻上休息。”
阮卿竹淡淡皺眉:“既病了,怎不請大夫來看看?”這般說著,便從房中傳出咳嗽聲,阮卿竹眉峰一抬,便轉步往那房中而去,“你們趕緊去請大夫。”
丫鬟們搖頭一視,雙目露喜:“多謝娘娘!”話落,二人其中之一便起身往院外遙遙跑走,身形之間還帶著幾分急促。
阮卿竹見此模樣,心中更是確定這二姨娘大約是收了欺負,生了病也無法請大夫……何人為難她,三姨娘?還是……
搖搖頭,阮卿竹輕推開房門,門內淡淡的熏香味讓她皺眉:“二姨娘生了病,怎還點著這熏香?”
剩下的丫鬟低聲回稟:“這是安神的熏香,姨娘總是睡不踏實,點著這香,便能多睡上一會兒。”
阮卿竹跨步入內,沉沉一道:“將窗子都打開,通通氣。”
“是。”阮卿竹的命令丫鬟不敢違抗,便照做了,阮卿竹則跨步到了床榻邊,素青色的帳子下,二姨娘正穿著一身白色裏衣躺於踏上,時不時有咳嗽從喉嚨中冒出。
阮卿竹靠近,便見她坐起身來。
“二姨娘身子如何了?”阮卿竹站定,輕聲詢問,帳中人捂著嘴巴輕咳一聲,下一刻,略顯虛弱的聲音便從帳子裏傳來:“妾身無礙,隻是偶感風寒,休息幾日便無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