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誰的十萬兩
聽書聽畫陪著阮卿竹一道,多有不平,阮卿竹卻不甚在意,阮良翰定然是和阮卿禮一車,其他倆母女一車,她一個人有何不好?
慶元節乃是蒼麓最有名的節日之一,素來也有去舊迎新的意味,所以每年慶元,宮中必會設宴,隻是以往有資格參加的,不是皇親國戚便是名臣貴將,尋常小官哪裏有此等榮幸?
宴設於霓霞殿中,雖來參加的人,大多都是低品官階,但阮良翰在這些人中,依舊是小芝麻官兒的品階,所以坐在最下方。
阮家一行離著殿門,遠不了多去。
“翰林院編修,阮大人到!”太監一聲通稟,那尖細的聲音頓時聽得阮卿竹渾身一顫,阮良翰帶著家人朝左右一一呼禮後便落座,阮卿竹見阮卿禾跟著阮夫人坐在了緊跟阮良翰的位子,阮卿粟和三姨娘又占了兩人後麵的位子,便默默走到了最後。
待落座後,見那冷風沿著打開的殿門陣陣刮進來,凍得前方的人直哆嗦,阮卿竹偷偷一笑,拿起桌上酒杯,悶了一口。
身體裏一下子便和暖起來。
就是這宮中設宴款待眾臣的吃食,當真不如何。
嚐了口冰涼的菜,阮卿竹便歇了心思,好在她出門前便先用過膳,不然這一整晚,怕是得像在場眾人似的,又冷又餓。
阮卿禾與阮卿粟全都是一身奢華打扮,用上了最好首飾,最美的衣服,但這些“奢華”和那些三四品官員的女兒們比起來,便不太令人看得上眼了,更別提那些皇親貴族,司恬郡主一出場時,才叫那個驚豔全場。
阮卿竹一身桃紅色的疊袖裙正好拖地,配上她絳紅色的朱釵,顯得氣色絕佳,再加上她那本就出眾的容貌氣質,即便坐在角落裏,也惹得不少公子注意的目光。
堂中人漸漸多起,一片觥籌交錯中,終於!
“逸王殿下到!丞相到!”高聲下,全場刹那寂靜下來。
阮卿竹也抬起頭,朝門外望去,隻見一道筆直的身影,走進殿堂中,他一身玄色錦衣,腰間掛著塊碧綠色的玉,深邃有神的眼掃過在場眾人,便如黑夜中的鷹一般,散發著傲視天地的霸氣。
無聲中,無數名門貴女眼露羞澀,阮卿竹望著那棱角分明的俊顏,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秀色可餐,秀色可餐啊。
那雙漆黑的瞳孔望過來,對上那清澈的目光,一刻也未停留地離開了。
阮卿竹收回目光,乍對上了一雙挑釁的雙眼。
打量幾眼才發現是喬雙晗,她今日一身鏤金留仙長裙,發髻高高豎起,頭頂一隻碧玉玲瓏簪,綴下大片細碎的銀絲流蘇,紅唇似血,端地是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衣裙如仙,妝容如妖,遠遠看去,確是驚人無比的。
但阮卿竹卻正好瞧見了她路過時,那轉向她的臉上,滿施的粉黛。
近看倒有幾分女鬼之態。
如此生猛裝扮,她可無福消受。
阮卿竹低垂下頭。
喬雙晗見她如此,以為她自愧不如,頓時笑得燦爛如花,同時心頭又浮起一絲自傲。
她可是隨逸王殿下一同進這慶雲殿的。
逸王入座,便是帝後駕到,這慶元宴會,也算正式開始。
阮卿竹微撐著下巴,坐在人後觀賞歌舞。
宮中舞姬翩翩起舞中,她正觀賞著那些美人之姿,一轉眼猝不及防對上一雙黑瞳。
微微一愣,阮卿竹不自覺眨了眨眼,見那雙黑瞳透過舞女身影間的縫隙,正緊緊抓牢她的目光,眼底似有一團火。
阮卿竹頓時覺得臉頰微燙。
墨寧軒……是在看她?
直起了腰,阮卿竹垂眼,端起桌上的酒杯大大喝了一口,才似緩解了那從喉嚨裏冒上來的燙意。
片刻,她再度抬頭,往剛才的方向望去,看見的卻是一方棱角分明的側臉。
薄唇不點而紅,高聳的鼻梁,英挺的劍眉,還有那微微煽動的睫毛,修長卷翹,仿佛一掃,便能令人心中一癢。
恍然間,阮卿竹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又刹那反應過來,略微窘迫地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一個大男人,長這麽好看做什麽……”樂聲中,隻有她自己聽見了那低到喉嚨裏的呢喃。
一曲歌舞結束,酒席間便升起當今聖上大喜之語。
承武帝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在劃過那桃紅色身影時微微一頓。
“今日大喜,逸王平下瘟疫一事,眾位卿家也鼎力相助,朕心甚慰,甚慰啊!”伴隨著聖上舉杯暢笑,座下無數讚美之聲,源源不絕地在大殿內傳響。
有隨著聖上誇讚逸王的,也有反之以此來說聖上好話的。
阮卿竹聽著無趣,便直著身子端坐著,期待這慶元宴早些結束。
“軒弟此次立了大功,且說要什麽獎賞?”承武帝頗帶幾分豪爽的話在殿內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逸王身上。
墨寧軒默然坐於承武帝手邊下座,抬眼抱拳道:“此次瘟疫,還要數眾位捐獻銀兩的官員們起了更大的作用,臣弟不過是奉旨跑這一趟罷了,況且為皇上效力,那是應當。”
阮卿竹聽這話,當即一個醒神,又見墨寧軒一臉麵無表情的模樣,心中暗歎他居然也能說出這樣善吹捧的話。
隻是這話說得實在懇切,那低低沉沉又帶著磁性的嗓音,讓人從心底裏生出一股信任,覺得他說的是實實在在的真心話。
承武帝一聽,頓時粲然大笑,連道了三聲好後,轉向殿內正中:“眾位愛卿也都獻了微薄之力,尤其是翰林院編修阮良翰,朕記得在軒弟呈上的名冊中,阮家可是捐了十萬兩?”
被點名的阮良翰激動地老手一顫,穩了穩身子,起身一拜道:“回陛下,這是身為臣子該盡的本分。”
阮卿竹不言不語地看著阮良翰說著招人恨的話,心中暗罵一聲傻。
果然下一秒,殿中便站起一人,正是四品武將雲麾使,莫飛鴻。
阮卿竹乍見那五大三粗的模樣還不熟悉,待看見坐於他身後的莫纖衣,才知這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