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貴婦
可……看著貴婦那尊貴而雍容的樣子,一直生活在城市最底層的薑鬆夫婦很快就感受到一陣打心底裏來的自卑。
於是……他們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表情很是難堪,仿佛是他們做錯了一般。
“對……對不起啊……”王梅甚至還有些羞愧地道了個歉。
然而……
這本不應該的道歉,不但沒讓這貴婦有絲毫的羞愧,反而讓她覺得自己做的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了。
她臉上頓時更多了幾分高傲,撇了撇嘴,道:“行了,我要你道歉有什麽用?你們這些窮人,就不該出現在這種地方,不然簡直會影響到我們吃飯的心情。快滾吧!”
這話一出……王梅和薑鬆的表情頓時更加難堪了,顯然很是難受。
尤其是王梅,還因為羞愧地低下了頭,而導致後背的傷口處受到了一絲牽扯,隱隱作痛起來。
而站在他們身後的薑婉兒,也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道:“不許你這麽說我爸爸媽媽!這裏不就是飯店嗎?為什麽我們不能來啊?”
貴婦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定睛一看,看到了薑婉兒。
看到薑婉兒那清麗精美、宛若仙子的麵龐,她倒是又頓了一頓,眼底閃過一絲隱隱的嫉妒。
而後她一臉不屑地道:“為什麽不能來?嗬嗬。這種五星級酒店,你們這些窮人該不該來、來不來得起,你們自己心裏就沒點數嗎?還用我說?哦……對了,看你這小姑娘長得還挺水靈的,不會是自己剛剛去了一次,然後拿著錢帶著自己的窮父母來體驗上流生活吧?喲,那可真是夠孝——”
“啪!”
一聲響亮的巴掌聲爆發開來。
宛若一聲驚雷,打斷了貴婦惡毒的話語。
薑鬆、王梅、薑婉兒、乃至是司機,都一下子愣住了。
齊刷刷地看向了那道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貴婦身邊的那道身影。
正是杜曉天。
這貴婦一下子懵了。
她根本就沒想到,這夥她根本不放在眼裏的“窮人”之中,居然還有人敢動手打她!
她愣了至少有七八秒。
然後才回過神來,抬手捂著疼得火辣辣的臉,瞪大眼睛,看著杜曉天,道:“你……你……你敢打我?”
“你說這麽多混帳話,會不會挨打,你自己心裏難道沒點逼數嗎?”杜曉天淡然看著她道。
“我……我說什麽混帳話了?”貴婦憤怒道,“我說的不都是事實嗎!看看這倆乞丐穿得什麽破衣服啊?就這種人,也配在這種五星級酒店吃東西?”
杜曉天聽到這話,淡然道:“這裏是酒店,不是你家。這裏就是吃飯的地方,隻要付得起飯錢,誰都能來。哪有什麽配不配的?”
“切——這種套話誰不會說啊?”貴婦冷哼道,“可問題是,他們付得起錢嗎?就他們這種人,要是這小姑娘不去賣,他們怎麽可能吃得——”
“啪!——”又是一巴掌。
“張口閉口就是賣,看來在你的眼裏,賺錢的方式,就隻有這一種了?”杜曉天微嘲說道,“但,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
貴婦一聽這話,頓時敏感了起來,一下子有些惱羞成怒,道:“你說什麽?什麽和我一樣?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這話什麽意思,你還能不明白麽?”杜曉天輕笑一聲,道,“你的身上,至少有三個不同的男人,而且味道很明顯,最多也就是在兩三天之內留下的。看樣子……為了能在這裏吃飯,你倒是挺勤奮挺刻苦的。簡直是勞動模範啊。”
這話一出……
眾人一下子都驚了。
雖然杜曉天沒有赤的把話說清楚,但實際上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就算單純如薑婉兒,愣了幾秒之後也一下子明白了意思,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看向那貴婦的眼神也一下子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當然,也不隻是薑婉兒。
薑鬆夫婦,司機,包括周圍走過的幾個路人和服務生,都簡直是聽傻眼了。看向那貴婦的目光,都很快充滿了鄙夷與嫌棄。
“噫——好惡心……”
“兩三天之內就三個男人,真可怕呀……”
“哇,的確是勞模啊,這也太‘勤奮了’……”
“牛牛。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不少人都發出了驚歎聲。
而貴婦……已然呆住了。
她怎麽都沒想到,杜曉天居然能從簡單的味道上聞出這麽準確的信息……這簡直是一下子就戳中了她的要害啊!
她愣住了至少有五六秒的時間。
而正因為愣住這麽久,也更加證實了杜曉天的話的真實性,讓周圍走過的人們都對她更加抱以嫌棄的目光。
麵對這些目光,貴婦一下子有些抓狂!
“你你你……你瞎說什麽!什麽三個男人?根本沒有的事!你這是血口噴人!”貴婦大吼道,“你們這些窮人真是太卑劣了,居然能拿這種事情來汙蔑我!你們這種人就該死在貧民窟裏,一輩子出不來!”
然而……此刻的破口大罵,已然不會為她的名譽帶來任何的洗白作用了。
眾人都已經從剛剛的對話中聽出了她的真麵目,此刻看向她的目光,已然跟看一個想要立牌坊的表子沒什麽區別了。
而這時……
“吱呀——”
不遠處的一個包廂門開了。
一個身上透著尊貴氣息與上位者氣質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正是劉雲天。
劉雲天掃了一眼,看到了這邊的天等人,便微微皺眉,走了過來,來到天身旁,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麽?”
杜曉天對著劉雲天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沒什麽,隻是這位大媽覺得我和婉兒一家人太窮了,不該來這種地方,想把我們趕出去罷了。”
劉雲天一聽這話,眉頭瞬間緊皺:“什麽?有這種事?”
劉雲天一轉頭,看向那貴婦。
貴婦微微一怔,看到這劉雲天,又吃了一驚,“劉……劉老板?我的天啊……您怎麽會在這兒?”
劉雲天看了這貴婦一眼,卻並沒有什麽印象,問道:“你是?”
“呃……我叫錢慧,一個月前,在一場宴會上,我有幸見過您的,呃……雖然您可能不記得了,”錢慧道。
“哦,那我的確不記得了,”劉雲天直白地說道,“是你想趕他們走?”
“呃……”錢慧一下子有些僵住了,道,“劉老板,他們是……是您的……”
“他們是我專程請過來的尊貴客人,是我劉家的座上賓,”劉雲天道,“看來你是覺得,我劉家不配來這個地方?”
錢慧一下子整個人都呆住了,瞠目結舌。
這一家窮人,居然是堂堂流雲地產老總劉雲天的座上賓?
還是他專程邀請過來的尊貴客人?
我的天啊!
這怎麽可能?
錢慧哆嗦著道:“我……我……沒有沒有。我哪敢這麽想啊?”
“那你還不快給他們道歉!”劉雲天冷聲說道,“若是他們有絲毫不滿,我保證,我會用整個劉家的力量讓你付出代價!”
這話一出,錢慧簡直都要嚇傻了。
要知道,她不過就是個靠身體上位的女人罷了,在劉雲天這樣的人物麵前,真得連螻蟻都算不上!若是劉雲天真要針對她,絕對可以讓她在整個天海市都混不下去!
“呃……我錯了我錯了,我道歉!我道歉!”
錢慧立馬就屈服了。
她連忙轉身走到薑鬆夫婦麵前,瘋狂鞠躬,道:“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真得錯了,求你們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
淳樸老實的薑鬆夫婦,麵對這陣勢,都有些無所適從了,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表情都微微有點尷尬。
錢慧見薑鬆和王梅毫無反應,以為是這夫婦二人還在生氣、不肯原諒自己,心裏頓時更慌了。
一想到得罪劉雲天的嚴重後果,她就再顧不上什麽臉麵了,一下子撲在了地上,直接跪下了,道:“求求你們原諒我吧,我真得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們……”
薑鬆和王梅本就都是極其善良的人,更不會得理不饒人。
看到錢慧都跪下道歉了,他們也沒多加追究。
王梅開口道:“呃……大妹子,起來吧,我們……我們也沒怎麽怪你啊。你起來吧。”
錢慧一聽到這話,頓時如蒙大赦,一邊連聲道謝,一邊畏畏縮縮地看向劉雲天,似乎在用眼神詢問這樣行了嗎?
“滾!”劉雲天隻回了一個字。
錢慧卻是大鬆了一口氣,一邊點頭,一邊狼狽地小跑離開了。跑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還因為太過慌亂而摔了個跟頭。
圍觀的過路人們看見這狀況,也覺得頗為解氣,紛紛拍手稱快,然後漸漸散去了。
杜曉天也回到了薑鬆等人的身邊,對著王梅道:“嫂子,快直起身來吧。這種人,可不值得你低頭。小心牽扯傷口。”
王梅微微一怔,連忙直起身。
而一旁的薑鬆則是輕輕歎了口氣,一邊扶好王梅,一邊有些歉意地對杜曉天道:“小天,不好意思,又給你惹麻煩了……都怪我們,要是我和你嫂子換身好點的衣服,也不至於鬧成這樣了。”
杜曉天聽到這話,卻是微微蹙眉,看著薑鬆道:“老薑你這可就不對了,這本就不是你們的錯。這裏是飯店,就是讓人吃飯的地方,隻要付得起飯錢,為什麽不能來?那女人是狗眼看人低,故意貶低你們來顯擺她自己罷了,總不能因為她看不起你們,你們就也看不起自己了吧?”
薑鬆聽到這話,微微一愣,猶豫著,道:“可……要是我們自己來,的確吃不起這裏的東西啊。”
王梅也露出幾分窮人的自卑,道:“是啊,小天,我們本來就是窮人,那大妹子除開罵婉兒罵得太過分之外,說得……也不全錯。我們的確不該來這樣的地方啊。”
杜曉天一聽到這話,都微微有點無奈。
他很清楚,薑鬆夫婦倆這種由衷的自卑,是漫長的歲月裏漸漸產生的,非一日之寒,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驅散掉。
不過這時……
不遠處的劉雲天倒是走了過來。
“薑兄弟,王大姐,你們可別這麽想,”劉雲天道,“剛剛的事情,歸根結底還是我的不對,沒考慮周全,讓那個沒素質的女人有了可乘之機。早知道這樣……我就應該把整個酒店包下來的。”
劉雲天說得是真挺輕描淡寫的,並不是刻意在得瑟。
然而,薑鬆和王梅一聽,就一下子愣住了。
“包下來……我的天,那可使不得,使不得,”薑鬆道。
“是啊,那得浪費多少錢啊,”王梅也道。
劉雲天搖了搖頭,道:“花多少錢,都不重要。今天邀請你們過來,本來就是專程給你們道個歉,也是答謝你們的寬容大量。若是反而讓你們感到不開心,或是有絲毫不適,那才是我最大的罪過了。”
劉雲天微微躬身,誠摯的歉意躍然臉上,不帶絲毫虛假與掩飾。
薑鬆和王梅都微微一怔,而後連忙搖頭道:“別別別,別這樣,這哪能怪得著你呢?你專程請我們過來吃飯,已經很有誠意了。”
“行,既然二人不怪罪我,我就不多提了,”劉雲天道,“包廂就在前麵,就讓我們忘掉剛剛的不愉快,好好吃頓飯吧。”
薑鬆二人立馬點頭,跟著劉雲天朝著包廂走去。
杜曉天站在一旁,聽到剛剛的對話,看向劉雲天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欣賞——作為一個億萬身家的大老板,還能如此謙卑地對待薑家夫婦。這份態度,才是真正的貴族該有的。
“婉兒,我們也走吧,”杜曉天道,然後看向一旁的薑婉兒。
不過,薑婉兒此刻正微微低著頭,仿佛在思索著什麽。
杜曉天走到她身邊,微微低下身,把頭低到她的頭的高度以下,仰視著她,道:“想什麽呢?”
薑婉兒一下子回過神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天,稍稍有點不好意思,抿了抿小嘴,道:“我……我在想……等我長大了,畢業了,一定要掙好多好多的錢。”
“哦?”杜曉天嘴角一翹,道,“為什麽突然這麽想呢?”
“因為……這樣的話……爸爸媽媽就不會再像這樣被人看不起了吧?”薑婉兒認真說道。
顯然,剛剛那女人的話,以及父母那柔軟而自卑的表現,狠狠地觸動了她。
杜曉天聽到這話,也頗為感動,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咱家婉兒,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呢。想法是好的,不過,你可不要因此而產生什麽執念。那女人那樣做,是她的錯,你可沒必要用她的錯誤來改變你自己的想法。我可不希望我家婉兒掉錢眼裏去了。”
杜曉天遇到過許多人,也見過太多因為一件小事而陷入執念、追求一生卻陷入空虛的靈魂。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小時候家裏缺錢,長大了玩命想賺錢,卻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買什麽。
所以,杜曉天可不希望眼前這單純可愛的小丫頭,因為這種事情而產生什麽改變。
薑婉兒聽到這話,微微一怔,想了想,道:“不要用她的錯來改變自己……嗯……我好像明白了,我……我剛剛的確有點鑽牛角尖了。嗯……我才不要像那個阿姨一樣呢……”
“這就對了嘛,”杜曉天笑著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道,“走吧,吃飯去。”
兩人也跟著走進了包廂。
包廂很大,很豪華,應該是這酒店裏的最高規格了。
不過,包廂裏的人倒是並不多。
除了服務員以及一個司機、一個保鏢之外,就隻有六個人了。
這六人中,除開杜曉天四人以及劉雲天之外,剩下的那個,自然就是今天這場道歉宴的主角——劉浩傑了。
此刻的劉浩傑看上去頗為淒慘。
並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一架輪椅上。
顯然,他那雙被杜曉天給弄得癱瘓的腿,還沒有任何恢複的跡象。
而且,他的臉上還帶著不少紅腫的跡象。
估計在家裏,又挨了劉雲天不少教育吧。
現在杜曉天一行人走進來,這劉浩傑的表情也是相當的尷尬,低著頭,動都不敢動一下……
劉雲天、杜曉天、薑婉兒一家三口,都很快坐了下來。
劉雲天掃了一眼,拍了拍手。
保鏢點點頭,走過去合上了包房門。
劉雲天看向劉浩傑,道:“開始吧。”
這話一出,杜曉天四人都微微一怔,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
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了。
“噗咚——”
劉浩傑竟是自己從椅子上身推了下來,撲在了地上,然後又撐起上身,改為了跪姿。
跪的方向,正對著王梅的方向。
“對不起,王女士,我錯了,我真得錯了,我為我之前醜惡的行徑跟您鄭重道歉。”劉浩傑低著頭,說道。
而後……他還從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了一張紙。
打開紙,念了起來。
竟是一張檢討書!
檢討書的字數還不少,將他自己的一係列錯處都一條不拉地林列其中。全麵到就連杜曉天都找不出什麽沒寫到的地方了。
這一番表現,直接把王梅、薑鬆、薑婉兒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們都猜想到這位貴族少爺會在其三叔的迫使下好好道個歉。
可他們都沒想到,這道歉,竟是這麽“誠意十足”啊。
簡直把他們都給看愣住了,他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一直到劉浩傑念完,王梅才鼓起勇氣開口道:“這……也不用這個樣子的吧?上次不都已經道了歉了嗎?這小夥子看著也怪可憐的。”
劉雲天卻是一臉嚴肅認真地說道:“上次那哪算什麽道歉?充其量算是在我迫使之下的一點微薄表示罷了,根本沒什麽誠意。認錯道歉,就是該這樣認認真真地、端端正正地才對嘛。王大姐,你可不必心疼他,他就是往日被家裏太嬌慣了的。他現在受的這點委屈,和您之前受的,根本沒法比。”
王梅聽到這話,苦笑了一下,道:“其實……也還好了。也沒那麽嚴重。”
“對了,王大姐,你的傷勢現在如何了?恢複些了嗎?”劉雲天道。
“呃……已經好多了,隻要不太劇烈活動,也不會太疼了,每天換換藥就行了,”王梅道。
“這樣啊,那還好,”劉雲天點了點頭,道,“若是你真留下什麽病根,那我這管教無方的罪過可就大了。”
“劉總,您……您太客氣了,我們都是窮骨頭,勞動慣了,身子骨硬著呢,沒那麽弱不禁風,”薑鬆道,“倒是你這侄子,還是讓他起來吧。這腿也沒力氣,一直跪地上肯定難受。”
劉雲天聽到這話,稍稍點頭,但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最後看向了杜曉天。
毫無疑問,劉雲天今天擺這麽大陣勢、這麽足的誠意,除了的確是想道歉之外,也主要是看在天的麵子上。可謂是給足了天麵子。
杜曉天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事已至此,他也不至於不給劉雲天麵子。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也的確差不多了。”
劉雲天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才對著保鏢道:“把他扶起來吧。”
保鏢連忙走過來,將劉浩傑扶回了椅子上。
而後……
劉雲天對一旁的司機擺了擺手。
司機也很快會意,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到了薑鬆的麵前。
薑鬆微微一驚,“這是……”
劉雲天一本正經道:“我們家這小崽子撞傷了王大姐,那自然應該給補償啊。這卡裏就是補償。”
薑鬆和王梅都有些愣住了。
在他們看來,劉雲天、劉浩傑這種有錢的大人物能給他們道歉,已經是令人滿意到過分的結果了。至於賠償……他們根本想都沒想過。
“劉先生說的有道理,”杜曉天開口了,道,“撞傷了人,給點補償金也是正常的,醫藥費也要錢的嘛。老薑,嫂子,你們就收下吧。”
薑鬆二人麵麵相覷。
猶豫了數秒,王梅還是忍不住問道:“這裏麵……有多少錢啊?”
燈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