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囈語
“沒什麽。遇見一個朋友出了點事。”程光盡量輕描淡寫地說道，但他在心裏卻是深念重重。
因惦記著林蕭蕭給父親洗漱完畢後，跟程潔交代一聲去看朋友後又離開了病房。程潔想跟出去看看程光去哪，但無奈她一走便沒人照顧程父，隻好耐著內心的疑惑留在病房裏。
程光一個轉身進了269，李姐已經停止哭泣，但是那雙眼睛又紅又腫。她看到程光又來病房，問道：“蕭蕭還沒醒，找她什麽事嗎？”
“沒有。阿姨，林蕭蕭其他的親人呢？怎麽不來醫院？”程光坐在一張家屬陪床用的折疊凳子上，語氣沉重地問。
照理來說林蕭蕭的母親去世了，那她的父親及其他親友總歸會出現在醫院裏，幫忙處理身後事。
“哎，蕭蕭也是命苦。”李姐沉沉地歎口氣，她見程光是真心關心林蕭蕭，便打開了話匣子，“她父親前幾個月去世了，家裏也沒什麽親人。”
林父去世的事情她是在聽林蕭蕭和林母的爭執中得知的，至於她們家其他的親人，聽林母在世時斷斷續續提起過，好像是因為林父愛賭博，那些親戚都被借錢借怕了，所以不願意跟她家往來，因此，林家好像沒親戚往來。
一聽林蕭蕭沒有親人，程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覺得林蕭蕭是個充滿了故事的女人。實則他第一眼看到林蕭蕭，從林蕭蕭清澈的眼神裏就讀出，林蕭蕭不是個一般的人。
她有著不為人知的苦痛與艱辛。即使眼神清澈如天池裏的池水，也掩蓋不住眼裏的哀傷。
一個人的眼睛是最騙不了人的，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任何喜怒哀樂都有可能由眼神出賣你。
“那她丈夫呢？”程光記得林蕭蕭說過她結婚了，而且還懷孕了，那這種時候，身為她的丈夫不是應該站在她身邊陪伴她嗎？怎麽能讓她一個弱女子無依無靠地呆在醫院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一提到林蕭蕭的丈夫聶雲臻，李姐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們一家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李姐到現在都沒搞清楚。
“不知道啊。蕭蕭的老公很忙的，等蕭蕭醒來後，應該會通知他的吧！”李姐不願意多說林蕭蕭家事了，點到為止，“你在這裏幫忙照看一下蕭蕭，我去把205病房的東西搬過來。”
“需要我一起嗎？”程光自告奮勇道。搬東西人多力量大，如果隻有李姐一個人，可能得搬好幾趟。
“沒事，東西不多。沒人看著蕭蕭，我也不安心離開。”李姐擺擺手，示意程光在這裏呆著幫忙照看林蕭蕭就好。
“好！”程光答應道。
李姐出門後輕輕帶上門把手，生怕外麵的突發事件驚擾到林蕭蕭。這幾天林蕭蕭幾乎不眠不休，即使休息也都是很淺的睡眠，李姐知道她很累。剛才護士說了，她沒事，隻是一下子受不了刺激昏睡過去而已，很快就會醒的，李姐想讓她趁此機會多休息一會。
程光起身離開原先坐的凳子，靜靜地坐到李姐之前所坐的椅子上，目光投向睡著的林蕭蕭身上。
病房裏隻開著一盞昏暗的用來以防人起夜看不清方向的小黃燈，光線很暗。
朦朦朧朧地光線籠罩在林蕭蕭的周身，使得她像是沐浴在淡淡的金光裏，如白紙般蒼白的臉，也因此顯的有些血色，不那麽可怖；厚密的睫毛在燈光的掩映下，在下眼瞼處投射出濃濃的陰影，讓她的鼻子看起來更為俊秀挺拔；線條優美、略失紅潤的雙唇不但沒有讓她看起來慘不忍睹，反而更是平添幾分病西施的美感。
程光一下子看呆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林蕭蕭，一動不動，仿佛一不小心，林蕭蕭這個睡美人就會消失不見。
“爸、媽……對不起……”林蕭蕭緊閉的雙唇忽然微微一張一翕，不時發出幾句簡短的囈語。
程光想湊上去聽清楚，他稍稍朝林蕭蕭處傾身，將耳朵對準林蕭蕭的嘴巴。
“雲臻……我……我……”林蕭蕭氣遊若絲般地慢慢吐出這四個字後便又抿緊嘴巴，不再開口。
程光緊緊盯著林蕭蕭的紅唇，重複她剛才說的幾個字，是什麽意思？雲臻應該是個人名，聽起來可男可女。“雲臻”？“雲珍？”是誰的名字呢？不管是男還是女，都應該是跟林蕭蕭關係比較親密的人吧！
程光又盯著林蕭蕭看了好一會，確定她沒有再囈語的傾向，他才收回身體，在凳子上坐的筆直。腦海裏還在回想林蕭蕭說的那幾個簡單字眼。
病房門被緩緩推開，程光因為過於沉思，都沒聽到病房門被推開的聲響。
“謝謝你，小夥子，時間不早了，你回去睡吧？”李姐輕手輕腳地走到程光身旁，柔和地說道。
她的聲音已經夠柔和了，但給發呆的程光帶來的驚詫還是不小。他渾身一抖，回頭一看是李姐，大舒一口氣：“啊，阿姨！”
“怎麽了？”李姐沒發現程光在發呆，還以為程光是看到什麽了呢！她回過頭去看看身後，什麽都沒有。
“對了，阿姨，雲臻是誰啊？”程光不愧是在國外讀久了書，性情很是直白，有什麽問什麽，不藏著掖著。
聽到程光提起林蕭蕭丈夫的名字，她很是訝異：“那是蕭蕭的老公。他剛才來過？”
李姐的想象力極其豐富，她想著是不是因為剛才聶雲臻來過，對程光和林蕭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生氣了，所以匆匆離開，自己沒看到他人，而程光剛才也會如此吃驚。
“不是。他沒來”程光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要說聽到別人說夢話還真挺害羞的，“是剛才林蕭蕭叫了這個名字。我就在想應該是跟林蕭蕭關係比較親密的人，沒想到是她老公啊！”
“哎！”李姐聽完後沒有程光想象中的覺得稀鬆平常，而是哀怨地歎口氣。忽而又想起什麽似地問，“你不知道蕭蕭的老公叫這個名字的？”
“恩。我和蕭蕭認識沒多久！”程光解釋道，“阿姨，你有什麽難言之隱？”
那一聲歎息裏包含的無奈和不解以及哀怨程光聽的一清二楚，對於林蕭蕭的事情他都感興趣，所以很順口地問了出來。
“沒什麽。小夥子，你早點回去睡吧！我們也要休息了。”李姐不願過多地去講林蕭蕭私密的事情，同時剛才程光的話也讓李姐起了疑心。這個小夥子雖然林蕭蕭說是她朋友，但看來並不熟，而且小夥子也說他們認識沒多久，甚至連她老公的名字都不知道。想到剛才把他一個人留在病房裏照看林蕭蕭，李姐不由地有些懊惱和後怕。
“好！”程光識趣地退出病房，回到269。
程光的父親已經睡著，程潔躺在陪護床上，聽到程光回來的腳步聲，她支起上半身，輕聲問道：“看完朋友了？”
“恩。”程光有些落寞地點點頭。看來林蕭蕭和她丈夫之間有什麽事。
“男的女的？”程潔還視程光為小孩子，他的交友都想過問把關一番。
“姐。就是普通朋友，男的。你別胡亂瞎想好不好？”程光知道自己姐的性子，為了避免麻煩，就扯了個小謊。
聽到弟弟這麽說，程潔也算是鬆了一口氣：“好好好，早點休息吧！”
程光是程家唯一的希望。程家條件一般，本來還能算小康，但父親的病，把家裏的情況拖垮了，家中大不如從前。因此和幾百萬幾千萬普通的家庭一樣，望子成龍。程光好不容易考上的公費留學生，程家是唯一的希望就是他好好學習，以後能定居國外，有所作為。斷因此不允許半途中出什麽岔子。
程光簡單洗漱過後，躺在床上，還在想林蕭蕭的事情，看著窗外潔白的月光灑進病房，毫無睡意，不時翻個身。
敏感的程潔總覺得程光這兩天不太對勁，特別是今晚程光看完朋友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讓她很不定心。
她琢磨了半天小聲開口道：“阿光，爸爸的病情已經穩定下來。你們學校什麽時候開學？你幾時走？”
“早著呢！學校還有半個多月才開學，我等開學前兩天再走。”程潔的問話打斷程光的思考，他想著在這裏能多見林蕭蕭幾麵，便想推遲些日子走也可以。
“不行，太匆忙了，早點回去安頓好。”程潔像是母親給小孩子下命令似地說道。
“知道了！”程光聽出姐姐的嚴肅，他不想為這些事而爭論，便裝作很困的樣子打個哈欠，伸個懶腰，“好困，睡吧！”
“哦！”程潔沒聽出程光的敷衍，她還以為程光真的困了，便很快入睡。
醫院裏漸漸地恢複寧靜，除了急救室裏接到幾個病人，還很忙碌外，今晚的住院部似乎很平靜。
但是在A市的另一頭，舉辦商業舞會的會所裏依舊燈火通明。舞會還在繼續，且高潮一浪高過一浪。
各種色彩繽紛的燈光在舞池的上方照耀、發光。舞池裏成雙成對的人兒醉生夢死般地摟抱在一起，跟隨著音樂的節奏而晃動全身，似乎不知疲倦。明明暗暗中投射出不少影影綽綽地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