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是也不是
第三十六章是也不是
薑老板的話明顯給了欒易台階下。用意再明顯不過了，他連連衝著欒易眨眼睛，意思就是你快點上樓吧，先忍耐一下，待會我來給你解釋。
欒易不是傻子，薑老板對自己不斷示意，顯然那形同趕屍匠的客人有點身份。如果不是趕屍匠，那欒易也惹不起；如果真是趕屍匠，欒易知道了肯定主動躲得遠遠的。屍體這東西，欒易看著就覺得悚，晚上做噩夢那都是輕的。就怕哪天冒出個孤魂野鬼，會蹦蹦跳跳的僵屍追著自己。那就有得玩了。
左右權衡一下，自己都得跑路。欒易也隻能點點頭回到樓上，把門合上之後歎一口氣，自認倒黴。
且說欒易走後，薑老板這才匆匆回到了廚房。早先他就準備好了食材，就等這位客人大駕光臨，給做上一頓好的。隻是剛才已經說過要提供宵夜，蔣老板也心甘情願地加了一人分量。準備給欒易也送一份過去。
又忍受了半個小時的鈴鐺聲後，門外終於傳來了欒易久等的敲門聲。
薑老板托著木盤將幾個用小盆子小碗承裝的飯菜，將托盤放在書桌上。自顧自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房間就那麽點地方，也沒辦法和你保持距離了。實在是抱歉啊。”薑老板滿帶歉意地從欒易幹笑道，“剛才你在看些什麽？”
“我在看門後麵是不是有東西。”欒易目光真摯地盯著薑老板。換做別人也許會拐彎抹角一番，但是欒易以聖人坦誠之道修行，當是直截了當。
薑老板淡淡笑過，“如果有的話，客人你覺得會是什麽呢？”
“屍體。人的屍體。”欒易極力抑製住心中的惶恐，故作鎮定。
“那我要為貴客辯解一番了，門後麵就是牆壁。沒有趕屍匠運來的屍體停放。不知道這個答案還滿意麽。”薑老板神色平淡地回答。
欒易還有別的疑點，並沒有放薑老板過關。反而追問道：“我也不是個糊塗人。說了這麽多薑老板你應該聽懂了才對吧？”
薑老板點頭不語。
“那人的裝束應該和湘西這邊的趕屍風俗有關。薑老板你快人快語，直接告訴我你口中的貴客是不是趕屍匠吧。”
“是也不是。貴客明天清晨就走，客人你既然看出來了，那就請忍耐一下吧。過了明天清晨，你願意待多久，我這就免費為你提供多久怎麽樣？”
“一個晚上不睡覺倒是沒什麽。就是和趕屍匠同住一個酒店，難免有些慎得慌啊。”
“客人需要我來陪夜嗎？”薑老板怪異一笑。
欒易聽完，也哈哈笑了起來。旋即和起身的薑老板道了個別，就把房門關上了。坐在床沿，欒易難免歎了口氣。這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剛到湘西，不僅遇到了苗族人煉蠱，還讓自己逮找了趕屍匠。難道我就真的這麽不幸嗎？心中想著，欒易也給薑老板祈禱上一陣。還好剛才薑老板最後一句玩笑話提醒了自己，否則再和他說下去，薑老板未來的境況堪憂啊。
“咦，不對啊。‘是也不是’是什麽意思，到底是‘是’還是‘不是’呢？”聽著十分鬧心的打鈴聲，欒易心中突然跳出剛才薑老板說的一句話，頓時覺得十分別扭。一個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隨後在桌前來回踱步，欒易越想心中越是沒底。
是與不是說的實在是太模棱兩可了一點。要說這是趕屍匠吧，可薑老板剛才明說了門板後麵壓根沒有一具屍體啊。“難道現在趕屍匠運來的屍體有專門的停屍間了？那也太先進了一點吧。”
如果說不是趕屍匠，那這湘西深處還有誰能被薑老板這個常年居住在山中酒店的人稱得上“貴客”的呢？這破鈴鐺一直搖啊搖的，不是神經病才怪了。
左思右想，就是想破腦袋，欒易也愣是沒搞明白。反而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幹嘛不去親自看一眼呢？心中有一個善意的聲音誘導著欒易。
“對啊，剛才我下樓太衝動。所以才被薑老板發現了。這次我偷偷下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嘛。”拍定主意，欒易沒有立即行動。此時離薑老板離開才二十分鍾不到，難保薑老板不陪在那個貴客身邊。
隻有等薑老板做菜完畢，那貴客食用完畢進了自己的包間。那時候再行動才是最合適不過的。
搖鈴聲大概沒過半分鍾才會來上那麽三下。欒易望著掛在牆壁上的鍾等待著半夜三更的到來。
時間已經十二點過半，樓下也早就沒有了響聲。通過外麵仍舊會傳來的有規律的搖鈴聲，欒易判斷那貴客的房間和自己的房間正好在通道的入口和盡頭，隔地十分遠。
酒店規模比較小。下樓的樓梯在入口處，欒易出入必須要經過貴客的房間才行。讓房間裏的燈光繼續開著，欒易已經在走道裏摸著另一側的牆壁慢慢前進了。在經過第一個房間前時，欒易還是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
趕屍匠分兩種。一種是趕屍，一種是背屍。經過剛才兩個多小時的琢磨，欒易已經把這位貴客定義為一個背屍體的趕屍匠了。因為前者是需要師徒三人合力才可以完成的。唯獨後者，即看不見屍體的蹤跡，也不用幾個人合作。就連白天睡覺晚上趕路的慣例也可以不遵守。
“如果真的是趕屍匠，屍塊剛才應該放在桌子旁才對。我沒有注意到也很有可能。現在東西應該就在他房間裏麵。我要不要確認一下呢？”欒易心中湧起了強烈的好奇。連自己出門的主要目的都忘記了。
比起這個，隻要欒易稍微走幾步樓梯，基本就能看到樓下的大門是關著的還是開著的了。
大門敞開，這是死屍客店的規矩。不然門一關上，門後麵的屍體就會被人看見，這是對死者的不敬。確認這個，危險係數比偷看要小多了。而且效果還是一樣的，可以從反麵證明欒易的推測到底正不正確。
欒易沒管那麽多，比起去樓下找屍體。還不如親自和對方核實一番來得好。他的邏輯就是，既然自己也一樣不幸，連不該碰的都碰上了。那自己做什麽結果都差不多，還不如直截了當來的爽快。
雖然去見趕屍匠不那麽情願。但是不確認一下，欒易不止鬧心，而且有些心癢癢。
“哎，好奇心作怪啊！”輕輕地自言自語一句，同時手指已經敲過了門。欒易等待著對方開門，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不安。如果自己猜的沒錯的話，接下去就得和屍體共處一室了。
過去也不是沒有過那種經曆，在華春風那會兒，自己醒來之後房間裏麵還不是有一具枯骨嘛。四處雲遊之後，心思開闊了不少，欒易大概認定那具枯骨的主人恐怕就是華春風自己。當然了，具體經過什麽的欒易才懶得去推敲。說到底華春風主動接觸自己太多，結果黴運上身，逃也逃不掉。
“是你……嗬嗬，看起來小薑的口風很緊啊。”裏麵的人開門見到欒易，愣了愣，旋即便露出一抹釋然的笑容。
見到欒易臉上緊張的神色，這人心中隱約猜到了欒易的心思。於是把門再拉開一點，主動讓出道來：“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請問你是趕屍匠嗎？”雖然心中給自己打著非禮勿視的幌子，進門之後欒易禮節性地打了個招呼。旋即便一邊開口提問，眼神在四周飄忽不定地尋找些什麽。
“當然不是。讓我猜猜你是不是覺得我的裝扮像趕屍匠，行為又和趕屍匠不大一樣？”
見到欒易點頭，這名麵色枯黃，頭戴青色布帽的中年男子滿意地笑了笑，自顧自接著說道：“你是不是想來我房間看一看究竟有沒有屍體或者屍塊？”
欒易再點頭，心中震驚無比。這個趕屍匠一樣的人居然可以洞悉自己的心思，這也太恐怖了吧。想到這裏，欒易摸了摸自己的發燙的臉，擠出一絲笑容問道：“難道我臉上寫字了？”
“趕屍匠”擺了擺手，輕笑起來，“因為以前來見我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趁著這會，欒易已經把房間看了個遍。果然沒找到半點屍體的痕跡，這讓欒易十分失望。同時又為這位“趕屍匠”難過了。趕屍匠長期從事趕屍活動，每幹一票，趕屍的晦氣就會轉化為一種庇佑的力量。可以給趕屍匠帶來不少的好運，因此欒易才敢這麽接近趕屍匠來和說說話什麽的。功過相抵，麵前這人一般是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可對方不是趕屍匠，那麻煩就大了。
已經確認對方的身份了，欒易也不管他搖鈴鐺擾民的事情了。“愛搖不搖，總不能因為你搖個鈴我就把你害死吧。”心念及此，欒易當即就打算起身告辭。
“等一下。你眉心發黑，身上長期纏繞著死氣，難道和死屍有染？”就在欒易打算離開的時候，那人的雙眼卻軲轆一轉，一顆眼球翻了過去，變成了黑色眼白，白色瞳孔。死死地盯著欒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