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走得出去與走不出去
第十三章走得出去與走不出去隻是這個巨大的秘密藏在什麽地方，要怎麽發現。還是一個謎，一切隻能靠自己平時多留一個心思。修煉者，多半還是要講求個“緣”字。福緣深厚者，隨便走進一個山洞就能發現個武功秘籍或者什麽稀世珍寶。福緣淺薄的人，就算在家裏睡覺都有可能遇到床塌了這種事情。像是欒易，明顯就是後者中的極端。這種人運氣差也就算了，和他接觸的人也得倒黴，多半是祖墳葬錯了地方什麽的。
楊雪還不知道欒易是這麽一個衰人。雖然她現在心中對這個秘密十分向往，可是棲居在欒易的識海中，能夠不倒黴就不錯了，哪還會碰上什麽機緣。
不是修煉人，不知修煉事。欒易連半吊子修煉者都算不上，而且慧根也幾乎沒有。所以楊雪說得再多再明白，欒易一時之間還是覺得腦袋暈乎乎的。和古時候的教書先生在講“之乎者也”差不多。
修真雖好，這卻不是欒易現在心中的第一願望。欒易迫切地想要回家，把自己的情況向父親老實交代，並且向這個男人低頭認錯，請求他的寬恕。
當然欒易不會把自己被帶往橫斷山脈，還碰到了神仙的事情說出來。這點道理欒易還是懂的，父親是個普通的農民，平時燒香拜佛那是心中有個念想，當不得真的。如果這樁事情說出來，先不管有多麽震撼，欒易的父親肯定是不會信的。非得欒易罵個狗血淋頭才行。
欒易做小混混哪會，被抓進去待上一夜的事情還是有的。孝順如同欒易，也學會了講“善意”的謊言來蒙騙父親。雖然心裏過意不去，但比說出真相讓父親失望要好的多。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欒易不知不覺走出了神奇的山穀。就連楊雪事後也對此十分驚訝，連她自己都覺得是晃眼之間，這山穀就消失不見了。
事情來得就是這麽神奇。楊雪打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還是漏掉了這關鍵的一環。“這種地方能夠碰到一次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吧。”楊雪歎息，也不奢求什麽。知道這秘密恐怕已經與自己擦肩而過了，楊雪便在欒易的識海中休息起來，不再過問外麵的事情。
不過楊雪畢竟身為女子，還是稍有介懷地提醒了欒易出去之後先去村裏借一套衣服。否則以欒易現在心不在焉的態度，楊雪還真懷疑這家夥會在野山村裏麵裸奔。那就丟臉丟大了。
“老人家，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重新走上山野小路後，不過走出兩三百米，欒易便見到了一個扛著鋤頭的精瘦老頭。
老人頭發稀疏，幾根白發站在頭上，兩條眉毛也是雪白一片。雙眼深深地凹陷進眼眶。老者動了動嘴巴，用沒有牙齒的嘴巴發出模糊的聲音：“你怎麽會說國語？”
“國語？”欒易心中冒出一個大大的問好。自己說的可是普通話啊，雖然是標準的語言，可是隻有台灣閩南語那一帶才會用“國語”來稱呼普通話吧。
“國語啊，快有五六十年沒聽到過這麽親切的話了。聽你的口氣應該是個外地來的小夥子吧？”
老者抬起頭，呆呆地望著欒易。老人的雙眼渾濁無比，眼珠子上蒙上了一層白色的薄膜，已經完全失去了神采。欒易愣愣出神，自己遇到的居然是一個瞎眼老人。隻是聽這瞎老人的口氣，似乎有些其他的意味。
欒易理了理思緒，恭敬地問道：“老人家你難道不是村子裏的人嗎？”
“是，也不是。我也在這裏住了五十多年了。衣服我那裏還有一套，想要的話就和跟我來吧。”瞎老人頗有深意地說完，提起鋤頭扛在肩上，順著山間小路便走了出去。
山野老林欒易也不怕生，不過是一個瞎子老頭而已，在自己一個年輕人麵前還能翻出什麽風浪不成。
隻是跟著瞎老人一路走來，欒易難免有些懷疑這老頭到底是不是眼睛瞎了。這條山路崎嶇不平，蜿蜒曲折。一個瞎子居然能夠走得四平八穩，而且一直走在路中央，絕對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老者的家不過比欒易過夜的破廟好上一些。一件普通的平房，大梁的木頭也比四五年的小樹粗不了多少。上麵的磚瓦倒是不會漏雨，隻是窗戶都是靠木頭搭建的，沒有紙糊，更是沒有玻璃。
一股木頭陳腐的氣息彌漫在屋子之中，讓欒易有些難受。龍潭村就是如此，雖然是橫斷山脈的山腳下，但氣勢還在連綿的山丘之中。和集鎮有半天的山路之差，到周圍的村莊也要走上很久才行。交通不便，外麵的科技文明之類的東西也傳不進來，完全是一個自給自足的古代社會形態，相當貧困。
老人常年居住在這樣的環境中，連屋內的粉塵顆粒都差不多認得出來，對於這種木頭腐爛的味道毫不在意。
“老人家，你的眼睛真的瞎了嗎？”
“三十多年前就瞎了，做不得假的。”
“可是——”
欒易不曾說完，便被瞎老人無情地打斷了。“你叫什麽名字？”
“小子姓欒名易。容易的易。”
“不容易啊，不容易。能來這種地方的人都不容易咯，你這名字取錯了。我看叫欒難才對。”
“姓名是父母取的，怎麽可以拿來當笑話！”欒易猛地站了起來，黑著臉沉聲道。
“看不出來，還是個孝子。不錯不錯，可惜你那些心思還是放掉吧。老頭子我已經說了，能來這裏的人都不容易。進來難，出去更難，你這輩子是出不去了。還是留下來陪陪老頭子我，等我死了這房子就是你的，也不用再去搭別的房子了。哈哈哈。”老者放聲大笑。
“老人家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要把我困在這裏給你送喪嗎？”欒易顫抖的聲音中帶著怒意。
老人起身，從敞開的屋門中走出去。“這間屋子裏什麽都沒有，我雖然老了，至少還能活上五六年，要你來白吃飯嘛！走走走，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裏去。這龍潭村我也走了五十多年了，從來就沒走出去過。”
欒易見到瞎老人根本沒有囚禁自己的意思，心中鬆了一口氣。但是旋即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連忙問道：“老人家，剛才是我不好。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這裏走不出去。難道這麽大一個村子，還沒有通往別的地方的路嗎？”
瞎老人搖頭，“沿著這條路一直向東走，就能通往鄰村。”
“那是？”
“路一直都有，走不出去的，走不出去的啊……”
瞎老人呢喃之際，欒易套上老人先前贈給自己的破舊衣衫，大步跨出屋門，順著門前小道，向東方一路走去。
欒易順著小道向前，暢通無阻。雖然山路悠悠，還需要翻過一座四百多米的山頭，但也很稀鬆平常，比橫斷山脈的中心地域好了不知多少。欒易三個月的苦頭不是白吃的，原本要走一整天的路程欒易隻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就走完了。
隻差十五米，欒易就要登頂了。這山峰比周圍的矮山高出一截，若是站在山頂，可以將整個幹龍潭村和附近的幾個村子盡收眼底。隻是欒易心中老是跳出瞎老人的那句話，他現在有些擔心自己站上山頭之後見到的會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或者連綿不絕的山嶺。如果真是那樣，自己要走出幹龍潭村的確幾乎辦不到！
“呼——”迎著高出的涼風，欒易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座山峰之後就是另外一個山村。橫斷山脈這張地方，附近的村落建築都長得差不多，欒易見到這令一個山村後，心裏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下了。
此時接近下午四點，村落的零星幾戶人家已經有嫋嫋炊煙升了起來。
看來那老頭真的是在騙我。欒易對瞎老人的最後一絲尊敬也消失了。急於出去的欒易第一要務就是離開這種山溝溝，走向一座現代的城市，到了那裏之後再想辦法。心中隱約有一副中國的地勢圖，從橫斷山脈一直往東走，這個方向絕對不會有錯。
上山困難，下山倒要容易起不少。欒易下山之後，又走了兩裏多的山路，比出村上山那會少了不少時間。
不過這一天翻山越嶺的，到了村子裏又是九點多了。欒易不敢去叨擾村民，隻能和昨天一樣找個稍微像樣點的地方先睡上一覺。一切隻能等明天再說。
“走一個村子就要一整天的時間啊，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走到縣城呢。”欒易心中打量著，忽然一種荒誕的感覺從他的心中升起。明明沒有走多久，怎麽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又來到了和昨天差不多的一個山穀中。同樣的環境，遠處同樣的一座廟堂。
欒易惴惴不安地靠過去，心想這應該是巧合而已。
“這怎麽可能！我明明走出來了才對啊！”欒易大驚失色，廟宇之中一張石頭祭台，上麵供奉著斷成兩截的石龍。石龍仿佛栩栩如生，隻是失去了爪牙，沒了往日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