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謀殺親子
成旭一直都知道,生在這種大家族,尤其還是庶子,親緣緣薄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的時候他渴望著來自父親的關愛,爭過,搶過,但是那又有什麽用呢,父親的眼中從來沒有真正的看過他,雖然他是長子,但卻是庶子,在父親還有兩名嫡子的情況下,他一直是被忽略的那一個。
漸漸的,他也就不去爭搶了,沒有意義,母親死後,成旭的心中對自己父親又多了一點失望,但雖無親,敬仍在。
十五歲離家進入流雲宗,自此六年不歸家,從來都不是他成旭寡孝,而是這個家雖然沒有像別的家族有什麽兄弟鬩牆、內宅亂鬥的戲碼,但是在這個家的主人、他的父親的眼中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重要的人,與其回到家中可有可無,讓自己越發的失望,還不如待在山上,閑雲野鶴,最起碼,比起和家裏人相處,更開心,更真誠。
但是六年沒有回家,他的書信卻是從未斷過,然而十封信中能有兩三封信會得到父親的回應,但大都是問他修煉的怎麽樣,有沒有結交新朋友之類的,他知道父親的意思,所謂的結交新朋友也不過是為了利益罷了,後來就連信他也很少寫了。
這一次回來,除了是因為元冰勸告讓他來將事情弄個明白之外,實際上成旭也是存了回來看看家人的念頭,畢竟六年沒回來了,還不知怎麽一個物是人非呢。
然而,親人……
他是把人當做了親人,可別人未見的將他也當做了親人。
聽到成言釗麵對黑衣人說的那些話,成旭簡直天旋地轉,一時之間眼中充滿了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待他為大人做出貢獻,流雲宗前來問詰,誰也不會想到他是因我出的事,畢竟我可是他的親生父親,虎毒不食子,誰會想到是我。’
成言釗的話就像是一道魔咒,盤旋在成旭的腦海中,直叫他腦海中一聲接一聲的嗡鳴。
雖然他對上這位父親已經沒有多深的感情,但到底血濃於水,此時聽得這話,就好像一顆真心被人從胸腔裏硬生生的剜了出來,狠狠的碾碎,又扔在地上使勁的踐踏。
頓時,成旭眼如泣血,聽到屋內那黑袍人難聽刺耳的笑聲,還有他們繼續交談的話語,成旭身上猛然爆發出強烈的恨意,這恨意宛如熊熊烈火,灼燒著他的理智,這恨意又想一把刀,待到爆發出來,便要斬碎一切。
“你倒是狠心,自己的兒子說獻祭就獻祭給我,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欣賞的就是你這種人。”
“一切都是前輩厚愛,不過是一個兒子罷了,還是一個不怎麽親近我的兒子,待到前輩功成,在下也能跟著沾沾光,到那時候我要是想有個兒子,那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嗎?更何況我不是還有幾個嗎?總不會讓我們成家斷了香火。”
“砰!”木門被擊個粉碎,成言釗和那黑袍人頓時驚詫的跳了起來。
那黑衣人倒還好,畢竟自身的實力放在那裏,他自信整個陳國除了流雲宗有幾個人可以對他造成一點威脅以外,旁的來者皆不懼,但房門破
開之時他依舊被嚇了一跳,畢竟他心裏也存在著擔心,流雲宗的人說是不會入世,但誰又說得準他們那天不會來個心血來潮出來逛一逛,萬一正好碰到了該怎麽辦。
隻是在掃了一眼來人的實力之後他便放下心來,不過是一個剛剛進入宗師境的小螻蟻罷了,還對他造不成什麽威脅,整個人淡定異常。
但是成言釗則是被結結實實的嚇到了,一方麵他現在做的事情那可是“壞事”,要不然也不會大白天的關起房門來密謀,雖然他知道跟他密謀的對象十分的強大,但那畢竟不是自己,萬一被發現了……
這個結果他真的很害怕。
然而,當塵埃散盡,他看見了那個出現在門口的人,麵若冰霜,眼露寒光,渾身散發出一股強大的想要毀滅的氣勢,這氣勢好不分散,全數向自己壓了過來,成言釗敢肯定,成旭身上的這種氣勢叫做殺氣,而那殺氣是衝著自己來的。
當下,他大聲嗬斥道:“成旭,你在做什麽?”
但他這嗬斥也不過是強裝鎮定罷了,那在成旭目光注視下的的雙腿連退好幾步,直至退無可退,可是他的雙腿卻依然在打著顫,鬢角也滲出絲絲汗意。
他在害怕,而害怕的這個對象卻是他的兒子。
成旭一口牙咬的咯咯作響,他一言不發,帶的腮幫子上的肉一鼓一鼓的,更兼心中的憤怒,氣勁迸發,無風自動,他一步一步的朝著門內走去。
“我想做什麽?我敬愛的父親大人,這話應當是我問你吧?”
這一字一句的從成旭的齒間蹦出來,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質問。
千言萬語難以表達成旭此刻的心情,人道說天家無情,未曾想在這小小的城池之中也會出現這種情況,一個父親謀殺自己的親生兒子,天呐,多麽可笑的事情!
然而這樣的事情卻就發生在他的眼前,世界崩塌一般。
成言釗心中一顫,暗道不妙,想來是自己這個兒子已經聽到了自己與前輩之間的談話了,這下該如何是好?
“旭兒,切莫胡鬧,為父正在與人談論正事,你瞧瞧你這失禮的樣子,念在你多年未曾歸家,為父就不與你計較了,還不趕緊退下。”
成旭氣極反笑,“成言釗,你是覺得我瞎了還是聾了,談論正事?殺兒子也算是正事?哦,也對,這可真的是正事呢?”
成言釗氣的渾身顫抖,到這一刻,縱使自己也明白殺兒子的事情不對,可是在成旭一改往日尊敬的稱呼,反而直呼他的姓名的時候,他依舊還有一種被冒犯了的感覺。
幸虧成旭不知道他此時的感覺,不然成旭就會明白,成言釗還是六年前那個成言釗,即使這會他願意對人卑躬屈膝,也不過是形式比人強罷了,他的骨子裏依舊是自傲的、依舊是自私的、依舊是冷血的。
成旭步步逼近,成言釗倚著牆艱難的支撐著自己,看著成旭泛著紅血絲的眼睛,他感覺自己呼吸都有些不暢了。
“孽
子,你想做什麽?你難道還想弑父不成嗎?”成言釗急聲嗬斥,然而在場誰都知道他這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
“弑父?”成旭的腳步停了下來,將這兩個字仔仔細細的在嘴邊回味了一遍。
成言釗眼前一亮,以為自己這個兒子還是跟以前一樣,然而成旭接下來的話確是叫他知道了,不一樣了,六年的時間,物是人非,誰還能和以前一個樣,人都是會成長的,而有一些感情它是會隨著時間慢慢淡化的。
“你都和人密謀要殺兒子了,作為那個被你們密謀的對象,弑父又如何?”
成言釗大驚失色,頓時癱軟在地,他現在已經看不明白成旭這個兒子,這句話一出,他根本就分辨不出真假,尤其是在成旭那磅礴的氣勢之下,甚至他感覺成旭是真的對他起了殺心。
事實上,那一刻成旭還真的對他起了殺心。
流雲宗雖然規矩眾多,但那裏從來都不是一個世外桃源的地方,踏入武道一途的人進入流雲宗之後也不隻是避世而居、隻知道修煉,那裏也能夠曆練人心、拋灑熱血,否則那些挑戰台、生死戰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
感情這種東西,無論是愛情也好,親情也罷,都是需要經營的,成旭原本就對家族、對成言釗沒有多深的感情,又經過六年時間的消磨,這種感情的練習早已經淡化的差不多看不見了,若不是還有那麽一層血緣關係存在,成旭早已經和這裏斷了聯係了。
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卻突然得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被算計,算計的人正是自己的父親,而這個算計的最終結果正是要自己命,這如何能讓成旭接受的了。
世間隻有一個武道宗門,那在這一個武道宗門之間就不會存在鬥爭、算計了嗎?當然不是。家族、地位、資源,這哪一樣不是需要自己爭取的?進入流雲宗之後,成旭雖然也頂著一個世家貴族子弟的名號,但是在流雲宗之中卻是一點依仗都沒有,前無成家的先輩站穩腳跟,後他也靠不住成家在世俗中的力量,所以實際上成旭也算得上是孑然一身的在流雲宗中生存。
就這樣,他能夠從一個新弟子,做到成天峰上執事大弟子,這期間經過了多少明裏暗裏的鬥爭,倘若他一點手段都沒有,真的一直都是十五歲那個一腔真摯、聽話乖順的孩子,又如何能做到現在這個位置。
所以,就算成言釗與他之間還存在著那麽一層父子的關係,在方才聽到他密謀自己性命的時候,他也是真的動了殺心。
“你,你,你不可以,我,我是你父親,你不能這麽做!”成言釗心中恐懼,居然頓失冷靜,連一句囫圇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嗬,你現在想起我是你的兒子了?那你設計將我從流雲宗騙回來的要取我性命的時候怎麽沒有想到我是你兒子呢?也是,待你密謀成功,再隨隨便便找幾個女人,想要兒子那還不是大把大把的嗎?”
想到那會聽到的話,成旭眸色沉沉,眼中的恨意、殺意更甚,“成言釗,我一直都知道你很自傲、你很自私、你也很無情,但是我從未見過,你居然還能這麽無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