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封你500年

    紅妝嫁衣,白綾衣裳。


    紅繡鞋,黑色柔順的長發,那一張鵝蛋小臉是美麗動人。


    漂亮的花魁,柔然嗓音的主人,就是如此的漂亮。


    原來,這厲鬼是如此的漂亮,凌虛子怔怔的看著這漂亮的小臉蛋兒,他發誓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


    消弭了心結之后,她的戾氣已經盡數消去了。


    只是一個普通的,經歷過風霜的少女魂魄在此而已。


    此時,李衛依然是如沐春風的笑意,周圍的一切宛若春日一般:“姑娘,心結可解?”


    “心結已解,多謝道長大恩大德,夢琳沒齒難忘。”


    劉夢琳擦拭掉眼角的淚珠,盈盈深鞠,對李衛行大禮。


    面對這消弭了戾氣的厲鬼,李衛嘆氣道。


    “若你這些年來能回來看一次,都不會落得如此遺憾。”


    劉夢琳不置可否,可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過去當是無法改變。


    “敢問道長,我能……再聽一曲嗎?當年他彈的《鳳求凰》。”


    “允。”


    李衛道袍一揮,古琴自現其中,以墨成弦,連接了這古琴。


    古琴有靈,乃是奏者當年執念,那青年盤腿坐下,輕撫起琴來,隨后,奏音響動。


    一曲鳳求凰,乃是當年張明武,為劉夢琳彈下的琴。


    劉夢琳則在一旁清唱。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墻。”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愿言配得兮,攜手相將。”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與飛兮,使我淪輞。”


    古琴,古女。


    唱腔,戲曲。


    那古來厲鬼的遺恨心愿,便是再和那撫琴的書生,再合一曲。


    又回到了,卿月樓那風光時候。


    士子風流,花魁錦簇。


    ……

    凌虛子看著眼前的漂亮厲鬼,心情也是復雜。


    厲鬼的形成非常不易,生前有多大的委屈和怨恨,才能滋生出厲鬼來,可以說,他們也是可憐人——當然,也僅限于生前而已。


    然而此時,這位站在那里就能給房間帶來春意的道門高人,臉上的春風微笑卻是消失了。


    隨著笑容消失的,還有那滿房的春意。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寒意,這一股寒意,和剛剛那厲鬼帶來的寒意不一樣。


    厲鬼的寒意徹骨寒心,侵入骨髓,撕扯心肺,而這道門高人帶來的寒意,卻是如冬日冰寒。


    卻只有無情。


    “你可還有遺憾?”


    一曲鳳求凰終了,劉夢琳抬起頭來,楚楚可憐,讓人憐愛。


    而道人卻是雙眸淡漠,居高臨下。


    感受到了李衛的殺意,劉夢琳說道:“因小女子擾了上仙清夢?”


    “非也。”


    對于李衛而言,劉夢琳首先是一個可憐人,她生前承受了許多她不該承受的。


    時代,周圍的人,都給予了她惡意和遺憾。


    但同時,她也是可恨的。


    害人殺人之事,也是真。


    那馬麗雖然是負心輕浮之人,但她也罪不至死,更遑論肚中胎兒,都被劉夢琳化為滋長自身的怨氣。


    劉夢琳沒有多言,只是聚攏起最后的陰氣。


    遺憾,遺恨已經發生了,如今既然了解,散去了怨氣。


    但無論是人啊,還是鬼。


    都想要活下去。


    縱使知道,這是塵世蚍蜉,再撼大樹。


    然而此時,古琴卻是出來說道。


    “上仙.……我愿,以我一命換她一命.……”


    劉夢琳有些意外,看著旁邊,這和當年的張明武長的一模一樣的古琴幻影:“你……”


    此時,這古琴生靈卻是無奈道。


    “上仙你說的對,我雖非是張明武,卻是承了他的執念,承了他的愛恨。”


    “縱使知道這愛恨并非我的,卻也難以遏制……這邊是劉夢琳對張明武的感情吧,也是張明武,對劉夢琳的感覺。”


    李衛沉默沒有回答琴靈。


    琴靈轉身來看著劉夢琳。


    這劉夢琳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過去,真正的張明武,就站在眼前。


    當年的他,也是這么溫柔的,包容,愛意。為她能夠付出一切。


    “明武.……”她下意識的就叫出了張明武的名字。


    此時,琴靈的身形開始消散。


    他是當真要以自己的命,換劉夢琳的命。


    “明武!明武!..你別走,別走啊!”


    劉夢琳想要抓住琴靈的身形,可那透明的人影,卻是在慢慢的消失,慢慢的潰散。


    愛人再一次的要消失在身前。


    “我非明武。”


    琴靈將要消失的身影,說出了那句話:“我是他的琴而已。”


    最終,古琴的身影仿佛散開的墨水似的,飄散于天地之間,這應執念而生的精靈,卻是消散天地。


    “他的意識是主動消散的。”


    李衛看著琴靈消失的地方,緩緩說道:“他不是‘張明武’,卻必須要作為‘張明武’而活著,而等待,作為誕生的生命,從生來就被賦予了不屬于他的意義。”


    即使沒有一命換一命的事情,古琴的意識也會主動選擇消失。


    對于一份執念來說,他被別人賦予的生命和意義已經完成。


    那既然意義已經完成了,他又有什么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和意義呢……

    他是生命,又不完整。


    此時,李衛看著啜泣的劉夢琳說道。


    “貧道將你鎮于琴中五百年,以洗滌罪孽戾氣,到時候再以清清白白之身投胎,不帶一片來,不帶一片去。”


    “冤債,終究是要還的。”


    “小女子,謹遵法旨。”


    李衛揮手,召來白綾,纏繞住了古琴。


    眼下的古琴內,沒有張明武,也沒有琴靈,只有一片空蕩蕩。


    等待著她的將是五百年的幽閉。


    李衛淡淡道。


    “五百年后,貧道自當放你出來。”


    白綾寸寸,纏繞古琴。


    她親手裁的綾,他最愛的琴。


    看著古琴,仿佛能見,當年花魁,風流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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