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40
整個會場是死一般的沉寂。
柒月感覺像是置身於冰天雪地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思想被凍結神智卻異常清醒。
周圍的冰塊互相碰撞發出風鈴般清脆的響聲,忽然攜卷而來的陽光火辣辣地炙烤那些玲瓏剔透的的冰塊,一瞬間化為烏有,全世界荒蕪。
如果她沒有出現幻覺的話,那麽剛剛俞政楠說的是,她是他的親妹妹。
沉寂大概延續了三十秒,現場又爆發出更為激烈的探討聲,現在最勁爆的話題不再是南柒月為上位不惜拋棄俞政楠,與某富商來往,而是南柒月居然是俞政楠的親妹妹,那麽有關她所有的負麵傳聞全都不攻自破。
“柒月是我的妹妹沒錯,她四歲那年在與我和我的母親在馬路上走失,輾轉被帶回南家。
我們在同一所學校重逢,我看到她與我母親七分相像的臉卻不敢確定,直到後來南曉溪意外透露給我柒月不是南家的親生女兒,我才去著手調查柒月的身世。她是我的妹妹沒錯。
俞政楠說完轉過頭對柒月微笑,柒月皺著眉頭眼前朦朧一片卻看到他臉上的無奈與悲傷。
他早就知道他們是兄妹,所以,才會那麽抗拒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嗎?
柒月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此刻她隻想跪地嚎啕大哭,像個孩子一樣,那樣是不是就不必去麵對這無常的世界?
她想問一句,俞政楠,如果我們不是兄妹,你有沒有一點點,心疼過我?
記住,是心疼。
你有沒有那麽一點點心疼過我?哪怕是一點點。
不是親情不是愛情,僅僅是心疼,隻要你為我流一滴淚,我就能為你勇敢地活下去。
柒月的眼前是一片散不開的濃霧。
時值中秋,哪一年的瓷煙街頭,哪個沉淪的女子拉過你的手?漫天的煙花下你有沒有為她皺過眉頭?那個時候,你留下的時候有沒有遲疑或心疼?
柒月不知道事情是怎樣結束的,隻是她於俞政楠並肩走出sl的時候,暮色降臨,門口的人早已散去,與之前人潮翻湧的情景相對比顯得異常空曠,遠處摩天輪上的燈光還在不知疲倦地眺望,柔和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地磚上兩個影子雖然站得近卻顯得異常孤獨。
路邊的櫻花樹葉被風吹得嘩啦啦地響,就像柒月的長發在空中碰撞發出的音符。
忘記這樣站了多久,柒月轉過頭看一眼俞政楠滿目的憂傷笑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經過我的時候,我沒有要你停留。
閉上眼的瞬間,我會記得微笑。
也許這樣,是我們之間最完美的結局,閉眼,微笑。
進娛樂圈半年,負麵新聞不斷,正麵利益卻日益增長。南柒月三個字已經成為時下最熱門的話題女王
魚鱗般的卷雲平鋪在天際,露出細碎清淺的淡藍色,一架白色的飛機把天空這匹做工精細的錦緞劃出一條長長的口子,像童年時街角放飛的紙飛機一樣,繞地平線一圈再回到從前。
機場門口的黑色賓士車上下來一位身著管家製服神色凝重的中年管家,他用鷹一樣銳利的眼睛照例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整了整製服,恭謹地立在車門前等待著誰的到來。
鑲著銀色包邊的透明玻璃旋轉門後一前一後走出一對男女。
夕陽的餘暉落下,與西方霧靄色的雲彩吻成一條地平線,粉紅色紗帳般的流雲劃過錦緞一樣精致的天際,淺橙色的光芒斜射過來,零零星星地落在立在台階上年輕人的灰色T恤上,像一段破碎的音符從指間流淌出來。
呼吸著少年手中口琴般悠揚的空氣,年輕人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與懵懂,彼時香樟樹下唇紅齒白的少年此時眉眼生暖,清風一樣出現在瓷煙的街頭。
十字路口,紅燈。
車窗被搖下來,路邊人行道上的梧桐樹熱烈的搖晃著腦袋,偶爾有墨綠的五角葉子急速下墜,在空氣中翻飛,最終跋山涉水。
斜對麵商廈上的電子屏幕裏四張不同的麵孔正在不停地切換,人行道上聚集了許多路人,都在仰頭張望。
“我們的最佳女主角是——南柒月!”
畫麵迅速切換,坐在觀眾席上的柒月不染塵埃的臉躍入眾人的視線。路口處的人群似乎也在歡呼雀躍著什麽,蘇黎眯起眼睛看著柒月提著裙擺款步朝舞台上走去,時隔三年,他幾乎都認不出她的樣子,她變得如此耀眼,一步一步踩上雲端。
“你看,是南柒月哎,她好厲害哦~,這三年來她家的獎杯都該擺不下了吧!隻要是她參演的影視作品,就是配角最少也能拿到四項獎項,每一項幾乎都有提名,真是搞不懂!”
“有什麽好不懂的,你要是有俞政楠那樣的哥哥為你保駕護航,自己再長張天仙臉,你也可以得獎!”
過往行人的議論聲不時地飄進車內,蘇黎垂眸,暗自微笑。
綠燈,車子駛出人潮。
頒獎典禮結束之後,回去的路上柒月斜靠在車後座上小憩,夜晚的涼風呼啦啦地灌進來,讓這個夏日沉悶的氣氛有了一絲涼爽,也讓柒月清醒不少。她深吸一口清泉一樣的空氣,在轉頭的時候目光不經意地落在路邊花壇上的某個身影上。
“停車!”她對著開車的唐淺逸大喊,沒等車子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下車朝花壇邊走去。
“南曉溪?你怎麽在這兒?”柒月看著眼前醉的不醒人事的南曉溪,驚異地叫出聲。
南曉溪的馬尾有些散亂,碎發垂在耳畔,沒化妝,蒼白的臉色,身上少了往日的乖張與戾氣。她半靠在花壇邊上,腳邊有一堆東倒西歪的啤酒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驀地
抬起頭,表情木然,眼神渙散。
她疑惑地看了柒月一會兒,然後恍然大悟,張狂地笑。
她似乎喝醉了,但柒月覺得她是清醒的。
她笑得全身沒有了力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把手搭在柒月的肩上,她說:“柒月,南柒月,你,南柒月!”
她無比確定地拍打著柒月的肩,盡管她是笑著,神色卻無比蒼涼和悲哀。
她說:“南柒月,如你所願,南家倒了,不過沒關係,這是我們家欠你的。你也終於把我踩到了腳下,我不再是你的對手,可是你為什麽連一點出路都不給我呢?你搶走了我的一切,為什麽還要雪藏我?”
她說著,情緒激動起來,放在柒月肩膀上的手用力的捏住她的肩膀搖晃著她,她嘶啞著嗓子朝她大吼,眼淚在她臉上橫衝直撞,眼中是一種瀕臨死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