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0 愚人節的玩笑

  她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陡峭的山崖下把她背上來，路邊的樹木被大風刮得樹葉掉了大半，她看著渾身是血的白紫欒和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腳與膝蓋，昏昏沉沉地與她並肩躺在血水和雨水中。就在她以為她們要一起死在這荒郊野嶺的時候，公路的轉角處，黑色的賓士車從遠處緩緩駛來，把路旁她們的頹然的身影照的慘白，她們就像是兩具死屍，平躺在柏油路上，身上的衣服已經看不出顏色。


  可是關於她們身影的每一個細節都印在賓士車裏少年不可置信的眸子裏。車子呼嘯而過，濺了路旁的她們一身水花。這兩個狼狽的看不出樣子的身影與腦海裏的兩個畫麵再度被聯係到一起，車內的少年還是一直在朝後張望，身邊的以為年過半百的管家問道“孫少爺，有什麽事嗎？”


  好像是回過神來，少年急忙說道“倒回去！倒回路邊那兩個人身邊去！”


  “啊？哪兩個人？”看來管家倒是絲毫沒有在意過路邊的柒月。


  “倒回去，倒回去！”少年自顧地說著，絲毫不去理會他。車子緩緩在她們的身邊停下，管家還未來得及為少年開車門、撐傘，車門便被倔強的打開，大雨鋪天蓋地而來，濕了他柔軟的發。管家急忙上來撐傘。


  當他們看到渾身是傷的柒月和白紫欒時，震驚了。管家的震驚是以為他們碰上了殺人案，少年的震驚是因為大雨將兩人麵容上的汙跡早已衝刷幹淨，在看清兩人的五官時，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寫滿擔憂與心疼，蹙眉的時候，眉心生出好些褶皺來。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在這樣的涼風裏微微泛白。


  少年純白色的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像一隻大大的口袋，隻是僵硬的立在馬路的另一遍，看著腳邊的兩個女孩死灰般的麵容。纖細白皙的左手自然地垂落在褲縫中間，尾指上有一隻小小的尾戒，沒有任何繁雜的樣式，隻是一個尾戒，上麵刻了一連串的字母，像是古老的圖騰，又或是什麽咒語。


  即使是在這樣天昏地暗的夜裏也熠熠生輝。


  “救她們！救她們啊！“少年忽然蹲下去順勢抱起失去意識的柒月衝愣在原地的管家大喊，管家驚慌地讓司機把白紫欒也抱上車，然後迅速地上車，車子都逐漸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


  “少爺，這位小姐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老管家把手從白紫欒動脈處拿開，小心翼翼地看著少年。少年一抬頭，對上老管家惋惜的眼神，怔了兩秒，不可置信地看向白紫欒。他觸著她早已冰涼的身體，微微地顫抖，他叫她：“紫欒……”


  天空逐漸露出魚肚白，不知什麽時候雨也停了，道路兩旁的櫻花在雨裏洗過更加嬌嫩欲滴。有細碎的塵埃在熹微的晨曦裏打著旋兒。醫院的停屍房裏的小床上隻躺著一個身影，隔著一層厚厚的白棉布。


  當柒月從昏迷中醒來，手腳都纏著繃帶不顧身旁蘇黎的勸阻，跌跌撞撞來到停屍房門口。她疾步走到白紫欒的身邊，伸出手去想再看看她，手僵在半空中無論如何都不能動彈。她用右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眼淚砸在白色的棉布上，暈染出一朵一朵的花。紫欒，是你嗎？

  柒月忽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她不顧一切地揭開那層白布，拉著身邊人的手臂，情緒幾乎接近崩潰：“你看，你看她隻是暈倒了！她還有呼吸呢，我聽得到啊，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她還活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還活著！你看到了沒，她還活著呢！”到最後，她幾乎是歇斯底裏地衝他喊。


  跟在她身後的少年雙眼布滿血絲，在這樣的場景裏隻是重重地垂著頭。他說：“對不起，昨夜半路裏她就已經停止呼吸了。”


  聽到他的回答，她咯咯地笑了起來，嘴裏念念有詞：“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肯定是跟我開玩笑呢，還有紫欒，這是夢！這一定是夢！”她說著去推白紫欒的身體，“白紫欒，今天雖然是愚人節，但你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你詛咒自己早死啊？”


  少年猛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愚人節？嗤笑一聲，眼睛生疼。是啊，今天是四月一號，愚人節。


  而她最好的姐妹給她開了一個最大、最徹底的玩笑，她在這一天永遠的死去了，而且在往後的很多個愚人節裏，都不會再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