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5 來世就讓我們做一對小老鼠

  “是的，白紫欒，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可仍不了解彼此。但紫欒，你不記得南柒月是個怎樣的人了麽？她是這世上另一個你，她說你變了，是你們都長大了不是麽？她像你一樣，在許多年前伊始的夏天開始學會懷念，懷念你們的無話不說，無夢不做。可是她看不清鐵打的白紫欒的心呀，你說，她怎能不懷念？請你允許我，代表南柒月，告訴你她真正的想法。不管是你的柳眉如畫，煙酒水茶，還是高跟鞋與黑色襪，隻要是你的，作為姐姐的她都喜歡。她最喜歡的還是你的紅指甲，夾著煙卷的樣子，比得過日月光華。就像你會不喜歡鏡子裏的你麽？”街上的雷雨聲很嘈雜，柒月鬆開手中的傘把，雙手做成喇叭狀，在武漢的雨夜裏扯著嗓子大喊，飛逝過的出租車穿過路邊的水窪，濺得地上的白紫欒背上和她臉上一灘泥水。白紫欒抬起頭，雨水打得她的眼睛睜不開，她咬著下唇對著落湯雞一樣的柒月嘿嘿地笑。 最後她坐在路邊，靠著柒月的肩膀看著那些行人和車在雨幕裏匆忙地穿梭，她說：“柒月，這樣真好，這樣活著真好，哪怕是淋著雨，光著腳，看流水落花。姐姐，如果你要是死了，會不會還記得我？” 在武漢那個大雨滂沱的夜，她身上汙跡斑斑地與她並肩坐在路邊，赤著腳，身邊還擺著兩雙看不出顏色的流氓兔和叮當貓的球鞋。她義正詞嚴地問她，如果你死了，會不會還記得我？ 這不是煽情的偶像劇裏撒狗血的台詞，男主角問女主角，如果我死了你還會不會記得我？某個女青年的問題是，如果你死了會不會記得我？果然，白紫欒是個壞小孩沒錯。 “如果我死了，肯定會記得你！國仇家恨沒齒難忘啊，你竟敢詛咒我！這種氣氛要搞傷感你也該問我，要是你死了，我會不會記得你！你語文課還是大紅燈籠高高掛啊！”柒月在白紫欒的胳肢窩裏一陣亂撓，白紫欒一個激靈站起來，拎著鞋子就朝回跑去。大大小小的水窪裏，四隻腳丫一個一個地踩過，濺起高高的水花。 深夜，她們在左耳的床上並肩躺著，關燈沉寂了好久，白紫欒忽然用肩膀碰了碰柒月，叫她的名字。 她說：“姐姐，如果我死了，我一定會忘了你。我不記得你，就不記得我們有多傻，多讓人心疼。我的力氣用完了，再也經不起下一世的折騰。來世，就讓我變成一隻小老鼠，終生忙碌，在大雪封山時和我愛的老鼠輕輕地咬耳朵。” 柒月怔住，在漆黑的夜裏流出眼淚來。心要有多疼才會沒有力氣抗爭，讓你來世寧願做一隻小老鼠？ 她用胳膊肘撞她，斥責她：“說什麽呢，傻瓜！你也太沒出息點兒了，做什麽不好要做老鼠！你可不能這麽早死啊，你要是死了我以後跟誰做姐妹去！你要是做了老鼠，我就做貓，把你這輩子虧欠的我時光討回來！好了，睡覺吧，明天早上你不是要去看日出啊！” 白紫欒不再說話，身邊傳來她漸漸均勻的呼吸聲，柒月轉過頭在黑暗中注視著她的臉龐，她說：“如果可以，來世就讓我們做一對小老鼠，一起在雪地裏咬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