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6 少年骰神
柒月由於大量失血,臉色開始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隻有一雙清亮亮的眼睛噙著淚看著陌巷拚命搖頭。
她用那兩片泛白的薄唇對他說不要。
可是最終,她還是看到了陌巷的鮮血。
她看到陌巷把那把匕首刺進他那隻玉瓷一樣的右手掌心。
她看到陌巷的痛苦的閉上雙眼,睫毛上掛著的憂傷,一節一節的。
她看到因為忍痛,兩片唇被他咬的泛紫。
她看到他們的青春開始落幕。靈魂脫離身體,碎成一片一片。
她看到段思涼冷笑著對他們說,報應,這是你們的報應。
鮮血淋漓。
柒月還記得,一場大火。
那些火苗像毒蛇,將他們緊緊圍住。
她聞到衣服被燒焦的味道。
她看到俞政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大火把他包圍。
她記得陌巷抱著自己出來,她哭喊著俞政楠的名字。
然後他說,柒月,你等著我回來,我去把你的俞政楠找回來。
可是,你呢?俞政楠呢?
你們都沒有再回來,連同當年那個驕傲、勇敢、堅強、奮不顧身的南柒月。
如果可以,我寧願,我們三個都沒有逃出來。
你說那樣可以麽?
天灰地暗。
“陌巷,陌巷,陌巷……”
柒月從夢裏驚醒,望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目光呆滯。
陌巷,沈陌巷。
提起這個名字,她忽然衍出錐心的疼。額頭和鼻翼上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劉海濕濕的搭在有輕微擦傷的額頭上。
這世上最短的咒語是一個人的名字。無論是誰,總有提起那個名字的時候會讓我們忘記呼吸,甚至是心跳。
也許你們曾經在一起過,也許你們是因為什麽而不得不分開,也許他做過什麽讓你感動的事,也許你們很相愛,最後卻不得不各安天涯。
而鎖住南柒月的咒語就是“沈陌巷”這三個字。
手臂和額頭傳來的痛楚讓迫使柒月清醒過來,她緩緩睜開眼睛,在陽光下透明的玻璃吊燈刺得眼睛生疼。
“又夢到他了嗎?”一個低沉的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窗邊傳來。
柒月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向窗邊望去,灼目的陽光迫使她不得不把眼睛眯起來。
修長挺拔的背影,一身無論是剪裁還是設計都與眾不同的白色西裝,細碎而淩亂的頭發,有陽光在上麵跳躍。
少年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慢的轉過身來。一雙漂亮的杏仁眼對著柒月眨了兩下,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嘴角揚起一個二十五度的微笑,一雙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裏卻冷如刀劍。看似溫暖的表情中藏著一絲令人捉摸不透的表情。
“你……”柒月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喃喃道。
“蒽,我?”少年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最後竟然變成了開懷大笑。他笑著走到柒月麵前,抽出一隻手來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四目相對。
在柒月看來,少年臉上的笑容,比對她深至骨髓的恨還可怕。
“段思涼,你……怎麽會在這兒?”柒月看似波瀾不驚的表情下,早已波濤洶湧。
從看到段思涼的那一刻開始,她就開始不安,甚至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哦?這裏是我家啊,我怎麽不能在這兒?”
柒月偏過頭去,目光落在窗戶前的米色的桌布上一個透明的玻璃罩裏的幾顆骰子上。漆黑的眸子裏透出巨大的恐懼,雙手不自主的抓緊了被子,玲瓏剔透的三顆骰子,琥珀色底,白色點數。
這三顆做工精細的骰子卻讓柒月的心像墜在無底洞裏,就像此時身邊的這個骰子少年。
在別人眼裏,南柒月是個天才的小孩。可是在南柒月的眼裏,真正的天才小孩是段思涼。
他小的時候把骰子當玩具,那些骰子像是一個個小精靈,在他的五指間來回滾動。他用杯子蓋住那些骰子,讓她們猜點數,他側著耳朵趴在桌子上聽,每一次都是他對,她們錯。
長大後的段思涼,就是靠著對骰子特殊的感應,而活躍在大大小小的賭場裏,占了一席之地,也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他還有一個響徹賭場的名號“少年骰神”。
她清楚地記得,兩年前,在西郊的一間廢棄的工廠裏,段思涼就是用這三顆骰子,賭贏了沈陌巷的一隻手。
他說,沈陌巷,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經常玩的遊戲嗎?猜骰子。每一次你們都玩不過我,把零花錢都輸給了我。今天我們再玩一次,你贏了,所有的一切一筆勾銷,輸了,用你的一隻手,換南柒月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