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霧
南疆的士卒視榮耀高於生命,對他們而言,能夠死於戰場是莫大的光榮。
看著同伴一個個在陷阱機關中喪生,非但沒有使他們產生懼怕,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們的血腥本質,不斷瘋狂地向前挺進著。
當夜君言留在山下的人布置的機關耗盡時,原本還有一百好幾十騎的部隊,便已隻剩八十餘騎。
但這些人無意個個都是高手,而夜君言留在山下的人,大都是身手較弱一些的,故而當機關被破光之後,雙方正麵肉搏不到兩刻鍾世間,夜君言的人已被南疆的士卒打敗,除個別被擊散衝出殺陣外的,其餘皆被滅。
但此時,天已黑了下來。上山的路本就凶險萬分莫若再看不清腳下情況,再要想順利上山可說是難上加難。
在眾人嚐試上山了數次後,均告失敗,還險些折損了幾名人手,哈齊善與莫姓青年商議一番後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得決定今夜在原地休息,清早上山。
也許是白天睡的太多了,已到入夜時分,夜君言卻還沒有一絲睡意,此刻正仰麵靠在一塊大石上,數著天上的星星。
顧心凝靜靜走過來,也坐下靠在大石上對夜君言說:“有幾個傷勢比較輕的,再過兩三天就可以自己下山了,有三各傷勢重一些的,到時在大家幫忙協助下,也能勉強下山,但願這兩三日能平安度過。”
夜君言沒有說話,依舊看著天上的星星,良久之後才歎息一聲道:“恐怕很難,四弟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顧心凝看出夜君言的擔心,勸慰道:“不會的,你四弟武功高強,我敢說,江湖中沒有幾個能傷到他的人。”
夜君言點點頭後說:“嗯,憑四弟的武功,的確不用擔心。”
“離宮快一個月了,我知道你一定很擔心朝中的局勢。”顧心凝看著一臉憂心的夜君言。
夜君言沉吟片刻後道:“其實有杜望山在,朝居應該能穩住,朕隻是擔心,上百萬的災民要怎麽度過寒冷的冬天。”
顧心凝看了看夜君言說:“皇上可以暫時撥款搭建簡易帳篷,架設粥棚,並補給過冬衣物給受災的百姓,這些你肯定已經想到了,皇上真正擔心的朝裏的那些貪官會上下其手,把給百姓過冬的物資占為己有。”
夜君言收回目光看了顧心凝一眼:“你想說什麽?”
顧心凝笑了笑問:“怎麽,這次你不打算裝睡了?”
夜君言尷尬地笑了一下:“你已經知道了.……”
顧心凝笑這說:“你說呢,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不裝了,你說吧。”夜君言無奈地苦笑了一下。
“那些貪汙枉法的官員之所以敢膽大妄為,全因上頭有人能給他們撐腰,他們才敢做那些昧良心的事,這一點你不會不知道。”顧心凝旁敲側擊地說著。
夜君言皺眉凝思了一會兒說:“朕知道你說的是冉海,但是冉海是兩朝丞相,其實輕易能對付的。”
“不能直接對付,那就先開始剪出他的羽翼,當他感覺到危險時,一旦狗急跳牆,就會破綻百出,到時皇上就可以……”顧心凝緩緩地說著。
夜君言突然打斷道:“你好像對冉海的事情尤為在意,好像恨他入骨的樣子?朕好像不記得趙中然跟冉海有嫌隙。”
顧心凝一愣,連忙說:“家父是跟冉海沒有嫌隙,但是我跟他有啊,要不然他幹嘛派人一路要追殺我,就憑他一直想要我性命這點,我就不能饒了他。”
夜君言聽顧心凝這麽說,點點頭,覺得也算在理就沒再多想,隻是悠悠道:“可是知易行難,一旦打草驚蛇,讓冉海看出端倪,必令其心生戒心。”
顧心凝笑了笑,說:“如果那些人是正覺確鑿,不容抵賴呢?”
顧心凝明白夜君言擔心的是,如果直接對冉海的人下手會引起冉海的警覺,但是如果鏟除的那些人是有確實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們犯了罪,那要鏟除他們,自然就光明正大,冉海也無話可說了。
夜君言明白顧心凝的意思,但隻是沉默著,沒有說有說話。
顧心凝趁勢接著道:“冉海視我為敵,又威脅皇上的江山,可以說是你我共同的敵人,隻要皇上以後少拿後宮不能幹政那套鬼說辭來壓我,我就能設法幫你去搜集冉海那些黨羽的罪證。”
夜君言心中暗忖道:“趙妤凝真的隻是忌恨冉海要殺她,才處心積慮這麽做的嗎?算了,反正冉海確實非除不可,就讓她去做,朕正好也能看看這個女人還有著什麽樣的手段和目的。”
想到這裏夜君言裝作無奈地長長歎了口氣說:“唉,好吧,你朕有這個能耐的話,私下裏,朕可以讓你參與一些朝政,但是你必須拿出成績給朕看。”
顧心凝媚笑著,說:“皇上放心,臣妾是皇上的人,與您一榮共榮,一辱共辱,定會不負使命。”話音落時,一陣香風便撲進了夜君言的懷中。
顧心凝撲進夜君言懷中後,用力把夜君言寬大的披風使勁往兩邊拽扯著,把被壓著的部分拉出來後,搭蓋在自己身上,直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的,然後就在夜君言的懷裏縮起身子,閉著眼睛,一副已睡著的樣子。
夜君言被這猝來的情形驚異地愣住了‘這.……這是把朕給當床睡了.……昨夜看她憂鬱難眠,才想著讓她到朕懷裏可以睡的安穩一些,看現在這情形,她還睡上癮了?’
夜君言心中頓覺不悅,正要出聲把顧心凝叫起來時,感覺到顧心凝呼出的熱氣正打在自己胸口,雖然隔著衣服,夜君言也微微能感覺到有些暖意,再看看閉著眼睛的顧心凝,此刻一臉嬌純靜美的模樣,不由心中一軟,便由他去了,自己則又仰起頭,繼續看著天上的星星。過了一會兒,夜君言神智慢慢開始模糊起來,漸漸地自己也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夜君言感覺臂上一陣酸麻,下意識地想要抬臂舒展時,突然想到懷中還有一個玉人,便停止了動作,緩緩睜開眼睛,望向四周,天色已微微拂曉,正想看看一眾隨從是不是都還在睡覺時,卻見眼前一片白乎乎的感覺,周圍的景物都變得有些模糊。
“霧?嗯,很好!”夜君言正思忖間,突覺懷中的顧心凝身子輕微抖動了一下,夜君言知道顧心凝是快醒了,連忙將頭靠回石頭上麵,繼續閉著眼睛,又開始裝睡。
不一會兒,顧心凝果然抽出一隻玉手揉了揉眼睛後,就緩緩睜開了眼睛,也看到了四周逐漸濃烈起來的霧氣。
顧心凝嘴裏喃喃地說了句“怎麽起霧了。”之後便抬頭去看夜君言,隻見夜君言的頭正靠在大石上,嘴巴似是由於受到脖子皮膚的拉扯,正張的老大。
“起來了,天亮了!”顧心凝喊了一遍,見夜君言沒有動靜於是扯開夜君言的鬥篷,兀自站起身來,一邊活動著脖子,一邊自言自語道:“嗯,不錯,這一覺睡的真舒服。”眼角的餘光卻斜斜地盯著夜君言的臉上。
夜君言心中罵:“臭女人,你是舒服了,朕可被你弄慘了。”但臉上的表情,卻隱忍著沒有發生一絲變化。
不過以夜君言的警覺,哪怕是有人在其睡夢中輕輕走近幾步之內,都絕難逃過她的耳目,何況顧心凝從他身上起來,在他身邊說話這麽大的響動,他更不可能察覺不到。
所以顧心凝就盯著夜君言的臉看,他越是沒有動作,就越證明是在裝睡,顧心凝也曾裝睡過,她當然明白各中的道理。
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除非他自己主動醒來,所以顧心凝索性不再理會夜君言,兀自找水洗臉去了。
當顧心凝再次回來時,夜君言和眾人都已經起來了,夜君言正帶著眾人在紮草人,顧心凝心生疑惑問夜君言要幹什麽。
夜君言說:“敵人今天可能會上山,正好今天有霧,或許可以用障眼法迷惑敵人,”
“你不是說南疆人聽到你的名字就連魂都沒有了嗎?還用這麽麻煩幹嘛。”顧心凝一邊幫忙一邊調侃著夜君言。
夜君言知道她想看自己的笑話,便說:“總會有一兩個不怕死的,其實南疆的兵士都不怕死,他們怕的是自己的血被人喝掉。”
顧心凝疑惑地問:“怕血被人喝?既然死都不怕了,這又有什麽可怕的。”
“因為南疆人都認為自己的血是世上最純潔最神聖的東西,隻屬於自己,如果喝進別人的身體裏,就會使自己的靈魂受到汙染,而隨之墮入地獄,家人也會受到天神的懲罰。”夜君言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不屑的笑容。
顧心凝似有所悟地‘哦’了一聲說:“原來人家怕靈魂被你的髒嘴給汙染了,根本就不是怕的你這個人。”
夜君言聽著顧心凝的嘲諷也不生氣,隻是露出一臉獰笑地看著顧心凝說:“來,美人兒也過來讓朕汙染汙染。”
“一邊去,臭流氓。”顧心凝沒好氣地罵道。
說說笑笑間,五十多個稻草人已經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