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後請宴
日漸西行,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已快到了用膳的時間,顧心凝帶著念瑟來到慈寧宮。
慈寧宮內燈火已上,在一張大大的圓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太後和昀妃皆已落座。
顧心凝見狀上前蹲身請安道:“臣妾給皇太後請安,給昀妃娘娘請安。”
皇太後用眼角的餘光撇了顧心凝一眼說道:“你就是禮部尚書趙中然的女兒趙妤凝?”
顧心凝小心翼翼地答道:“兒臣正是趙妤凝。”顧心凝一邊說著一邊已直起身子。
皇太後見狀給身邊的管事太監使了個眼色,管事太監當下會意,上前一步指著顧心凝道:“大膽,皇太後還未許起身,娘娘這是不把皇太後放在眼裏嗎?”
皇太後接著冷冷道:“哼,你父親是禮部尚書,怎麽他沒教過你宮裏頭的規矩嗎?”
顧心凝心中已知這是皇太後想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如果連慈寧宮的一個太監都能大聲嗬斥自己,勢必要被眾妃子當做笑柄議論,這無疑是皇太後在樹立自己至高無上的權威。顧心凝雖然看穿了皇太後的心思,但並不打算反駁。
她明白在實力未穩之前需要隻有讓敵人看輕自己,才能夠明哲保身,想要在宮裏生存不是隻靠蠻力就夠的,在宮中能活得久的一般隻有兩種人,一種是有通天背景的,一種是對任何人都不構成威脅的。
顧心凝原本直起的身子,連忙又蹲了下去,故作驚慌地道:“臣妾一時大意,隻顧回話,望皇太後贖罪。”
一旁的昀妃娘娘一直麵色和善地看著顧心凝,見狀微笑著對皇太後道:“母後,凝妃妹妹剛進宮,很多事情還不熟悉,您就原諒她這次吧。”
皇太後神情冷漠的又道:“今晚哀家特地設宴,本為款待你,還特地邀請了昀妃作陪,昀妃早早便到了,你卻現在才來,你是以為有皇上寵著你,就可以無法無天,目中無人了嗎?”
顧心凝麵露慌亂,連忙改蹲為跪,雙膝著地,不停地邊叩頭邊道:“臣妾該死,臣妾不知勤政殿用膳時間比慈寧宮晚兩刻鍾,臣妾沒有問清楚時辰,請皇太後贖罪。”
顧心凝心知是皇太後故意提前了擺宴時間,為的就是要刁難自己,於是便順風而下並不直言說破,隻說錯在自己。
皇太後見到顧心凝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已然達到了目的,語氣變得稍緩道:“念你是初次犯錯,又肯主動承認,哀家也不再深究,落座吧。”
顧心凝連連叩頭稱謝後,這才緩緩站起身,向座位走去。
落座之時,顧心凝看了一眼一旁的昀妃,眼含笑意地點了點頭,算是對剛才昀妃出言為自己開脫表示感謝,昀妃也微笑著向顧心凝點了點頭,算是回禮。
顧心凝聽別人說過昀妃叫冉昀茉,就是丞相冉海的女兒,顧心凝永遠也不會忘記冉海這個名字,就是他毀了自己的宗族,毀了自己原本幸福的人生,她心心念念,日思夜盼都在想著怎麽讓冉海生不如死。
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女兒,顧心凝的麵容在微笑,心卻在扭曲燃燒,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忍,殺一個冉昀茉不過是抬手之間的事,但那樣就會暴露自己,而壞了全盤計劃,顧心凝並不向要她死的太容易。
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個個生不如死地走向地獄。
幾人都已落座後,宴席便正式開始,宴中冉昀茉借機向顧心凝套近乎道:“以前在家中時,常聽父親提起趙中然大人為官清正廉明,是很值得朝中官員學習的榜樣。”
顧心凝微笑一下道:“姐姐過獎了,家父隻是恪守本分而已,冉丞相肩挑社稷,才真是棟梁之臣,家父曾讚歎冉丞相可謂國之半壁。”
聽到顧心凝誇讚自己的父親猶如國之半壁,,冉昀茉麵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神情,轉瞬即逝,隨即道麵色和藹地道:“聽說妹妹有個弟弟,前陣子生了場怪病,不知道現在是否已經康複,如有需要,妹妹不妨請求皇上派禦醫過去診治一下。”
顧心凝知道冉昀茉是想和自己套近乎,以便接近自己,心中不由冷笑一聲,臉上卻露出和善的微笑道:“前陣子家裏來來位女神醫,已經把弟弟的病治好來了,有勞姐姐掛心了,妹妹真實過意不去。”
冉昀茉依舊和藹地道:“誒,妹妹這樣說不就見外了,你我共同服侍皇上,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怎麽說起兩家話來來。”
‘哼,誰跟你是一家人。’顧心凝心裏如是想著,嘴裏卻含笑道:“姐姐說的是,是妹妹考慮不周,還望姐姐多多海涵。”
皇太後則一直靜靜地看著二人你來我往地交談著,自己並不說話,她在默默觀察著顧心凝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宴畢,冉昀茉說宮中有事處理,便起身告退,顧心凝本欲趁機一同離去,卻被皇太後叫住,說是還有話想要跟她說。
冉昀茉離開後,皇太後看著顧心凝道:“哀家問你話,你要如實回答。”
顧心凝低頭行禮道:“臣妾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太後點了點頭道:“嗯,那樣最好,八月十五,你為何會出現在未央宮?哀家要聽實話!”
顧心凝愣了一下,似是沒有料到對方第一個問題竟會是問這件事,皺了皺眉又故作驚慌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頭道:“回皇太後,皇太後聖明燭照,臣妾不敢隱瞞,所謂仙人指路和報恩之說,確實是臣妾為了能得見聖言而故意編造的理由,請皇太後贖罪。”
皇太後似也沒有料到顧心凝會承認的這麽痛快,不禁也愣了一下,接著又道:“這件事情哀家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不告訴皇上,但你要坦白你是怎麽進入未央宮的。”
顧心凝道:“當日,臣妾打扮成宮女混進未央宮後,便奪了起來,晚上等太監宮女全都離開後,臣妾就換了衣服,去到庭院中。”
以顧心凝的武功,自然不必假扮宮女這麽麻煩,不過她還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會武功這件事,所以就半真半假地回答道。
太後凝思了片刻後,接著又問道:“下毒害你的主謀,可有眉目了?”
“還沒有,自從當日下毒的秀女自殺死後,所有的線索就已經全斷了。”
太後輕輕皺了皺眉又問道:“馨妃到底是怎麽摔傷的。”
“那日臣妾與臣妾的奴婢在宮內休息,突然聽到外麵一陣騷亂,出來看時,馨妃姐姐就已經人事不知了,聽姐姐的隨侍說是不慎摔倒時,頭撞在了門沿上。”
皇太後突然震怒道:“大膽,哀家麵前還敢撒謊,明明是你弄傷馨妃,看來是要哀家大刑伺候才肯說嗎?”
顧心凝清楚這是對方虛張聲勢,想故意嚇唬自己,索性連忙裝作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叩頭道:“皇太後明鑒,千真萬確是馨妃娘娘摔倒碰傷了頭,此事馨妃娘娘當日的所有隨駕侍從皆可作證,臣妾絕對沒有妄言。”
皇太後見一時探不出顧心凝的虛實,於是話鋒一轉說道:“別以為皇上現在寵著你,你就有機會做皇後,哀家不點頭,你永遠也當不上。”
“是,臣妾也並未想過要當皇後,無論資曆,家世還是德才,幾位姐姐均勝過臣妾數倍,怎麽輪也輪不到臣妾的。”顧心凝口是心非的說道。
皇太後點點頭道:“你明白就好,皇後之位空缺已久,不免有失國體,你既有機會常伴皇上跟前,當有所分勞,多和皇上提一提立後的事。”
“臣妾謹遵皇太後口諭,一定多向皇上勸說。”
皇太後又點點頭道:“嗯,哀家想聽聽你覺得誰更適合做皇後?”
顧心凝心中罵到,好個老狐狸,周旋了半天,終於進入正題了,你無非是想我向皇上推薦你自己的侄女做皇後,且順著你的意說,反正夜君言想讓後宮亂起來,我正好可以幫他一幫。
想到這裏,顧心凝連忙答道:“昀妃娘娘是諸妃之首,又是冉丞相的愛女,相貌才情也都更在其他姐妹之上,所以臣妾覺得昀妃娘娘絕對是皇後的不二人選。”
皇太後聞言滿意地點點頭,麵帶微笑,聲音卻很冷地道:“嗯,總算你的眼光還不錯,不過哀家也要警告你,不要當著哀家的麵是一套,背後又是一套,皇後的位置可不是想坐就能坐的住的。”
言下之意無疑是在暗示顧心凝,講明了讓她隻許幫昀妃成為皇後,否則不論她幫其餘的任何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同時也警告顧心凝自己更加不要有非分之想。
顧心凝又叩了一個頭道:“臣妾明白,臣妾一定會竭盡全力勸說皇上,封昀妃娘娘為皇後。”
皇太後‘恩’了一聲道:“明白就好,哀家也累了,你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
顧心凝剛離開慈寧宮,皇太後的房間裏就已又多了一個人,此人正是之前因宮中有事,先行告退的昀妃娘娘冉昀茉。
其實昀妃宮中並無代辦之事,隻是佯作離開,以便皇太後向顧心凝問話,否則倘若冉昀茉在場,就會有許多話都不便當場說出。
見顧心凝答完話離開後,冉昀茉才從一塊掛著的千回紗幔後緩緩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