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恨而活
春夏交替，秋走冬來，十二年載時光，轉眼飛逝！
“姑娘，姑娘醒醒，船要靠岸了。”
船家喚醒了睡在甲板上的顧心凝，顧心凝睜眸，翻身而起，遙望遠方，巍峨莊重的長安城近在眼前。
整整十二年，她幾乎未曾有一日睡過安穩覺，每每閉眼，腦海中充斥著的都是同樣的場景，血流成河的斬台，四十二具屍體，高台上一個叫冉海的男人在奸詐笑著……
現在的她，隻為此生的複仇，而活！她甘願傾盡所有，定要叫那些使自己家破人亡的人時時驚心，夜夜夢靨！
船停靠在岸邊，顧心凝迫不及待第一個下了船，她的內心是抑不住的激動，這裏是她出生和成長過的方，同時也是帶給她傷痛的地方。
整整十二年，她一直不敢踏足這片土地，她怕睹物傷情，她也怕自己在能力尚不成熟的時候，會因一時衝動，而去盲目複仇。
為了顧家四十二名族親，她必須好好的活著，隻要有這條命在，她一定要讓仇人血債血償，生不如死！
終於，她學有所成，帶恨歸來！隻為仇而活，對孤身一人的顧心凝而言，已再也沒有什麽值得她畏懼或者留戀的了。
想到這裏，她回想起了，十二年前的夜雪！她躲在雪洞一直不敢出去，她不知道外麵如何了，但是她一想起墨姐姐離開時那絕望的表情，她知道，也許墨姐姐再也不會回來了。
入夜了，外麵又是狂風暴雪，狂烈的風發出嗚嗚的呼嘯聲，猶如鬼魅掙紮在雪洞外。
她縮在雪洞裏，瑟瑟發抖。她想著疼愛自己的爹娘，寵愛她的墨姐姐和顧家所有人。
晶瑩的淚水在她的眼中凝結成冰，一雙好看的眸子如寒冰如利刃。
砰的一聲巨響，墨姐姐用來堵在雪洞的巨大雪塊被人用強大的內力震碎。白雪紛飛，呼嘯的冷風吹入，恍惚間，她看見美如謫仙的男子站在雪洞口，向她招手。
“看來今日擾了天山寧靜的就是你這個小東西。”那是她第一次聽到師父溫潤如清泉的嗓音。
她依舊縮在最裏麵不肯出來也不肯說話，她睜著一雙明亮的黑眸，怯怯的望著他。
他抬高手裏的燈籠，暖黃的燈光柔和了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巨大的白色狐裘，在風中翻飛，如墨長發飛揚，美得像是畫中仙人。
“別怕，出來。”他溫柔的一笑。
她卻在猶豫。
他極有耐性的說道：“你出來，我不會傷害你。”
她警惕的神色稍減幾分，挪動著弱小的身體向洞口移了移。
對方淺薄的緋唇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他細長的手臂向著洞口一撈將她抱了起來。
他用手摸了摸她的肩膀與手臂，嘴角含著的滿意微笑越發深刻，沒有想到真的讓他撿到了寶貝“這個小女孩骨骼奇佳，也是習武的好材料，正好可以帶回去給蕘棠做個伴”
她抖得厲害，師父疼惜她用自己的狐裘裹住她，騎上一匹全身雪白的猛虎，風行而去。
若沒有師父，她早就凍死在那個雪夜，那也是她在失去至親後第一次獲得溫暖。
可是上天好像專門和她做對似的，三個月前，最後連疼愛她的師傅也死了，那天，殷紅的鮮血染紅了師父的如雪長袍！
如果當初沒有師父，自己一定已凍死在雪洞中，哪裏還能活到今天？那天，顧心凝親手安葬了慕毒眀後，獨自一人跪在墳前，久久不願起身“師傅，你放心，如果徒兒報完仇還活著，我一定會找出莫蕘棠那個畜生的下落，提他的頭來祭慰您的在天之靈。”
莫蕘棠比自己跟隨師傅的時間還要早，是自己的師兄，師傅的脾氣雖然不好，而且很怪，但是對這兩個徒兒卻是百般嗬護，從來沒有大聲斥責過他們，顧心凝一直想不通，莫蕘棠為什麽要殺師傅。
此刻，顧心凝漫無目的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長安街上，腳步似是有些沉重，再往前走下去，就會走到曾經的護國將軍府的府邸。
顧心凝此刻情緒複雜，溫潤如水的眸子難掩憤恨之情，廣袖下的雙手，緊緊的握著！
護國將軍府的輝煌不複存在，破敗的朱紅大門，落下厚厚塵土的匾額，透著無盡的蒼涼。
終有一天，她會讓那些人，十倍，百倍的償還欠我顧家的一切！
為避免被人注意，顧心凝不敢久留，轉身繼續在街上遊逛起來，不知不覺，到了一家府邸門前，正看見大門旁邊一撥鬧哄哄的人群正圍著一張榜文，你一言我一語地一輪著什麽。
顧心凝湊上前去一看，原來是趙中然府上的小公子突然染了重病，昏迷不醒，宮中禦醫和長安城中的大夫的束手無策，無奈之下，隻得貼出告示懸賞黃金千兩，以求有高人前來醫治好兒子的病。
顧心凝向人打聽了一下後得知趙中然是當今的禮部尚書，其女兒趙妤凝名列今年的選秀名單中，知道這些情況後，顧心凝心中漸漸勾勒出了一個複仇的計劃。
顧心凝來到告示前，伸手接下了榜單。圍觀的百姓嘩然，這是哪裏冒出來的小姑娘，看她年紀輕輕，哪裏像是會給人治病的樣子，居然也敢接榜，趙大人可是朝中重員，這女孩難道不想要命了？
趙府門前的家丁見是一個小女孩接了榜單，帶著滿臉的不屑，走了過來，奪過顧心凝手裏的榜單，鄙夷的說道：“你是哪家姑娘，怎麽一點規矩也不懂，這是關乎人命的事，快快離開，別在這裏胡鬧！”
“這位官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是在胡鬧。”她可是認真的，她如畫的細眉微微一挑，自信而張揚的凝著管家。
家丁第一次遇到如此狂傲的女子，不禁有些火大，怒道：“就你？還想給人治病？你自己照鏡子看看，你哪點像個大夫！”
“狗眼看人低，以本小姐看，你這雙眼睛該好好治治了。”顧心凝冷哼，精致的眼角流露出一抹不屑。
家丁憤怒，正要讓人將顧心凝趕離趙府門前的時候，卻突覺左邊臉頰一痛，眼前的景象便開始有些歪斜。
“啊啊！”百姓驚呼，他們用手指著管家的臉嘖嘖稱奇，“他臉歪了，歪了！”
家丁錯愕，他伸手摸了摸刺痛的左臉，沒有想到上麵居然插著一根細長的銀針，他甚至不記得那是什麽時候被紮進去的。
再看看顧心凝不慌不忙的收起手裏的袋子，袋子裏裝滿了金色和銀色的細針，這才明白，原來是她！
“裏？！”家丁此刻已嘴歪眼斜，手指索索發抖地指著顧心凝，想說‘你’卻說成了‘裏’惹得百姓捧腹大笑。看來這小姑娘還真有兩下子，不簡單呐。
顧心凝此刻正神色悠然的說道：“可以帶我去見你們趙大人吧，若是你家公子的病再耽擱下去，變成死人了，我可不管。”。
家丁不敢再輕視麵前的小丫頭，點點頭，捂著依舊刺痛的左臉，走進去通報。
須臾，趙中然居然親自出門迎接，算是給足了顧心凝麵子。
趙中然將顧心凝迎進院內，一邊給顧心凝帶路，一邊向顧心凝講述著兒子的病情狀況。
顧心凝凝紅的嘴角微微一彎，事情進行的很順利，隻要進了趙府，事情就會落入她的掌控中。
十二年來，她除了習武煉毒之外，還想方設法通過各種途徑，查出了當年設計誣陷護國將軍的人員名單！
顧心凝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想要這些人死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簡單，然而，她卻並不想讓這些人死的太容易，她發誓，一定要得是這些人生！不！如！死！
想到這裏，顧心凝原本含笑的眸子裏，劃過一抹冰冷！
今年恰逢大選，趙中然的小女趙妤凝在候選名單中，她決定要迫使趙家，讓自己頂替趙妤凝入宮。
隻有接近至高無上的上位者，她才能更進一步的實現自己的計劃，這樣雖是麻煩，但……卻能讓仇人最痛！
也隻有這樣，她才能光明正大的為顧家複仇，才能替顧家洗刷冤屈，才能有機會為顧家平反。當年顧家滿門忠貞，結果卻落得如此下場！豈是簡簡單單要了這些人的命就足以彌補償還的？
顧心凝暗暗起誓，她不為天，不為地，隻為顧家亡靈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