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所以，值得！”
似乎所有人都沒有從那緊迫而又絕望的氣氛之中蘇醒過來，以至於除了嚴言和無名，沒有任何人去抬眸思考一貫冷靜的徐朗為何會做出如此失態的表現，更不會去想他在那普通的手機屏幕上又看到了什麽。
每個執行者，都隻是在思考自己即將在小時之後，即將遭遇到的死亡威脅！
而徐朗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手機屏幕，那短短的六個字，不僅僅是訴說著一位少年的生死，並且更帶來了一種更加難以捉摸的意味。
惡靈，在逼徐朗提前進入深深公寓，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早在第一批次剛剛歸來之時，他的竊聽器失效前一刻，就接收到了未知身份地威脅和勒令，要求他前往深深公寓，但是這一次就更加直白，而且曾經的未知身份也不再隱藏。
將最後一絲可能性斷絕，一直讓徐朗前往的，就是惡靈！
這六個字很簡單，意思也很明了，徐朗不去，宋卓明就要死……
不過反過來也確實帶給了徐朗一則情報，那就是宋卓明雖然距離被提前拉進任務已經超過了十二小時，但他依舊還活著！
至於為什麽還不死，當然是惡靈逼迫徐朗前往的最終手段！
惡靈再強大，也絕對做不到無視最根本的原則，跑到報社之內搶人，所以它為自己留了個後手，試圖以宋卓明的性命作為要挾，逼徐朗進入公寓之內……
徐朗的臉色幾度變換，一種藏匿至深的掙紮和痛楚，在他的眼眸之內悄然浮現，他至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宋卓明當初的意外會在如今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而這個作用竟然是惡靈反過來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嚴言的目光在徐朗的麵容上注視了良久，他隱隱約約能夠大致看出徐朗的情緒出現了變化，但是卻吃不準究竟是哪種情緒，隻知道這種變化的來源，是徐朗手機接收到的一條內容。
“什麽消息會讓徐朗展露如此神態…”嚴言低眉思索著，可是又想不到如今這個時候，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徐朗為之振奮和凝重。
“那怎麽說…我們現在除了等死還能做什麽？”韓博霖看著眼下已經無人再開口主持分析，這種絕望的氣氛他已經受夠了，從椅子上站起了雙手撐著桌子，臉上一片緊迫。
白眉稍稍拉了拉他的衣角，試圖讓其坐回原位，但是韓博霖卻將目光看向了白眉。
“白眉，你當初和我說過，我們可以等一等，事情會出現轉機！”他猛地抬手一指徐朗和嚴言的方向，頭也隨之望去。
“你們兩個分析了那麽多，把我們的死法死期都說了個明白，偏偏不談怎麽活下去……”
沒人願意理會一個被恐懼嚇破了膽，失了理智的家夥，就連婁雲都遠沒有韓博霖此刻瘋狂，當然也與其此刻並未遭遇詛咒，和擁有撥浪鼓有關係。
但這不妨礙她可以開口嘲諷與嗬斥，“你吵什麽吵？這麽多人都和你遭遇相差無幾，現在我們應該冷靜地分析……”
“分析個屁！”韓博霖現在像是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爆，誰說話他的矛頭就對準了誰，瘋狗一般四處亂咬。
“你們脖子上沒有眼球詛咒當然可以說風涼話！但你別忘了第一天進入任務，就麵臨雨夜連環殺人案，要死是你們先死！”
婁雲也被勾起了心頭之火，她盡管心懷鄙夷但話語也算好言相勸，哪知道韓博霖亂咬一氣，牙尖嘴利的女孩登時反目“像你這種不學無術、無情無義的小混混，當然希望別人先死，你小心詛咒爆發，活都活不到任務開始！”
“你們有情有義？四個人去，回來三個，宋卓明說不定都是被你們推出去害死的！”
韓博霖與婁雲的爭執，看似沒頭沒腦，卻是在場執行者中最恐慌二人應有的情緒爆發，他倆的心理素質最差，當然理智也卻缺失，一個崩潰，連帶著另一個也被拖下水，兩個人吵起來沒完沒了。
尤其是當韓博霖說出“四人去，三人歸”的話語時，婁雲先是一愣，隨後臉色更紅了，這句話倒是戳了這幾人的忌諱，雖說宋卓明的死倒不是他們推出去害殺，但是多多少少他們也有些心虛。
而越是心虛的人，越不能忍受旁人如此指責。
爭吵聲，更亂了，甚至約翰也加入了其中，三個人將原本沉默的會議室搞得烏煙瘴氣。
徐朗有些心煩地擺了擺手，對嚴言說道“就到這吧，我先回了。”說完這話，他朝著側方的無名看了一眼，隨後徑直走出了會議室之中，離開了喧鬧場，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去處理這群人。
無名心領神會，他當然知道徐朗最後的模樣是有些話不好在公開場合去說，他麵無表情地站起身，也逐步離去。
隻有嚴言，坐在首座的位置上凝眉不語，他稍稍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徐朗的驟然離場預示著事情出現了超出預料的變故……
他自認自己現在是徐朗唯一的朋友，他也隻有徐朗這一個朋友，而徐朗剛才的態度似乎不願意讓他參與。
會議室內的爭論是無意義的口水仗，似乎執行者們現在唯一的力氣都用在了話語上的吵鬧，現在也是表露他們尚還是人唯一方式。
嚴言默然地看著這一切，緩緩抻了抻衣角，在華貴的真皮椅子上站了起來，對於此地他沒有任何眷戀，這些人的死活都與他無關，他也沒義務去領導一群散沙，他隻在乎自己，現在多了一個徐朗。
他的人生，也僅此而已了。
白眉湊在了伍丞的耳邊，看著逐步離去的徐朗、無名和嚴言三人，小聲說道“伍老大，事先製定的三個批次，你說徐朗二人會前往深深公寓嗎？”
伍丞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浮現了一聲冷笑“一二批次將所有能做的都做了，他們最開始就沒打算進入公寓…”
白眉的臉上稍有不服之色，他有些不太能理解伍丞的淡定，因為在他看來，八名執行者很大可能已經觸發了“死路”，提前探索公寓地計劃出自徐朗和嚴言，但是詛咒與死路被前兩組背負，而他們卻裹足不進，這未免太不公平。
而伍丞向來與這二人不對付，怎麽這一次竟然不開口針鋒相對……
伍丞看著白眉還有所不解的模樣，隻得解釋道“其實現在來看，進不進入深深公寓並不太重要。不算零的話，十名執行者八名被惡靈打上烙印，那麽你認為進入任務之後，尚未被注意到的兩位執行者，會是什麽下場？”
白眉畢竟欠缺任務經驗，對於徐朗與嚴言也不甚了解，但是經由伍丞點撥後，恍然大悟“這兩位執行者，將會被惡靈全身心地招呼！”
“我不知道惡靈究竟是怎麽想的，或許提前進公寓會讓惡靈在任務開始後的殺戮更容易，又或許是它具有其他目的。但我知道的是，徐朗與嚴言，是絕對不會提前進入公寓的，就算是天塌地陷，也絕對不會！”
……
“我可能會提前進入深深公寓了……”
徐朗背靠著藤木的椅子，有著悵然也有些茫然地望著天花板，聲音稍顯低沉，如果不是對麵正坐著無名，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個決定，並不像是屬於徐朗的作風，與他一貫表露出來的性格也有出入，但是最後他也沒有思考太久，又或者這句話聽起來也帶有一絲懷疑和商榷的含義。
無名稍稍側過頭，他似乎沒有想到徐朗叫他前來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因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製定第一第二批次的分組，該探索的任務都已經被他們做完了，先前所說的第三批次，徐朗和嚴言根本沒有必要進入公寓，他們一開始也不像是要進入公寓的意思。
無名不太理解他說出此話的動機，直到徐朗將手機屏幕解鎖，那條“深深公寓”發來了短信內容，推送到了桌麵上。
他拿起手機，簡單地看了一眼，就全然明悟了。
讓徐朗做出這種匪夷所思的非必要舉動，原來是因為宋卓明沒死，並且被控製在了惡靈手中，以少年之命威脅徐朗之命……
無名輕輕將手機放回了桌麵，他能夠看出徐朗此時的掙紮，說到底宋卓明在徐朗的心中分量並不重，或許換了另一個人，現在的徐朗或許就不會考慮太多。
“這樣的做法，你能換來什麽……”
無名對於宋卓明的生死絲毫未提，也許對於他來說，少年的死活於他而言沒有任何意義，他隻是想讓徐朗告訴他，為了一個幾乎必死之人提前進入公寓，付出的代價與得到的回報，能否對等。
他已經不希望能夠賺上一線，隻要不虧，也是可以接受的情況。
但是徐朗輕輕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事情其實並不複雜。我去，宋能多活一會，我不去，他登時就死……”
“我是在問你，如果提前進入，你能換來什麽？”無名看得出來，徐朗此刻已經不是以前的徐朗，他在被情感所裹挾，做出一些非理智的決定。
因為，即便是徐朗提前進入公寓，也絕對無法將宋卓明救下來。兩種結局抱成團一起死，或者是抱成團待會死。這其實並沒有什麽差別。
徐朗地眼神閃爍著光亮，他回想著自己一路走來，那些人生，那些“隊友”，那些生死，最後他卸下了所有猶豫，從未如此瀟灑地笑了起來。
“其實當我見到短信的第一時間，就代表了一切，我會去的，惡靈在等我，宋卓明也在等我…”
“為了一個將死之人，值得嗎？”
“你我當時相見的那一刻，我對你說過，人是會變的，許久之前你有想過會與我並肩作戰走到今天嗎？如果今天換做是你處於如此境地，我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過往的二十七年人生裏，徐朗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眼神中帶著光芒，那是人性的希望，是冰雪消融後的溫熱，是獨屬於徐朗的真心之言。
“所以，值得！”
……
這章的後半段，我覺得寫的挺好的。寫了一百五十多萬字，我們都見證了徐朗的變化，他從黑成為灰，融解掉黑暗的他過往人生的個個遺憾，讓他有了可以在乎的人，也更生動了起來。
這不是毀人設，如果一個始終無情無義，世間沒有他在乎的東西，那麽這本書的主角才算是違背了初衷，因為這是“普通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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