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受害者理論
出租車在昏暗的天氣下悶頭進發，窗外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讓人有種神經放鬆的感覺。
可是車廂之內的四名執行者的心頭卻仿佛被一把鐵錘猛擊胸口，他們不知道現在身邊的司機與昨天的司機是同一人，更不知道這同一個司機，今天所講述的故事，竟然與容川所說的故事，截然相反，差之千裏！
這是又是一宗十二年前，發生在深深公寓的連環殺人案，但是卻不是發生在暴風雨夜的可怕輪回，而是晴天白晝下的陰森古怪。
與昨天的故事相比，這個故事卻更加令人膽寒！
司機這個年輕男子，與昨天的狀態極為相似，封閉的車廂隔絕了冷雨，卻帶來了長久的悶寂。
“十二年前的深深公寓還是挺多人住的，幾乎都已經被附近工廠家屬住滿，不過白天家裏的男人們都出去上班，一般留守在家中的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雖然我不在那裏居住，但是我小時候還一直希望能夠搬進去。聽說公寓裏的住戶們親切地像一家人一樣，隔三差五就要開聯誼會，孩子們都是青梅竹馬，女人們各自串門，老人們一起打麻將打牌，居住環境也是附近最好的，真讓人羨慕啊……”
無名就這麽靜靜地聽著，他沒有說話，隻是那張始終未曾改變的臉色，逐漸趨於古怪與茫然。
白眉聽到這裏，開始在伍丞的耳邊竊竊私語：“事情不對勁，這與昨天帶回的消息截然相反，深深公寓之內竟然是一片樂土……”
伍丞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語，示意仔細聽著司機的故事。
四名執行者噤若寒蟬，隻是盡力將自己的精神代入到司機的話語之中，勾勒著十二年前深深公寓的樣貌。
“當時我們那一片的小孩都基本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我聽住在深深公寓的朋友說，在那次工友家屬聯誼會之後，有一個小孩子出於好玩做了一件事情，而那次事情之後，公寓原本的祥和氣氛，就慢慢轉變了……”
司機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的虛汗更甚，像是這個事情逐漸嶄露頭角讓他的精神也高度緊張。
無名被這番話提起了興致，不由得開始迎合司機的話語，接茬問道：“什麽事情？”
司機的喉結抖動了兩下，抿了抿幹涸的嘴唇，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後，重新接起了故事，而走向也變得越來越離奇。
“公寓住戶之內的孩子，不知是出於遊戲還是好奇，在自家門口的牆上……刻下了符號！”
無名聽到這裏，尤其是在最後的那兩個字眼，登時身軀一震，他猛地轉過頭看向了司機，這句話怎麽來的如此不真實？
昨天的雨夜連環殺人案，符號的意義確實是代表著房間內的住戶信息，他與徐朗和嚴言等人已經確鑿，是惡靈刻下，今天的故事又把真相拉到了另一個角度！
伍丞的眉頭皺的越來越緊，他默不作聲之下，韓博霖的反應更加強烈，他一把拍向了前排座椅，倉促開口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這一下給司機嚇了一跳，雙手一抖車輛有些打滑，在勉強調整之下，他的臉色蒼白地舒了口氣，繼續駕駛著汽車，滿是狐疑地問道：“你們難道知道深深公寓的情況？”
伍丞滿是陰沉地瞪了韓博霖一眼，責怪他太過莽撞，旋即漠然地搖了搖頭：“深深公寓之事，有所耳聞，不甚了解。”
司機再一次重複地抹了把臉上的汗珠，他悄悄地說道：“那些符號我親眼見過，就是一些代號而已，我那個朋友說隻是將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刻下來而已，但是事情在那之後就變了樣……連帶著整棟公寓都變了！”
“原本和睦的家庭開始接二連三的爭吵，我朋友說很多時候他爸臨上班之前，都會與母親爭吵一番，最開始隻是吵架，最後就開始了大打出手，隨著時間的推移，從言語到肢體，最後摔盆摔碗，最過分的一次還動過刀子。
我朋友上學的時候都總是悶悶不樂，甚至不敢回家，最怕的就是周末，因為周末他要麵對他的父母待上兩天時間……”
無名的臉色上沒有什麽動容，可是心底已經有了古怪的猜忌，自從刻字之後，和睦的家庭，兩個成年人變得暴怒異常，愈演愈烈，這很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影響了性格，導致了變異。
“直到那個周末，他和妹妹還在房間裏寫作業，就聽到客廳中父母的爭吵，慢慢地傳來扭打的聲響，他沒有多管，因為這已經是常事了……等到喧鬧聲消失，他推開門之後，卻發現客廳中已經沒有了母親的身影，敞開的大門上留著一個沾血的手印……”
白眉聽得興起，看見司機的故事略有停頓，下意識地追問：“後來情況如何了？”
“後來就是，我朋友的父親，拿著刀追著受傷逃走的女人，女人一路逃下去也沒能逃出多遠，死在了下一層的樓道裏。”司機聲音有些唏噓。
“你的朋友，住在哪一層？”無名像是能夠預料到接下來的故事發展，追問道。
“第十三層的第一戶，1301！”
無名聞言，心中大致有數了，恐怕這個家庭的悲劇隻是開始，因為這隻是小範圍的殺戮。
“1301的一家四口，父親將妻子殺害，最後我朋友與妹妹躲在房間之後也沒能逃過一劫，同樣慘死刀下，等到警察趕到時，父親自殺身亡，一家四口徹底滅門！”司機歎了口氣，像是想起了往日夥伴的慘劇，有些許哀意。
無名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他拿出了手機悄悄查看著當年是否具有這則消息，這種驚天大案，肯定會留有蹤跡，但是搜索結果讓他不出意料的失望了。
網絡上並不存在這個案子，好像這真的隻是一個發生在深深公寓的可怕故事……
但是越想他越覺得不對勁，這個故事的講述方式，雖然司機一直在強調是他的朋友，但是為什麽這個感覺就像是他親眼見到一樣……甚至是那個孩子與妹妹在房間裏寫作業的細節都提到了？
他看著司機的側臉，越想越奇怪，這個故事聽起來漏洞百出，雖然可以用惡靈對父親的影響來解釋，但是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尤其是為什麽這件事要與小孩子事先刻下的符號聯係在一起？
如果說是小孩子刻下符號，引來了惡靈，這個解釋又略顯牽強……
因為這個故事裏，符號的作用可有可無，更像是故意強加在一起一樣，沒有它，也可以成立！
這邊無名想著，司機又繼續收尾著將故事完整講完：“十三層的第一戶滅門事件發生之後，緊接著十二層第一戶，十一層第一戶，一直到第三層的第一戶，接連在門口的牆上陡然出現刻字符號，緊接著都成為了十三層悲劇的複刻，接連滅門。
在這之後，深深公寓之內人心惶惶，隨著附近工廠的倒閉，也逐漸人去樓空，再沒有幾家住戶了……”
這番話似乎是對先前符號信息的補充，“1301”是家內的小孩子出於好玩刻下了符號，在那之後發生了事變，他們一家死後，往下的樓層第一戶人家，憑空出現刻字。
被刻字的家庭，一改往日的和睦，從矛盾轉變為殺意，被什麽東西催化，一戶戶滅門，最後深深公寓荒廢。
這就是故事的全貌，是與昨天的故事截然相反的情節，而且對刻字也有了另一種解釋。
符號，是惡靈侵入家庭的信號，既代表房內的活人數目，又是殺戮的象征……
但是這一次不隻是無名覺得不對勁，後麵的伍丞三人也是麵麵相覷，這個故事太過詭異，如果說昨天的雨夜連環殺人案是純粹的驚悚，外力的壓迫。
那麽今天的白日連環殺人案就變得更加複雜，並且是從家庭內部矛盾激化，人性的變異，更多的是心理恐怖和詭異。
白眉輕輕貼在伍丞的耳邊低聲訴說著自己的猜想：“這個故事相比於昨天的版本，情節更細致，矛盾更突出，像是更加完整的故事全貌，但是說不通的點也有很多。
首先，深深公寓曾經住了那麽多人，不可能家家戶戶關係都好到成為一家人的程度，這本身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其次，司機明言說是自己同學的家庭故事，但是他事無巨細，每個細節的變化都說的清清楚楚，那個同學不可能說這麽具體，他不像是旁觀者，更像是目擊者，甚至是參與者！
還有，昨天的殺人案，刻字符號的意義更加明顯，是用來判斷房間內的住戶信息，從而進行滅門。這一次的故事，符號的意義不大，可有可無，沒有符號一樣成立，惡靈既然可以入侵家庭，那麽就沒必要刻下符號，這是畫蛇添足。
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為什麽白天與夜晚兩個故事版本，都用上了相同的意象符號！
如果這是同一隻惡靈的殺人行動，那麽它為什麽是兩種相反的殺人方式。但如果是兩隻惡靈的傑作，同樣是3到13層第一戶住戶，怎麽白天黑天殺了兩次？”
這兩個故事，都是可以成立的，或許符號也通過未知原因進行解釋，但是唯一無法解釋的是，這兩個故事的受害者，卻是同樣的一批人，這才是最大的矛盾點！
因為，即便是惡靈，也絕不可能將一樣的人，殺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