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死神等待的東西
鬱金香大街,已經麵目全非,破壁殘垣之下完全稱不上這如花般的名字,偌大的空地上滿是廢墟,殘磚斷瓦與半掩的廢棄牆麵靜靜地立在月光之下。
皎潔的月明照亮了此地,空地上隻剩下最東側的二層小樓還沒有被完全推倒,不過也堅持不了太久了。
小樓附近還在運作的機械隻有一輛吊車,不過車上的師傅也已經是百無聊賴,按照著以往的規律機械地搖動了遙杆,車前站立著二人,一個頭戴安全帽的工人一隻手拄著吊車,對車內的師傅指揮著方向。
不過經過一整天的運作,這二人不僅已經是煎熬到了極限,更是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指揮工人最後吆喝了一句之後,就無力地癱倒在了地上,將安全帽摘了下來,拿在手邊揮舞著。
他將目光看向了一旁始終在盯著他們二位工作的男人,臉上止不住的複雜,如果不是收了男人的錢,他們兩個早就回家了,更要命的是,已經一整天的功夫了,男人就始終站在他們身邊,像是在 盯工一樣,這讓他們連一點偷懶休息的機會都沒有。
工人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隨後哭喪著臉說道:“小哥,這都晚上十一點多了,按道理我們早就該下班了,你看什麽時候能結束啊?”
這個盯工的男人,正是被安排在戶外運作的高意遠,別看他現在腰板站得直挺,但是也是覺得雙腿發酸,他在計劃開始之時,就來到這裏,隨時準備迎接死神的到來。
但是一整個白天的時間都過去了,他與這兩位工人苦幹了一個白天,卻始終沒有等到徐朗那邊給出死亡感應和意象,他的心裏也是一陣的疑惑,難道死神一天隻殺一個人嗎?
距離楊濱死去,已經過去了超過16個小時,但是李鐵那邊的死亡意象一直沒有傳來,這就導致他不得不時刻蹲守在吊車附近。
聽到工人的問話,高意遠麵色如常,但是語氣也有些疲憊:“還不好說,也許要一直幹下去。”
工人一聽這話,瞠目結舌,隨後麵皮有些發黑:“雖然你給我們很多錢,可是這樣幹下去會不會不是辦法,你總要給我們一個準確的時間,我們也好心裏有個底。”
“白天的時候不是也休息了兩次嗎?隻是一天的時間,我就付給了你們兩個五萬塊,如果你們不賺,我也可以聯係別人!”高意遠的臉色陰沉下來,他聽了二人很長的抱怨,早就忍受到了極限,如果不是擔心不好配合,他早就想換人。
“做到明天,我再給你們五萬,當然如果你們堅持不了,我可以現在叫人替下你們!”說完這話,高意遠還象征似的拿出了手機,像是要給別人打電話一樣。
吊車裏的師傅在這個時候也按耐不住了,他拉開車門趕忙吆喝道:“別別別啊,我們還能堅持還能堅持!”
另一邊癱坐在地上的工人也爬了起來,帶起了一片黃土,他一把抓住高意遠的袖子,阻止了他的行為:“小哥別生氣,我們也沒有別的心思,繼續幹就是了!”
高意遠甩了一下胳膊,將袖子從他的手掌抽了出來,往後倒退了兩步,躲開了剛才掀起了的塵土,他說是換人也是做做樣子,現在這個時間,他也不好再換人。
拿著手機,他滑動了一下撥通了一個電話,他準備再度詢問一番,看看房間之內是否有異常情況出現,畢竟工人說的對,就這麽等下去,人力是無法與死神熬的。
二層小樓之內,此刻剩餘的四名執行者正坐在茶幾邊上,宋卓言在收拾著剛才吃過的夜宵袋子,係好了口子,走向了東側窗戶,將垃圾一躍扔下。
窗簾已經徹底掀開,月光照樣進了房間之內,朱自醒與錢程無言地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事情。
徐朗餐後點了一根煙,坐在小板凳上,背對著這二人,將目光落在李鐵的身上,李鐵已經昏迷了一整天,現在也一直沒有蘇醒的跡象,李鐵一直沒醒,就像個死人一樣,甚至這段時間以來,他還不止一次地去試探過鼻息,最終得到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李鐵,隻是昏迷。
可是至於為什麽會昏迷這麽久,徐朗也不清楚是何原因,撞到頭的危險可大可小,沒有醫學常識的他,也無法斷定李鐵的情況到底有多嚴重,不過這一點他倒是不擔心。
因為李鐵隻要還沒死就足夠了,畢竟他所充當的作用,也不過是做誘餌試驗這種破局方式可否成功而已。
宋卓言邁著輕巧的腳步走回了客廳,站定在了陽台的窗口,摸了摸窗上的玻璃,看著街對麵不遠處的吊車,最後在高意遠的身上逗留了片刻。
“高大哥,與這兩個工人這麽投緣嗎?我看他這一整天大半的時間都是與那二位聊天……”宋卓言有些古怪地轉過身。
高意遠在樓下與工人聊天的事情並不是秘密,也沒辦法隱瞞,不過他在白天的時候也多次上樓待過一段時間,為的也是打消其餘執行者的懷疑。
徐朗抽了口悶煙,聲音有些輕,隨意編造了一個借口地說道:“好像開吊車的工人與高意遠是同鄉,異地相見總是有的聊……”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兜裏的手機忽然嗡嗡震動了幾聲,拿出手機來電的人正是高意遠。
徐朗揉了揉有些疲倦的臉,打起精神接起了電話:“我是徐朗。”
電話那頭高意遠的聲音有些低沉,悶聲問道:“還不來嗎?”
徐朗搖了搖頭:“你放心去聊吧,有緊急情況我會第一時間給你打電話的。”說完這話他將通話掐斷,看得出來所有執行者都在漫長的等待之中,失去了部分耐心。
就連他自己都有些發困,更別說其餘執行者了。
以往的任務中,都是沒有時間休息,一直在不停的奔波與逃竄,這一次楊濱死後死神像是不著急了一樣,他們早早做好的局,就這樣一直往後拖延時間。
其實就像是錢程之前說的那樣,無事發生是好事,有事了反倒可能會製造更加意想不到,可是事情在徐朗心中卻不是這麽簡單。
安全期按理說早就過了,死亡意象徐朗也提供了出來,為什麽死神遲遲不出手?他怕的是,執行者們在等,而死神也在等!
主要是徐朗不知道死神在等什麽,才是最要命的!
朱自醒從沙發上站起了身,長長伸了個懶腰,像是有些待不住的樣子,他也和宋卓言一樣,來到了陽台窗口朝下望去,正看見高意遠站在吊車附近,並且給工人師傅遞過去一根煙。
“為什麽所有工人都停了,這輛吊車卻工作了這麽久?”朱自醒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你看!”宋卓言聽到這話,他用手指著天空中劃過的重物,泡沫板在黑夜中與石灰板也沒什麽兩樣,“應該是需要運輸房屋廢料吧,畢竟他們的工作要比其他工人複雜些。”
朱自醒眨了眨眼,心中雖然困惑但是也並未有過多的懷疑,他是在工地做過活的,不過吊車的工作時長卻要高一些,這倒是說得過去。
“不過,你還是沒有任何死亡感應嗎,這已經快要到六月九日力量……”宋卓言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小小的臉上滿是狐疑。
朱自醒的臉色有些苦惱,他一方麵不想麵對這種事,但另一方麵又覺得當下發生之事太過詭異,生怕又出了什麽茬子,眼神灰蒙蒙地搖了搖頭:“我還是沒有任何感覺……”
說完這句話,他不由得轉過身,麵對著徐朗眼神有些憂鬱,最後抿了抿嘴沒有選擇說話。
其實徐朗也在同一時間看到了朱自醒的眼神,他從之中讀出了很複雜的情緒,有疑惑、有茫然、又有一些諱莫如深……可是二人統一地並沒有聲張出來,或許他們都知道當下的情況還沒到非要攤牌的那一刻。
可是當朱自醒再度轉過頭看向窗外景象之時,一種很是獨特的感覺陡然間浮現心頭,就像是有另一種思想慢慢植入到了他的腦海之中,一個匪夷所思的視角,逐漸遍布了他的視線……
這就導致他看待事物的角度發生了變化,像是濾鏡的渲染一樣,視線四邊開始變得模糊,隻剩下一個中心之點,而那個中心點,隻有一個……
黑夜中極為醒目,那輛運作的橙黃色吊車!但是意象並不隻是這一種,一陣喧鬧的聲響,就像是尖銳的笛聲忽然入耳,一輛輛黑色轎車正從遠方駛來……
兩種意象,這一次是兩種意象!
宋卓言率先感受到了身邊朱自醒的異常,他的身軀在原地陡然間顫栗了起來,一股看似尋常實則較為古怪的感受從朱自醒為中心慢慢擴散,並且瞬間被宋卓言感應到!
他清澈的眼神對準了垂頭的朱自醒,小手慢慢攀上抓住了那冰涼的手掌,稚嫩的聲音響起:“你看到了什麽?”
朱自醒慢慢往後倒退了兩步,為陽台窗戶讓出了位置,半側過身指著樓下的景象說道:“黃色的吊車、以及一群黑色轎車……”
徐朗聞言慢慢地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將手上的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他等到了死亡感應的到來,並且很順利等到了吊車意象,但是卻有了一些變故……
一群黑色轎車?這代表了什麽,徐朗不清楚,可是他心中逐漸有一種不安的想法,他很怕死神拖延這麽久的時間,就是為了等待著這群轎車到來!
“隻是黑色轎車嗎?沒有其他特征嗎?”
朱自醒的頭有些眩暈,他捂著腦袋仔仔細細地展開了回想,剛才那陣伴隨著轎車而來的吵雜笛聲,是什麽……
終於在撥開層層迷霧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有些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是警笛聲!那些轎車是警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