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繩索上的兩條命
徐朗捂著鼻子待在原地,看著地上散落的香水瓶,那濃鬱的香氣,太過混亂已經無法再待下去,不過現在這個房間算得上是整棟別墅內最安全的地點。
這個小姑娘惡靈,玩的是捉迷藏的遊戲,但是卻並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單純躲避與追蹤,而是人類活動痕跡與存在氣息上的躲避!
知曉捉迷藏的真正含義之後,事情會變得簡單許多:遮掩氣息、隱藏痕跡,看起來就是這隻小姑娘惡靈的生路。
不過要做到這兩種條件並非易事,徐朗看了看後方的窗戶,他也不敢去開窗透透氣,就隻能沉浸在這渾濁的空氣中勉強去思索。
他環繞了一圈房間,又謹慎地避開地上存留的青灰色腳印,站在門口朝幽深的長廊外看了一眼,什麽東西既能遮掩活人氣息,又可以磨滅活動痕跡……
徐朗擰著眉轉過頭,不由得將目光落在了地上的那一串腳印之上,這是惡靈的活動痕跡……
痕跡對於這隻惡靈有著非凡的意義,那麽它作為一個捉人的“鬼”,它所留下的痕跡是否也有著特殊含義……
徐朗嗓子因為長時間處於氣味太過濃鬱的房間,已經開始發癢,胸口不免有些鬱悶,他很想咳嗽出來,但是卻又害怕惡靈去而複返,自己的氣息將其引來。
這邊他正忍得極為難受,一邊憋著氣一邊思考如何能夠達成兩種生路條件。
另一邊的一樓,樓梯與大廳連接的一處斜坡空間,那裏是堆放雜物的一間密室,程果果正棲身之內,臃腫的身軀躲藏在一個大紙箱中。
程果果的狀態越來越差,他的身軀已經不受控製地顫抖,衣料與紙箱不斷摩擦,雖然這聲音不大,但是卻極為頻繁,他的臉上急色更濃,從先前的聲音來看,惡靈此時並不在他的樓層。
這倒是讓他緊繃的身軀略微放鬆了一些,可是精神一放鬆,渾身血液的沸騰,就更加劇烈,就像是他的血管被塞進燃料一般隨著自己血液的流通,那股灼燒感更加劇烈。
程果果不是沒見過感染者的情況,他已經知道感染者的血液將會出現變異,全身血液將被替換,鮮紅變為淡金,並且會散發出點點類似鬱金香花草的味道。
一旦全身血液被完全替換,他的病情將會達到極端惡化的地步,隨時可能會死……
程果果有些艱難地伸出手指,將麵前的紙箱慢慢捅出了一個小洞,他的大腦飛速運轉,剛才惡靈明顯是前往了三樓。
幾分鍾之前,三樓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麽東西被砸碎的聲音,最初聽到這個聲音之時,程果果簡直目瞪口呆,因為距離遊戲開始,還不到一分鍾。
惡靈竟然可以迅速找尋到了三樓,而三樓的藏身執行者正是徐朗!
他甚至感覺自己是否推測失誤,這隻惡靈在極快的速度之下精妙地找尋到執行者,並展開了追殺,很顯然是具備感知能力……但是他想不通的是,為什麽既然具備感知能力,又要開始這場捉迷藏的遊戲。
這樣的話,這場遊戲將會徹底失衡,執行者完全沒有任何躲避的餘地!
可是隨著那陣聲響傳出之後,他原本已經做好出現死者的準備,可是卻遲遲沒有傳來死亡通訊……
這就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偏差,難道說剛才的聲響隻是惡靈故弄玄虛?為的就是吸引執行者多疑,從而露出馬腳?
這樣的想法一旦產生,程果果原本有一些想要逃離一樓的打算和行動被迫終止!
程果果再度安分地躲藏到了原位,隻是他的身軀越來越難以忍受這遍布塵埃的環境,這裏本來就是雜物間,而且許久沒人打理,不僅是這個紙箱之中,這個房間內異味更是十分的重。
這讓他原本就承受力不強的身體,雪上加霜,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胸口像是憋了一團火,順著喉管直衝上來,程果果在意識到不好之後,立馬屏住呼吸用手堵住了嘴。
但是這樣拖延根本無法支撐太久,他呼吸本就困難,堵住了嘴之後隻能用鼻子呼吸,可是這樣一來紙箱之內浮動的塵埃就更加亂竄,那股難以遏製的壓抑越來越強烈。
程果果滿麵漲紅,他的視線都隨著自己呼吸困難的情況下變得愈發模糊,這不是憋的,而是他身體已經出現了供血不足,加上神經過度緊張,竟有了一種昏厥的想法!
他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昏過去,這種情況下失去意識幾乎是必死無疑!
但是此刻他的眼皮卻越來越沉,堵住嘴與昏迷,這仿佛是兩個對立的事情,隻有舍棄一種,才能保證勉強的存活……他甩了甩大腦,極為艱難和勉強地將目光對準了先前捅出的窟窿。
如果不想陷入昏迷,就勢必要咳嗽出來,那麽這裏就完全無法躲藏下去……
程果果的眼神閃爍了幾次,最後還是選擇在拿開手的那一刻,衝出這個房間!他隻能選擇賭一把,如果運氣好說不定此時惡靈還沒回到一樓,他在製造出細微聲響之後,還可以利用時間差順勢換一個位置躲藏!
而他已經想好了要去哪裏,就去往惡靈麵壁倒計時曾經待過的那個房間之內!
程果果開始有意識地悄悄將頭頂的紙箱挪開,先是將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並且隨後一點點探出頭,順著門縫往外看了一下,門外並沒有異常,這讓他鬆了一口氣。
他半蹲在紙箱之內,雙腿不斷地打顫,直到站起身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的身體已經被詛咒摧殘到何種程度,竟然連最基本的行動能力都如此困難,他那毫無血色的臉龐,隨著身軀的緩慢挪動臉頰上的肉不斷顫動。
他的動作極為輕盈,或者說的勉強保持著輕盈,完全不敢讓自己的衣服與紙箱發出任何一點碰撞與摩擦之聲,這對於現在的程果果來說,已經很是困難的挑戰。
可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完成任務,他隻能咬著牙硬撐著,緊閉的嘴唇已經有些泛白,他的喉嚨已經發出了一些怪音,這是即將無法壓抑住的咳嗽。
一點點腥氣充斥在了他的口腔之內,他能夠感受到一絲甜意,他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經惡化到了很嚴重的程度,甚至已經出現了咳血的症狀。
而湧到嘴裏的甜意,完全預示著自己的血液已經開始了部分異變,或許當他的血完全變甜,就是他身死之時……
程果果身子打顫,他的臉色出現了病態的泛紅,這是憋悶到了極致下的體現,他再也無法繼續忍受,他死死地抓著紙箱的一角,正要將右腿邁出來,他就會徹底離開紙箱。
可是那股嗆人的氣味,再度從喉嚨中湧了出來,,又是一口血承受不住壓力即將噴發,程果果的行動已經無法再遏製下去,他的臉色一涼,沒有再繼續壓製!
咳咳咳!咳!
兩大口血液順著他張開的嘴唇噴濺了出來,啪嗒一聲砸在了地上,牙縫中存留的血跡,是淡金色與點點猩紅混雜在一起的顏色,掛在他的下顎之上。
程果果臉上驚慌之色頓顯,他勉強打起精神,頭腦一熱不再猶豫摸了一把嘴唇上的血液,一把推開雜物間的大門。
而當環境登時一亮,他重新回到了一樓大廳之時,他還來不及去查看環境,也來不及去奔向事前想好的下一個躲藏點。
因為他衝出雜物間的那一刻,大廳中央正俏麗麗地站著一個隻有六七歲模樣的小姑娘,她仿佛得逞了小計謀一般,笑盈盈地望著一臉錯愕與驚慌地程果果。
它的雙手撚著略顯破舊的連衣裙,一臉嬌意地說道:“嘻嘻,我發現你了……”
如果不是它通身掛著詭異的青灰色,那雙本該清澈的眼眸卻被純粹的漆黑充斥,光聽聲音任誰都會認為這是一個極為可愛的小女孩……可是對於它正對麵的程果果來說。
卻如同遭遇晴天霹靂,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切掙紮竟然如同小醜一般,自己的堅持在惡靈麵前如同小孩子的遊戲,被徹底擊碎!
這是女孩此番作態,完全是早就知曉自己身藏此地,隻是在等待著這一刻,等待著他的驚疑,與慌亂,和最後的恐懼!
他很想跑,他的右手邊就是上樓的樓梯,可是他卻發現自己的四肢竟然變得無法僵化,根本無法操控,原本已經極為艱難地行動能力在這一刻全部喪失!
“噗!”
他不受控製地身軀,卻在這一刻仍然無法抵擋血液的噴濺,他再度咳血,而這一次因為距離惡靈無比接近,他的惡化程度再一次飛速攀升,他的血液已經幾乎完全呈現了淡金色!
之所以她可以在小姑娘惡靈的無解殺人之下還可以咳血,很明顯那是他體內的靈異詛咒源頭強大無比,層次遠遠超過麵前的小姑娘惡靈!
而這口血卻十分恰巧地噴到了小姑娘伸出的胳膊之上,那濃鬱的鬱金香氣息陡然從程果果的身上,傳達到了小姑娘的身邊!
甚至還有幾點零星的血液噴濺到了它的臉上,在程果果驚訝的目光中,原本即將收割生命的惡靈,竟然像是失去了目標。
它無法在通過氣息捕捉到程果果的蹤跡,即便是他明明就站在它的麵前!
因為那屬於程果果氣息的血液,粘連到了它的麵部,在它的特殊感知能力之中,仿佛它要殺的活人就綁在了它的身上一般,這是一種極為怪異的解脫方法。
程果果的身軀逐漸發軟,好似是惡靈對他的限製有了一絲鬆動,可是他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卻完全沒有了逃上二樓的能力!
而他能夠看到對麵惡靈慌亂四下尋找,宛如瞎子一般的模樣,卻漸漸有了一絲凝滯,他的血液隻有幾點噴濺到了惡靈的臉上,根本無法拖延太久,可是他的身體卻根本無法主動逃離此地!
也就在這時,他忽然眼前閃過一道黑影,一道繩索突然從天而降,打著環攔腰將他束縛住,隨後一股龐大的力量開始拉著他沉重的身軀往後倒退,直到撲通一聲砸在了牆上。
但是在那之後,他的肚子出現了極深的劃痕,那股繩索盡頭的力量越來越強,將他從樓梯的拐口處,往上方拖拽,他的腳已經離地。
他動用自己最後一絲力量,仰起頭往上看去,繩子連接著二樓的平台,而盡頭同樣纏繞在一個的腰間,那個人一臉慘白,額頭滿是汗珠,脖頸間青筋暴跳,卻仍然咬著牙,將他往上拖拽。
“你TM怎麽這麽重!”,開口的是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屬於何孝!
他先前一直在二樓的廚房躲藏,可是不知怎麽回事三樓和一樓的動靜越來越大,被夾在中間的他,害怕在那之後惡靈就要找到二樓,所以在躲藏許久之後,他經過神秘人的指示,準備前往三樓。
而一出來,就看到了程果果與惡靈的那一幕,可是惡靈此刻像是瞎了一樣,在大廳中宛如無頭蒼蠅一樣四下摸索,他的臉色變化幾次之後,竟然一反常態地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
他要去救下程果果,這不僅僅是因為現在每死一人,就會多一隻惡靈殘酷情況,他們已經經受不起再死人,二是先前在別墅外的談話,讓他真的有一種並肩作戰的感覺。
何孝,這個曆來被所有人嫌棄的虛偽隊長,在無間任務的最後一刻,伸出了援手,將程果果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而與此同時,當情況越來越混亂之時,徐朗的身影出現在了三樓的平台,而這一眼就看到了當前的局勢,尤其是一樓大廳中的惡靈,行為竟然如此古怪!
程果果看到何孝與徐朗同一時間出現,仰著頭看了一眼惡靈的方向,氣息更加虛弱,他動用最後一絲力氣,嘶吼了一句:“別管我!你們快走!”
何孝依舊死死地抓著繩索,他的氣力已經有所不怠,可是聽到這句央求之後,卻並沒有離開,反而是聽到樓上徐朗的腳步,竟然在快速離開!
他的臉色不由得一陣發寒,繩索已經將他的手掌磨出了鮮血,淡金色的鮮血蹭在繩索之上,他的嘴唇一陣哆嗦,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咬牙擠出一句:“你TM還真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