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兩串號碼
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本身就是極端複雜的個體。
一個人的身上,也許會擁有幾種看似矛盾的情緒產生,就像是程果果。
自打徐朗進入報社之後,就從來沒有小瞧過他。
常常與人為善,和誰都自來熟似的嬉笑打鬧,報社之內敢和嚴言開得起玩笑的人物,也就隻有他一個人。
平常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也同樣帶入進了任務之中。
徐朗對其最直觀的態度轉變就是在曾經禁閉之地中,他們二人並肩等候惡靈的場景。
徐朗當時是因為內心知曉任務規則,做出的冒險嚐試,而程果果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徐朗的心思,並且選擇與之並肩作戰。
這是一種極為強大的心理素質!
這樣的一個人,較為輕鬆地活過四次任務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是一個平凡人?
事實上,作為一個白手起家,成長為國內餐飲行業龍頭老大的企業家的獨子,程果果的城府相當之深,他與何孝在某一個層麵上也有著極為相像的共同點。
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卻不是令人厭煩的惺惺作態,反而讓一部分報社員工對其心生好感。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同樣的偽裝和潛伏,他要比何孝的手段高明出許多倍!
徐朗並不知道程果果那邊的情況如何,他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程果果在自己的房內,坐在窗前,整個身軀隱藏在黑暗之中,嘴角再也沒有了嬉笑,原本寬大的麵部布滿了滑稽的贅肉,而此時隨著他正襟危坐,嚴肅認真的姿態,顯得格外矛盾。
他耷拉著眼皮,顯得有些惺忪,但目中閃爍的光芒卻仿佛可以刺破黑暗,粗大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桌麵上,顯示著他內心此刻的掙紮。
但隨後他幽幽地歎了口氣,一臉正肅地說道:“說實話,我不喜歡你,更不願意與你為謀,因為你這個人太過聰明,我不清楚你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徐朗聞言稍稍一愣,隨後自顧自地點找了一根香煙,看著窗外的燈火闌珊,輕聲說道:“是啊,我也不喜歡自己.……”
“但是,正因為你是聰明人,才值得與你合作,伍丞那邊我始終覺得他們成不了事,一味地私仇已經讓他喪失了進入報社最初的目的,他已經迷失在了原罪之中,早晚會死在你或是嚴言的手中。
而嚴言,比起你卻讓我有一絲忌憚,這個人喜怒無常,沒有任何人可以琢磨他的用意,若是非要在你們兩個之中選擇一人的話,我會選你!”
程果果的聲音顯得有些縹緲,他看似不參與勢力爭鬥,但卻將每一組勢力都看得通透,現在的局勢將會迎來大洗牌,逼得他不得不站隊。
徐朗吞吐著香煙,默默無聞地聽著程果果的話語,良久後他問道:“嚴言找過你嗎?”
程果果嗤笑了一聲,“他很自負,可能他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應付接下來的局勢吧。”
徐朗聞言點了點頭,這倒確實是嚴言做事的風格。
“既然如此,我們任務中相見!”
程果果是一個聰明人,隻要達成共識,接下來的行動該如何去做,他們的關係又將在何時挑明,這些事情根本不用商議,隻看到時臨場發揮。
徐朗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仰起頭看了看窗外,不禁感歎到時間過得如此之快,眨眼間他已經進入報社將近兩個月。
雖然聽起來並不算長,但卻比他之前的二十七年人生都要絢麗多彩。
這段時間他遇到了許多人,許多事,每一件都讓他受益無窮,也終生難忘。
徐朗看著手機的屏幕,眼神中閃爍著一絲迷茫與掙紮。
他可以信任程果果嗎?顯然是不能。
但他終究是與其選擇了交易,他心裏清楚無論是自己,還是程果果都將為這次的選擇承擔相應的後果,而他們之所以這麽做,就是去搏一搏收獲要比代價更加巨大。
徐朗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滑動著手機屏幕,大腦卻已經放空,這是他從未感受到的迷茫。
可能是來源自現實的巨大壓力,也可能是長期的神經緊張讓他此時思維產生的厭倦心理,直到他將手機的通訊錄翻到了最底層。
兩個未知的號碼,出現在了手機屏幕上,借著熒光緩慢閃爍。
徐朗直直的眼神開始變得聚焦,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兩串電話號碼,久久不語,久久不敢有任何動作。
這兩個號碼已經來自很久很久,久到徐朗早就將其遺忘,兩個月前的事情卻仿佛像是上個世紀,被徐朗壓在記憶的深處,如果不是當初出於保險起見將它們保存下來,或許早就消失不見。
徐朗的眼神開始閃爍,他有些猶豫,這兩個號碼代表著什麽,他至今也思索不明白。
它們各自代表著兩種勢力,仿佛是敵對,又仿佛有著密切的關聯,可對於徐朗來說,它們都與報社存在有著密不可分的聯係。
這在現在已經對於報社有一絲揣測的徐朗,更加困惑。
理智告訴他,絕對不能與這兩個號碼背後的角色發生任何關係,但那兩串號碼卻仿佛有了生命和意識,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翻湧。
徐朗此時好似已經擁有了打開潘多拉魔盒的鑰匙,是親手釋放惡魔,還是等待時變,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而他再度想到了自己的處境,已經失無所失,自己究竟在抗拒什麽.……
徐朗的臉上浮現著一絲破釜沉舟與果敢,暗淡的月光照在他的側臉,充斥著朦朧與虛幻,他手指輕輕按在了屏幕上。
撥號機械聲響開始在房間內回蕩,同樣的生硬與刻板,那感覺就與報社的冰冷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未知的任務地點,那裏存在著一間間數不盡的牢房,整條走廊沒有任何聲響,寂靜得仿若死水一潭。
而就在這裏,還有六名活人依舊在為活下去拚命做著努力。
一號房間內已經新替補進了一個年輕的男人,但他的正對麵卻坐著一個相貌尋常,臉上掛著憨厚笑容的中年男人。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不痛不癢的話語,年輕男人的神態有些不安和局促,慘白著臉不斷地應付著對麵男人的話語。
而那個中年男人此時心底卻一片輕鬆,嘴上說著玩笑與寬慰的話語,內心卻已經在想著下次任務的準備。
二號房間內已經空空如也,裏麵原本應該存在的執行者,此時已經坐到了一號房間之內。
而三號和四號房間,各自關押著兩個相貌迥異的人物。
三號房間內的男人,此時正站在北牆的洞口,那裏已經被開辟出了通道,但是他遲遲沒有鑽進去,那身極為樸素的格子襯衫穿在他的身上仿佛很是合體,卻又與他現在散發出的冷冽氣質完全違和。
他的嘴角慢慢畫出一個詭異的弧度,嘴裏無聲地念叨著一個名字,“徐朗.……徐朗……”
人都具有兩麵性,而這個男人的另一麵在無人的時候終於展現出來,他仿佛是徐朗的舊相識,與其有很深的牽絆,但在當初進入任務之時,徐朗卻根本認不出他到底是誰?
四號房間內同樣關押著一個男人,但是他的表現卻是所有人之中最差的一個,整個人蜷縮在角落之中瑟瑟發抖,房間內的任何動靜都牽動著他脆弱的神經。
而再往後的五號房間之內,裏麵的場景卻越發詭異。
那房間內的燈光已經徹底破滅,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屍體的酸臭和血腥氣味卻是所有房間都無法相比的。
習正祥的碎肉和殘骸早就衝刷到了下遊消失不見,而餘涵涵那具女屍卻依舊靜靜地躺在牆角,就像是一個睡著了的安穩女子。
她原本的瓜子臉,此時已經開始變形和膨脹,臉部完全崩潰,嘴唇腫的老高像是兩條腫脹的火腿貼在臉上,她的兩隻眼球高高的鼓起,甚至已經有一部分脫離的眼眶。
但這一切卻被她長長的頭發完全遮擋,那恐怖的巨人觀沒有被任何人發現,隻是濃厚的屍臭味道久久無法驅散。
在她的附近黑暗角落中,似有似無地存在著一個漆黑的影子,躲在陰暗中動也不動,一點喘息聲都不存在。
或許他根本就沒有躲,隻是他更加喜歡黑暗,又或許是他等待著什麽。
而此時此刻六號房間,也已經空無一人,裏麵的執行者現在正位於五號與六號之間的獨立空間,寇仲揮灑著汗水正辛苦地開鑿著最後一麵洞口。
終於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開鑿出了一個能夠容其通過的寬度!
寇仲伸出手摸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趕上了,時間應該已經快到了!”
他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異樣的表現,也許他已經做到了胸中有底,他開始俯下身子,將臉貼在洞口的方向,超五號房間試探地看去。
而映入眼簾的卻是無盡的黑暗,和悄無聲息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