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餛飩
剛到下班點，還沒人敢準點離開，裳錦就關掉電腦，拿起包就出了門。她這組的組員們都紛紛感到好奇，要說平時她都是最晚走的一點都不過分。而領導出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她空蕩蕩的位子，卻什麽也沒說。
誰讓她是深得領導喜歡的優秀員工呢！
若論起敬業程度，裳錦確實做到了極致，所以底下人自然佩服她，隻要不影響業績，領導對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格外寬容，格外慈祥。
裳錦知道江潭情緒一直不好，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表麵上她還是很樂觀，頂多抹抹眼淚，但之後還是說著各種段子逗樂著他。她以前說的所有梗，餘霏有時候都不一定接的上來，可這完全難不倒江潭。兩人經常說到某個梗，然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留下餘霏以一種看精神病患者的神情看著他們兩。
可是現在，他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沉默寡言。她想起高中那會兒，兩人都愛吃校門口那家麵館的小餛飩，說不定她去買上一些來，江潭能吃得下一些。
於是打了個車，特地繞回了母校一趟。
這個點，正是放學的時候，不大的店鋪裏聚集了好一些學生，估計都是來吃一口急著趕回去上晚自習的。
裳錦看著一波又一波的學生，看著他們稚嫩的臉上洋溢著清純的笑容，羨慕不已。這時正好進來一對打打鬧鬧的學生，男生高大帥氣，女生似乎是被他惹到了，氣呼呼的往前闖，路過裳錦麵前的時候，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女孩子立刻轉身不好意思的道了個歉，整張臉通紅，然後開始責怪那個男生。男生也不惱，笑得一臉寵溺。
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江潭和她自己一樣。
那時候，單純年少，枯燥單一的校園生活裏，一點點的樂趣就可以被無限放大，當然一點點的不開心也是同理。
提著熱乎乎的餛飩，裳錦叫了輛車，向醫院方向駛去。
透過氤氳的熱氣，餘霏有些摸不清坐在她對麵的沈南行的表情，男人在盯著麵前的那碗麵看了十秒之後，抬起頭來問道：“你每天就吃這個？”
餘霏稍顯無奈的解釋道：“偶爾啦！平時都吃單位食堂，晚上回家自己做。”
“吃點好的！”他一時詞窮，突然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她的生活。上次顧淩陽瞞著他雇私家偵探偷偷調查餘霏，他才大概了解她大概是在三、四年前回國的，目前和弟弟兩人生活在一起。母親一直住在郊區的一家療養院，精神狀況似乎不太好的樣子，平均每個月她會去探望母親兩到三次的樣子。
沈南行目光裏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執起麵前桌上有些輕微發黴的筷子，看著對麵的餘霏吃得那麽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挑起幾根麵條嚐了嚐，味道居然還不錯：“挺好吃的。”
餘霏聽見他的話抬起頭，彎起好看的眉眼：“我就說吧。”這一笑讓沈南行想起了曾經那個十六七歲的餘霏，也是這般愛笑，笑起來非常的好看，溫暖。
他有些恍惚，眼前這副景象不就是他這麽些年來所期盼的嗎？如今，他卻又覺得這一切來得毫無真實感。是啊，餘霏還沒有真正回到他的身邊啊！但好在她在需要的時候能夠想到自己，這已經足夠讓他覺得有希望。
爾牧接到顧淩陽微信的時候，正好忙完手頭的事情，準備出門，今晚他說要帶她去一家好吃的餐廳來著。淩雪兒平常都是正常點下班，今兒個卻一直在旁邊拾掇這個拾掇那個，爾牧忙著自己的事情，卻也沒太注意到她的反常。
看著爾牧要走，淩雪兒才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學姐，那個……。”
爾牧嚇了一跳，回頭一臉吃驚地看著麵前的女生：“雪兒你怎麽還沒走？”
“學姐，那個，我是想說，就是那個，餘……。”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突然出現在門口的那個讓她心動不已的身影，她眼神一整個都直了。
男生抬手輕輕扣了扣門板，開口問道：“請問餘霏在嗎？”
爾牧回過頭，見來人是餘意，笑了笑：“餘醫生剛剛下樓吃飯去了。”
餘意無奈的晃了晃手上的包裝袋：“虧我還排隊去給大家買了好吃的。”
“你先去病房等吧，餘醫生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
餘意衝她點了點頭，拎著東西就往病房方向走去。
淩雪兒其實沒想到會這麽快再見到他，剛剛他突然出現在她麵前，可她卻連抬起頭正眼看他的勇氣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看著女生越來越紅的臉蛋，爾牧才有所察覺：“雪兒，你，你該不會……？”
她抬起頭來，紅著臉看她，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出她一直想問的話：“他叫什麽名字？”
“餘意，一心一意的意。”爾牧看著她一臉滿足的表情，心裏有些酸酸的。記得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打聽到魏然名字的時候，大概也是這般小女生的模樣吧。
如果以後她和餘意真能有些什麽，她也希望雪兒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能收獲一段美好的愛情。
看著她失了魂一樣的念著餘意的名字，爾牧心裏實在是有些亂。
感情裏，不論對錯，不論輸贏，甚至不能夠去糾結到底誰付出的更多。感情應該是純粹的，可是現實中卻要考慮到太多的因素。
就像她跟魏然的那段情，一開始都是你情我願，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可是時間久了，這段感情不能再僅僅靠著感覺或者說荷爾蒙去維係，性格、三觀、家庭、甚至興趣愛好都要全部考慮在內，所以魏然總說著他們不適合。
但其實很多情況下，一旦不喜歡了，其實是因為什麽原因卻根本不重要。不甘心的那個人才會刨根問底的想要知道理由，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了，哪來的什麽理由？
爾牧慶幸自己還沒有陷得太深，最初的那份不甘心也漸漸地被時間和另一個人磨平了。
裳錦拎著餛飩出現在病房的時候，江家父母正在吃著餘意和餘霏他們買來的晚飯，江潭床頭櫃上放著吃完的空盒子，看著吃的並不多，可也算是吃了些，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卻也免不了一陣失落。
“擔心我們江少爺沒胃口，特地去以前學校門口買了他愛吃的餛飩，可惜啦！”他說的輕快，心裏卻並入表麵看到的這樣。
“那家還開這麽？哇哦！”餘霏那時候也酷愛這家的餛飩，自從高二出國之後，就再也沒有吃過這一口了。這會兒聞見包裝盒裏傳來的陣陣香氣，不禁有些嘴饞，“江少爺吃過晚飯了，我來吧！餘意，你也來嚐嚐看，可好吃了。”她毫不客氣的從裳錦手裏接過餛飩，打開包裝盒的蓋子。
盡管她一路上緊趕慢趕的，可是這餛飩還是有點糊了，湯汁已經沒原本那麽多了。她看著餘霏一口一口的吃著，又看了看一旁病床上側過身子背對著大家的江潭，心裏有些不好受，卻還是笑了笑。
“裳錦姐，你吃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餘意邊啃著排骨邊招呼著她。
她脫口而出一句：“我吃過了。”說完才覺得肚子真的有些餓，“我先看看江潭，一會兒還要回去。”
一抬眼這才看見跟雕塑一般立在旁邊的沈南行，眼光在餘霏和沈南行身上來回掃過數次，忍不住開口問道：“沈總，辛苦了！霏霏，你招呼好人家。”
這下輪到餘霏噎得慌了，這兩天她雖然和沈南行的關係有了些許的緩和，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根本還沒空靜下心來去好好思考這個問題。隻能尷尬的笑了笑，並不打算去接她這一茬。
倒是沈南行在一旁抱著臂看著餘霏窘迫的樣子，臉上盡是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