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重回宰相府
仿佛生怕趕不上似的，流年一路都是小跑過來的。懷中抱著一包東西，站定在甄姬麵前，彎著腰身氣喘籲籲。
“別急，先緩緩氣。”
她伸出手幫流年拍著背，想要她呼吸變得順暢一些。
半晌後，流年咽了咽口水，站直身體將手中的牛皮紙袋塞進了甄姬的懷中……
“這是姑娘最愛吃的栗子酥，是我從一早上緊趕慢趕出來的。也不知做的好吃不好吃，姑娘拿著路上吃。”
流年說著，語氣中卻帶著一抹倔強的意味。
甄姬知道，流年是有些怪她了。怪她要走了不打招呼也好，沒有帶她一起走也罷。總之，就是有些生氣了。
她低頭看了看懷中的紙袋，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
“我還想著，你是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要走，所以生我的氣了，不來送我了。時間緊迫，我還想下次回王府的時候同你賠不是呢。”
甄姬說話之間始終都低著頭，趁著流年不注意的時候還吸了吸鼻子。
聽她這麽說，流年歎息了一聲，將甄姬的手拉起，聲音小的如同蝦米一樣：“我怎會怪姑娘呢，隻是照顧了姑娘多年，從未想過有分別的一天。”
是啊。若是論起情分來，她借屍還魂不過半月有餘，就已經對流年似錦有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而流年似錦卻是照顧了蘇宓瑟多年，自然是比她還要舍不得。
歎息了一聲，甄姬抬起頭來伸出手捏了捏流年的手臂，仿佛在給她吃定心丸一般：“放心，等待時機成熟，我定會將你也一同接過去。到時候似錦我們三個還在一塊。”
她說完，朝著流年明媚的一笑。流年也重重地點了點頭。
“快上馬車吧，這麽久都沒有將人接回去，恐怕宰相大人那邊他要不好交代了。”
流年說著，眼睛看向了還站在一旁等待給甄姬掀簾子的小廝。隻見小廝對視上流年的一雙大眼睛，不由得低頭紅了臉。
甄姬笑了笑：“好，那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我一定會找機會將你接過去的，等著我。”
她說完，戀戀不舍地轉過身，一隻腿上了馬車後還下意識地回頭朝著府中看了看。
再次回過頭卻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上了馬車。
都說了婁東澈上早朝還沒有回來，她竟然還會妄想能夠從府中看到他。
她和似錦坐在馬車中，心裏還是覺得很酸。
掀開馬車上的簾子，苦笑著對流年揮了揮手，車輪便向前滾動了起來……
甄姬抬眼的一瞬間，仿佛看到了府中有一抹淡綠色的身影站在花園中。她皺了皺眉，再次向裏麵望去的時候馬車已經駛離了景王府門口。
她有些泄氣一般地放下了簾子，呼出一口氣來。
自己真是想婁東澈想的太多了，竟然都出現了幻覺。這樣想著，自己無奈地搖了搖頭。
老管家和流年並肩站在景王府門口看著馬車逐漸遠去才轉身進了府中。
老管家低頭走著，沒走幾步卻看到了一雙極其華貴的鞋子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他忙抬起頭來，恭敬地喊道：“王爺。”
婁東澈那一雙仿佛有星光流轉的眼眸始終盯著王府的大門，即使已經緊閉，他還是那樣看著。
聽到老管家叫他，也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會突然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呢？是因為這個府中唯一能讓他有點慰藉的人都離開了吧？
明知她不是甄姬，可還是會下意識地去在乎。
自己喜歡的是甄姬，自然不能將蘇宓瑟當做替身，這樣……對她終究是太過不公平了。
今日並沒有上朝，但為了不讓蘇宓瑟對他抱什麽希望，自己便讓老管家說了謊。
可自己如今又在做什麽呢？到底還是在她臨走的前一刻站在這裏看了看。
“王爺其實應該送送宓瑟姑娘的，姑娘臨走前還問起了王爺。老奴雖然看的出姑娘很想王爺來送送，但也隻能奉王爺命，說您上朝還未歸府。看的出，姑娘蠻失落的。”
說著，老管家還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
抬眸卻看到婁東澈微微蹙著眉，一副意味深長地模樣瞧著他。老管家這才意識到了自己今日的話有些多，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洛叔，您可知，有些明知沒結果的事情，就不能給予希望。”
淡淡地說完，他轉身離開。
他說過，可以許給蘇宓瑟王妃的位置，但卻無法許給她任何感情。所以，既然自己無法做的到將感情全力付出給她，又何必給她希望呢？到時候，豈不是失望更大？
洛叔雖不知自家王爺跟宓瑟姑娘發生了什麽樣的事情，但看的出他們各有苦衷，也各有無奈。
看著婁東澈單薄的背影，洛叔不禁歎息了一聲。
從婁東澈還是孩童的時候他便在身邊伺候著，知道婁東澈是一個心思細膩，但卻喜歡隱藏心事的人。
他之所以會將自己的喜怒哀樂通通隱藏也是因為不想讓身邊的人去擔心。可他越是這樣，越是叫人心疼。
抿了抿唇，洛叔也跟著走向了正廳。
甄姬下了馬車，站在宰相府的門口，眼神已不同方才那般柔軟，而是多了一分淩厲。
葉墨，淩絡，恐怕你們死也想不到，她甄姬……又回來了！
曾經這裏是她的家，是她唯一的港灣。這裏有著她最信任的人，最愛的人。可如今再看，卻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心境了。
如今站在這裏隻會讓她覺得難以喘息，隻會讓她覺得惡心！
這個將她高高捧起，又將她重重跌下的地方，總有一天，她會親手將它毀滅，不留一磚一瓦。
趕馬車的小廝叩了門，半晌後大門便‘轟’地一聲被緩緩推開。
當看到莫管家那張已經爬滿了皺紋的臉頰，甄姬一時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眼前也仿佛被籠罩了一層迷霧。
若是說宰相府中唯一對她真心的人，恐怕也就隻有眼前這個年邁的管家了吧。
那日她來參加葉墨的婚宴便從一些丫頭的口中聽說莫管家病了，所以那日他沒能幫忙。
也聽說……是從她死的那一天開始病倒的。
果真如今再看到他仿佛短短數月，已經老了好多歲。
莫管家抬頭看著那張和甄姬一模一樣的麵孔，眼中竟是逐漸溢出了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