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弦斷

  在別人的大婚之日敢穿大紅色的恐怕也隻有她一個人了吧。


  甄姬的眼神隨意掃了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上位的婁東澈,他一臉笑意綿綿,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過去。


  甄姬朝著婁東澈微微點了點頭便走了過去,落座。


  此時拜堂的禮節早已結束,在場的各位都在欣賞歌舞,淩絡也已經被送入了洞房。沒能跟淩絡見上一麵想辦法羞辱她一番當真是可惜。不過他們的時日還長,不急於這一時。


  “去哪了?”


  婁東澈的唇低附在甄姬的耳畔,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但兩個人的距離之近卻是引來了許多側目。


  麵紗下的紅唇微微挑了挑:“在後院看到了一顆桃花樹,很是漂亮,隻是……過於妖冶了。”


  說著,一臉毫不在意的看向了坐在主位的葉墨。他仿佛很開心的模樣,嘴角的笑容始終都沒有拭去。或許是喝了不少的酒所以臉色微微有些潮紅。


  甄姬握著酒杯的手逐漸正在緊縮,再次看到那張麵孔隻會讓她心中的怒火燃燒的更加旺盛。


  仰頭一飲而盡。


  她的酒量還算可以的,從前因為葉墨的煩惱太多,她總是要陪葉墨喝上幾杯。有時喝的開心了,更是會酩酊大醉。而如今,她卻不會再陪他喝一杯酒。


  “蘇小姐,琴已經為您備好,請您彈奏一曲吧。”


  葉墨坐在主位,一臉笑意盈盈地看著台下的她。


  甄姬看著放在正廳中央的古琴,眼睛微眯了眯。她是會古琴的,隻是沒有那麽精通而已。自己繼承了蘇宓瑟的武功,卻不知能不能繼承蘇宓瑟的琴藝。可無論怎樣,現如今弦已在上,不得不發了。


  她站起身來,朝著葉墨微微點了點頭,便走去了古琴邊。


  “小女子獻醜了,若有演奏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宰相大人與各位賓客多多擔待。”


  說完,她便坐在這張九霄環佩前,右手抹挑,左手同時在弦上輕點相應的徽位,調了一下音,接著便出現了悅耳的琴聲……


  一曲“流水”被她彈奏得淋漓盡致,賓客們都聽得如癡如醉。


  在七十二滾拂的最高潮處,‘噔’的一聲,第二弦拉了一個長音便不再響起。


  琴弦斷了……


  為什麽會斷?是因為她彈琴的時候心中帶著恨意嗎?


  琴斷弦誰都知道這是極其不詳的預兆,賓客們一臉驚訝地看著甄姬,複又抬起頭去看坐在主位葉墨的臉色。


  甄姬也直視看過去,果然葉墨的臉色不太好。


  她自知自己這次為婁東澈闖了禍,便趕忙站起身來繞到葉墨麵前跪了下來:“宓瑟該死,竟是琴藝不精使得斷了弦,還請宰相大人責罰。”


  說著,一臉驚恐地模樣低下了頭。


  雖說她並未故意將弦彈斷,可這一斷卻是讓她內心覺得更加心滿意足了。


  是了,她就是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這對姻緣,根本就是不詳的。因為今後你們中間,會夾雜著她,她是絕對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想著,麵紗下的麵容卻是陰冷無比。


  葉墨眯了眯眼,側過頭去看婁東澈,可婁東澈卻是自顧自的喝著酒,沒有絲毫要管的意思。


  正當賓客們還在驚恐中屏住呼吸的時候,葉墨淡淡地開口:“無妨,蘇小姐的琴藝果然名不虛傳。今日之所以會斷弦也定是因為本府的琴有些許問題,不怪蘇小姐,蘇小姐快起來罷。”


  她料到葉墨也不會將她怎樣,畢竟……她是婁東澈的人。


  咬了咬下唇,站起身來:“宓瑟多謝宰相大人。”


  她嘴上雖然這樣說著,可語調卻是異常的陰冷,並不像是真心實意的道謝。


  回到座位上,婁東澈還是自顧自的喝著酒,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甄姬也猜測不出他是什麽樣的情緒,是否因為此事生氣了。


  她輕呼出一口氣來:“對不起,今日之事的確是我過錯,給爺丟臉了。”


  說完便將自己的酒杯端起,一飲而盡。


  婁東澈放下酒杯,眼神些許迷離的看著她,一臉玩味的笑意:“主人都說無妨了,本王又何必計較那麽多?更何況,你終歸……是本王的人。”


  甄姬瞧著自己手中的酒杯,不知為何,今日的酒仿佛比平日裏喝的更加烈了一些,她此時並未喝多少,卻已經有點暈暈的感覺了。


  對啊,不是說人若是心裏裝著事情的時候喝酒是容易醉的麽?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想著,她看著酒杯微弱一笑。抬起眼眸的那一瞬間卻發現葉墨正在一臉笑意的瞧著她,眼底說不出流轉的是什麽樣的情緒。


  她自知方才擾了他賓客的興致,也是應該敬他一杯賠禮的。於是抬起酒杯遙舉,葉墨自然也是同樣的,兩人飲盡。


  “方才蘇小姐既然談斷了弦,那麽理應再拿出點別的什麽來給宰相大人賠罪才是啊,在座的誰不知,彈斷琴弦可是大不詳呢!”


  甄姬的酒杯剛剛放下,便聽到離自己的不遠處傳來一陣渾厚而又顯得吐字不清的聲音。


  抬頭望去竟是沛國公。


  沛國公已是中年,在朝中深得聖心,但甄姬在生前卻不大喜歡這個人。因為他太過恃寵而驕,導致一般情況下都很目中無人。在葉墨還未上位之前,也沒有少受過他的白眼。


  如今在別人的新婚之日喝成這副模樣還當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你瘋了,那是景王爺帶來的人!”


  身旁不知是哪個朝中大臣壓低聲音,拽了拽沛國公的衣袖,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模樣。


  他的聲音壓得雖低,但正廳中因為太過安靜,還是被傳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哪又怎麽樣?做錯了事情自然是要賠禮的,管她是誰呢!”


  沛國公邊說邊打著酒隔,站都已經難以站穩。


  聽聞此言甄姬下意識地側過頭去看向坐在一旁的婁東澈,果然他冷著一張臉攥著酒杯,雙眸直直地盯著沛國公看,那雙犀利地眼眸幾乎是要將他化為粉末……


  甄姬暗叫不好。


  此時雖然沛國公喝了不少的酒,可婁東澈也是同樣。雖然他相信婁東澈的酒量,可卻不相信在此時婁東澈願意隱忍下來。


  無論怎樣,在這種情況下產生衝突對誰都沒有好處。


  她今日已經給婁東澈丟了一次臉,絕對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則想必依婁東澈的性子是不會再相信她了,複仇之計恐怕也會被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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