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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3【大變革之前奏】

    開平七年,十月二十七日,午後。【,無錯章節閱讀】


    劉賢循例來到景仁宮給吳太后請安。


    吳太后神色溫和,望著劉賢臉上尚未消散的煩悶之色,關切地道:「皇帝近來朝政繁忙,無需每日午間過來請安。哀家知道衛國公遇刺一事讓你很為難,倘若不將此事查清楚,多半會引起朝野物議。可要是真查到了一些人頭上,難保局勢會更加複雜。」


    劉賢苦笑一聲道:「兒臣知道此事內有乾坤,還望母后能為兒臣解惑。」


    吳太后沉吟道:「襄國府那邊可曾查出一些蛛絲馬跡?」


    劉賢搖頭道:「前日陳安便稟報於兒臣,鑾儀衛沒有任何收穫。襄國府後牆上的血跡早已乾涸,不能證明這與刺客有關。至於襄國府后街道旁草叢裡的雙刀,經過裴越的親兵與當日在古水街上目睹刺殺的百姓辨認,的確是刺客所用的兵刃。」


    「這般說來,蕭瑾確有嫌疑?」


    「母后,襄城侯何等城府,怎會犯下這種淺顯的錯誤?倘若刺客真是受他指派,事後便不可能再回到襄國府附近,更不可能將帶血的雙刀隨意丟棄在那裡。兒臣委實不信,襄國府傳承近百年,襄城侯在軍中根基深厚,難道連一個忠心的死士都拿不出來?故此,兒臣已經讓蕭瑾出宮歸府。」


    「的確破綻百出,這種證據等同兒戲。按理來說這個問題不難解決,皇帝為何悶悶不樂?」


    「母后,這事怪就怪在這裡,連兒臣都能看出其中蹊蹺,竟然還有一些人堅持不懈地彈劾蕭瑾。」


    他輕輕嘆了一聲,皺眉道:「這些人究竟想做什麼?」


    吳太后默然不語。


    片刻過後,她輕聲問道:「有人既然要栽贓陷害,為的自然是後面推波助瀾。」


    劉賢心中一緊:「母后是指裴越?」


    吳太后頷首道:「未嘗沒有可能。皇帝,你有沒有想過所謂刺殺其實是裴越矇騙世人的戲碼?」


    「不瞞母后,兒臣起初確有這樣的懷疑,所以那日去看望裴越時特地帶上太醫。他們在檢查之後告訴兒臣,裴越的傷勢並非作假。」


    劉賢凝望著太后沉肅的面容,繼續解釋道:「母后,鑾儀衛和太史台閣都有眼線盯著裴越,兩邊相互制約與監視,不會出現什麼紕漏。那刺客武道修為極高,絕非等閒之輩,也不是裴越豢養的死士,所以這次的刺殺理應不是裴越故弄玄虛。」


    吳太后沒有爭論這個問題,緩緩道:「那麼皇帝打算如何處理?」


    劉賢道:「無論如何,兒臣都要查明刺殺案的幕後主使。」


    吳太后眼中浮現一抹複雜的情緒,隨即話鋒一轉道:「蕭瑾雖有派人刺殺裴越的嫌疑,可是這麼多年以來他一直忠心耿耿,因而皇帝照拂於他並無不妥,否則會寒了那些忠耿之臣的心。只不過,眼下他暫時無法離京,巡視南軍只能延後。」


    劉賢不解地道:「母后的意思是?」


    吳太后道:「雖然蕭瑾無法離京,南境應該無礙,畢竟有天滄江分隔南北,如今南周水師亦不復往日強大。南周即便有用兵的念頭,只要水師還沒有恢復元氣,短時間內便不會妄動。可是西境不同,高陽平原擋不住西吳騎兵,於他們而言反倒是一馬平川朝發夕至。」


    聽到「蕭瑾無法離京」這幾個字,劉賢腦海中仿若劈下一道驚雷。


    依照吳太后的建議,他讓穀梁去西境巡視防務,讓蕭瑾去南境查看軍情,這樣既可以應對邊境上可能出現的戰事,也不至於繼續加重裴越的權柄。


    但如果蕭瑾栽倒在這件事裡,南下之人自然非裴越莫屬。


    難道此事真是他的陰謀?


    見劉賢失神沉默,吳太后輕聲道:「皇帝,穀梁代天巡視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劉賢回過神來,略顯猶豫地道:「母后,兒臣以為讓穀梁暫時留在都中更加穩妥。」


    吳太后蹙眉道:「你既然那般信任裴越,便不能忽視他之前提出來的隱憂。西吳和南周聯手發兵極有可能,如今大梁西軍相較以前實力削弱不少,四座大營改為三營,軍寨裁撤大半,一旦遭遇戰事便可能陷入危局。在這個時候,你可以不派欽差去南境巡視邊軍防務,但絕對不能輕視西吳騎兵的威脅。」


    劉賢心中並不贊成,尤其是那個令他驚懼的念頭出現之後,然而從小到大他都不敢違逆太后的想法,只得遲疑道:「兒臣領受母后教誨,會儘快讓廣平侯去西境。」


    吳太后讚許地點點頭。


    劉賢心事重重,並未注意到吳太后眼中一閃而過的凌厲之色,他只是微微垂首掩飾自己心中的惶然。


    裴越對他來說亦師亦友,而且一直以來襄助良多。


    如果沒有裴越的支持,他絕對不可能那般輕鬆地成為儲君,更不提在王平章謀反之時,裴越力挽狂瀾匡扶社稷。在他登基之後,幾項至關重要的變法之策都出自裴越的手筆,大梁各地因此開始煥發生機,他內心裡無比欣慰。


    可如果古水街刺殺真是裴越自己所為,接下來又將矛頭對準蕭瑾行構陷之舉,豈不是意味著裴越想要獨攬大權?

    他果真會這樣做?

    他為何要這樣做?

    ……


    十月二十九日,朔望大朝。


    距裴越遇刺整整十一日,刺客仍未捉拿歸案,朝堂之上的分歧愈發明顯。


    當看見那位年輕國公的身影出現在承天殿內,很多朝臣不禁悄然皺起眉頭。


    眼下無論是哪一邊都沒有實證,彈劾蕭瑾的人拿不出他和刺客有關的證據,彈劾裴越的人亦無法證明這是他的陰謀詭計,所以局勢便陷入激烈的僵持之中。


    其實絕大多數朝臣心裡都如明鏡一般,到了這個地步是否有證據並不重要。


    一山不容二虎,裴越和蕭瑾的爭鬥已經公之於眾,似乎只有其中一方交出權柄離開朝堂才能平息這場風波。


    例行公事之後,當即便有數位大臣站出來彈劾蕭瑾,而且他們彈劾的內容皆與刺殺案無關,直指蕭瑾任人唯親,譬如裴城年紀輕輕便成為京都守備師副帥。


    又說他剋扣軍餉中飽私囊,在虎城的那十年裡斂財無數。


    甚至還有人彈劾他欺壓百姓脅迫女子為妾室。


    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與先前大多是中下層官員出面不同,今日竟然有兩位衣紫重臣出場。


    局勢並非一面倒,很快便有支持蕭瑾的文武官員站了出來。


    殿內猶如滾水沸騰,氣氛無比緊張。


    劉賢端坐於龍椅之上,對下方的喧雜聲恍若未覺,他的視線停留在武勛班首,遙望著身穿國公朝服氣度愈發沉凝的裴越。


    便在這時,裴越忽然出班向前,一步步走到中央位置。


    這一幕仿佛讓時間的流逝變得緩慢,那些爭執不休的聲音隨之消散。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那位年輕國公。


    裴越面向龍椅上的皇帝,不慌不忙地躬身行禮,然後稟道:「陛下,臣有事啟奏。」


    劉賢清了清嗓子,抬手道:「說來。」


    裴越抬起頭,清澈的目光望向劉賢,徐徐道:「陛下,臣在府中養傷這些日子裡,亦曾聽說過朝堂上的紛爭。如今刺客下落不明,而且似乎此事與襄城侯有關,因此臣想說說自己的看法。」


    右側不遠處,此前面對小部分朝臣的攻訐時,始終沉默鎮定的蕭瑾扭頭看了裴越一眼。


    滿殿朝臣神色各異,有人暗含期盼,有人滿面擔憂。


    他們不禁想起在兩個月之前,言紙事件爆發後,蕭瑾在朝堂上對裴越的咄咄相逼。


    依照那位年輕國公過往展現出來的性情,今日怕是要以牙還牙。


    裴越仿佛沒有察覺到身後的騷動,他始終望著劉賢,提高語調道:「啟奏陛下,臣決計不相信刺殺一案與襄城侯有關,這不過是那些奸詐之徒離間國朝君臣的卑劣計策!」


    擲地有聲,猶如金石之音。


    又似黃鐘大呂,遽然奏響。


    劉賢迎著裴越的目光,靜靜地體會著這句話,那根連日來緊繃的心弦終於鬆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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