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八十五桃花笑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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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起,人倒下。
血流滿地,命歸黃泉。
良言面色發白,桃花連忙伸出一隻手遮住她的雙眼,然後又用另一隻手擋住自己的視線,卻又悄悄張開一些縫隙,偷偷盯著自家少爺的背影。
裴寧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看到鮮血在自己眼前迸發的時候,她的身體不由得晃了晃,隨即堅強地站穩。
自從裴越破門而出之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緒和立場,唯有她是心中最苦的那個人。無論裴戎和李氏做過多少錯事,可他們終究是裴寧的親生父母。而且在逼婚之事以前,他們對裴寧算得上非常疼愛。
或許就連裴越自己,心裡也根本沒有想過裴寧真實的處境。即便在最初那段時間,他主動刻意遠離裴寧,不想讓這位長姐陷入抉擇的痛苦之中,然而人的心思又怎能強行控制?一邊是命途坎坷的三弟,一邊是無法割捨的父母,裴寧不知多少次午夜驚醒,所以她才不願意離開那座定國府。
守在清風苑裡,大抵就能不用面對那些糾葛。
然而眼下裴越這一刀讓她明白過來,他不再是那個朝不保夕的庶弟,已經有能力護佑自己。
裴寧終於讀懂裴越的心意,想來他希望自己能平安喜樂,不再煩惱。
想到這兒,她眼中泛起淚花。
有人喜便有人怒。
平陽公主遽然起身,指著裴越,身體氣到發抖,那張還算標緻的面龐甚至顯得猙獰,幾乎是從齒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敢殺我的護衛?!」
裴越看著手裡染血的長刀,平靜地問道:「如何?」
平陽公主只覺得無比荒謬,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這還是在她父皇治下的大梁嗎?
一個年輕的臣子就算立了一些功勞,他怎敢在殺了宮中禁衛之後還如此囂張跋扈?
「你,你,你!」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憤怒過,竟是不知道該如何訓斥。
明明比裴越先進來的燕王卻站在遠處,
此時彷彿終於清醒過來,走到跟前奪下裴越手中的長刀,皺眉道:「中山侯,你這樣也太魯莽了。」
裴越看著這位容貌英俊的皇子,滿含深意地問道:「王爺認為我做的不對?」
被他清明冷靜的眼神一盯,燕王忽然覺得有些不自在,彷彿那點小心思早已被對方洞察,不由得嘆氣道:「殺人總是不對的。」
裴越知道這位王爺為何要坐視自己上前殺人,想來是給那位大皇子添堵,不過對方有對方的盤算,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便沒有繼續窮追猛打,淡淡道:「我連寧忠都敢殺,更何況一個不知死活的狗腿子?」
燕王苦笑一聲,知道裴越這個舉動可大可小,朝中很多人正等著機會彈劾他。
問題在於這傢伙會在意文臣的彈劾嗎?
只要他沒有對平陽公主動手,父皇就不會在意區區一個護衛的性命,頂多降旨申飭他一頓。
裴越看著氣到臉色鐵青的平陽公主,緩緩說道:「殿下,我這是在幫你管教手下,你為何這般氣憤?」
平陽公主怒道:「我的人輪得到你來管教?」
裴越搖搖頭,從容地說道:「其實我真沒有興趣管。」
他忽然沖后招手:「你們過來。」
鄧載等人聞言恭敬地來到旁邊站定。
裴越指著他們,對平陽公主說道:「殿下,你不會以為他們和你的護衛一樣,都是錦衣玉食養著的廢物吧?我這些親兵有一個算一個,在邊境上至少殺過十名吳人。如果沒有像他們這樣在邊境上拚命的人,殿下覺得自己能安安穩穩地享樂嗎?」
「不過是一群賤——」平陽公主恨恨道。
「平陽,冷靜一些。」燕王及時打斷她的話頭,同時神情凝重地沖她搖搖頭。
平陽公主強忍著這口氣。
裴越似乎沒有看見這一幕,平靜地說道:「當然,殿下看不起他們,甚至也看不起我,其實這真的不重要。殿下是天家貴胄,生來就富貴之極,與我們這些人完全不同。所謂陽關道和獨木橋,大抵是世人心照不宣的道理。只是,殿下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可以看不起我們,卻不能上門來侮辱我們。」
平陽公主被他這番話繞得有些頭暈,燕王面露訝異,心中對裴越的評價又高上一分。
裴越繼續教訓道:「殿下若是看我不爽,可以沖著我本人來,隨便你怎麼啐罵我都不會在意。你讓這些狗腿子欺辱我的親兵,你猜他們為什麼打不還手?如果不是替我著想,莫非殿下以為他們拿不下你身邊這些廢物護衛?」
平陽公主逐漸回過味來,咬牙道:「你說完了沒有?」
裴越緩緩道:「這種事不要有下次。」
平陽公主之前被那一刀震住,可她與旁人不同,從小就在萬人敬畏的環境中長大,哪裡會輕易服軟,便強硬地說道:「有又如何?」
裴越笑了笑,沒有去看這個色厲內荏的天之驕女,目光逐一掃過她身邊那些人。
無論是內監亦或宮女,還是那些強撐著一口氣的護衛,被他眼神注視到的人不受控制地低頭,膽小者更是雙腿發軟。
裴越一字字道:「我當然不敢對殿下不敬,但是你讓誰動手,我就敢殺誰。」
不需要刻意發狠,地上躺著的那個人就是對他這句話最強有力的證明。
燕王不得不打圓場道:「裴越,你少說幾句。平陽,不要怪皇兄多嘴,你身邊這些護衛確實不像話,怎麼能出手這麼重,將中山侯的親兵打成那個樣子?這事要是傳出去,恐怕父皇都要說你幾句。這樣吧,皇兄在莊子里給你準備了一處溫湯,你不是最喜歡嗎?且去散散心,不要鬧得不愉快。」
平陽公主拂袖道:「不必了,皇兄告辭。」
經過裴越身邊的時候,她丟下三個字:「走著瞧。」
裴越嘴角扯了扯,微微欠身道:「殿下慢走。」
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終於落下帷幕,燕王搖頭道:「裴越,此事不要放在心上,皇妹她只是一時衝動,我去勸勸她。」
裴越神情平靜地說道:「王爺請便。」
莊園的僕役進來搬走那具屍體沖洗地面,鄧載上前低聲道:「少爺,要不要叫人過來?」
裴越想起燕王此前的那番作態,淡然道:「不必,你們去處理一下傷勢。」
「是。」鄧載面露遲疑,隨即懇切地說道:「多謝少爺為我等出頭。」
其他親兵無比神色激動。
裴越擺擺手,示意不必如此,然後帶著三名女子來到後院。
「三弟,要不我們回京吧?」裴寧顯然也有些擔心,畢竟這次的敵人是皇帝非常寵愛的公主,性情又那般霸蠻,誰也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裴越沖她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姐,說好了今兒是陪你出來散心,這種小事還不值得我們半途而廢。」
裴寧點點頭,然後轉過身,不想讓裴越看見自己奪眶而出的眼淚。
「嗚嗚嗚……」
旁邊站著的桃花反倒是莫名其妙地哭起來。
「怎麼了?」裴越問道。
桃花顫聲道:「少爺,良言很害怕。」
裴越訝異地道:「那你哭什麼?」
桃花嗚咽道:「我也怕。」
然而眼中卻泛著興奮的神采。
裴越無奈地翻個白眼,然後輕輕一巴掌拍在她的肩膀上,咬牙切齒地道:「還裝!」
桃花敏捷地跳開,緊接著破涕為笑,卻不防情緒轉變過快,一個鼻涕泡冒了出來。
裴寧站在院中桃樹之下,看到這一幕不禁被她感染,輕快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