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春日小酌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打更人敲著更走在黑漆黑的長街。月光將影子拉長,夜風搖動樹葉。
打更人走至一座荒蕪多年的府邸,兩盞白色的燈籠搖曳,微弱的燈光在地上晃動,一陣陰風吹來。“怎麽突然冷了起來?”打更人環抱雙肩,抵禦寒風,敲著更“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吱嘎”一聲,落滿灰塵的大門朝裏打開。打更人嚇了一跳,心跳加速,後背發涼。一步一步走向那扇陳舊漆紅的大門。
風吹著門,門微微搖晃,一條細小的縫可看見院中景象。打更人慢慢靠近,心提到了嗓子眼。
陰風不斷吹過,令人心驚膽寒。他伸手推門。門後一張蒼白的鬼臉,鮮血自額頭緩慢留下,月光映射在那雙冰冷血紅的眼,陰森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個死人……
“啊!鬼呀!”打更人一聲大叫響徹雲霄,扔下更轉身拔腿就跑,一會就沒了影。
月光隱入雲後,那門後的女鬼走出大門,望了望漆黑的天空。拿出帕子將臉上的脂粉抹去,幾個掠起,消失在森冷的府邸前。
陰風吹著府門,“吱嘎”的響聲在長街回蕩。
天色大亮,鳳千瀾起罷梳妝,一身鵝黃色小袖合歡裙,顯得人嬌俏,空靈。之桃低頭整理洗漱器皿。
鳳千瀾唇角揚笑,看向房中的紫檀雕花櫃,裏麵放滿了各色綾羅綢緞,不帶重樣的。白衣墨發,溫潤似狐。他到是算好了她會來。
沐瑾雪風風火火的來了素憶居“鳳千瀾,走喝酒去。”人未到,聲音早傳遍了整個素憶居。浮起的錦鯉忽的竄入湖中深處。枝椏上的桃花搖搖欲墜。
鳳千瀾聽到沐瑾雪的聲音,不由得笑笑,這丫頭還惦記著喝酒呢!上次百花朝一別,近是大半月不見。打趣道“大忙人,今日閑著了?”
沐瑾雪進了屋,徑自拿起梨花木桌上的青底瓷壺到了一杯水“忙什麽?還不是我家那老頭子,非要我去那什麽營練什麽沐家拳。”
鳳千瀾見沐瑾雪抱怨的小模樣笑笑“沐老將軍是為你好。”
沐瑾雪放下瓷杯“鳳千瀾今日不說這個,醉霄樓喝酒去!”說著便拉著鳳千瀾出了門。
留小白一狐在房中哀怨的看著兩人離開。之桃追出門去,哪裏還見兩人身影“沐小姐,我家小姐傷才好罷,不能飲酒!”
“知道了,小酌而已。”遠遠傳來沐瑾雪不大在意的聲音。
陽春三月,柳絮飄飛,燕兒銜這泥從萬裏無雲的空中飛過,帶來春天的和暖。
鳳千瀾與沐瑾雪兩人步行出府,朝著長華街上的醉霄樓而去。“鳳千瀾,我和你說,這幾天可憋死我了。天天練拳,一點意思也無。”
鳳千瀾戲謔道“你是去營中練拳的?”依她的性子,不喜束縛,指不定在軍營裏幹出各種千奇百怪的事情。沐老爺子得頭痛啊!
沐瑾雪知道鳳千瀾的意思,撇嘴“那還不是軍中太無聊了。”
鳳千瀾鳳眼清澈,你是沐家唯一的子息,沐老爺子當然是拚盡全力栽培,百年歸事之後對祖先也有一個交代。
沐家到沐瑾雪這一代,子息凋敝,先前的孩子多數,夭折,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這也是皇帝沒對同樣軍功赫赫的沐家動手,反而極其器重的原因。
來到繁華的長華街,街上人來人往,孩童嬉戲,小攤上油煎包的香氣惹人饞涎。
“往來人間途,途間任來往,逍遙天上客,客上添逍遙。”醉霄樓外古樸的黑木上用金粉刻著一副對聯,瀟灑逍遙,正如它的樓名醉霄樓。
進了醉霄樓,樓分兩層,雕梁畫棟,壁上懸掛著各式各樣的名家書法畫作。天水色的華簾懸窗,室內平添一段風雅。兩人尋了個靠窗的地坐下。小二上來招呼二人,“兩位小姐想吃點什麽?”
沐瑾雪爽快道“一壺鄰上春,一碟花生米。”
“好嘞!二位小姐稍等片刻,好酒馬上就來。”小二將桌子擦得發亮,然後去了另一桌。
?在兩人不遠處,一眾人“你聽說了嗎?城西那荒蕪的府邸鬧鬼了!”(補一段)神秘兮兮地道。
“可不是,今一大早,蕭(補一段)。”
小二將酒菜上桌“二位小姐慢用。”
“蕭什麽,哪個蕭什麽(官職)?”鳳千瀾尋問出聲。
沐瑾雪拿起玉瓷白壺,香醇的酒夜自壺口傾下,蕩起春日裏的第一縷香。“蕭家紈絝蕭紹傑呀!這人也是奇怪,前一月還是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不知怎的突然改邪歸正了?幫著他刑部的爹破了好幾起案子。”
“蕭紹傑。”原來是他。哥哥走了快一月有餘了呢?不知他可好?
“是啊,就是那傻愣子,你認識他?”沐瑾雪奇怪,鳳千瀾居然知道他的名字。
“嗯,有過一麵之緣。”
旁邊桌,以那青衣短布衫的男子為中心。討論著城西鬧鬼一事,說的是?神乎其神。旁邊的聽眾聽著心驚膽戰,像是身臨其境。
堂中彌漫著詭異的氛圍,那男子繼續道“隻見那女鬼,長發掩麵,雙眼猩紅,站在門後。此時月亮方出雲頭,一張血淋淋的臉,呈現在眼前!”
鳳千瀾暗中打量了那名青衣短布衫的男子,尖嘴猴腮,一看就知道是市井中的小混混。
隻見他在人群中唾沫橫飛,仿佛他親眼所見。周圍聽的人頻頻點頭。
青衣男子壓低聲音“聽京郊長春觀的師父說,是天之子德行有失,才造成怨靈橫生……”
眾人深信不疑,天之子?那不就是皇……上!一黃臉瘦弱的男子道“近日,朝堂上不是為了七皇子一事不和嗎?……會不會……”
旁邊一男子連忙打住瘦弱男子的言論“噓,皇家之事,你也敢置喙。不要命了?”
可是已經無濟於事了,這樣的想法深入人心。甚至從這酒樓傳揚出去。
鳳千瀾將方才發生的一切看在眼中,眼含深意的看一眼悄悄從人群中退出的青衣短布衫的男子。
沐瑾雪對這類事情可沒什麽興趣,桌上打完鄰春醉空了半壺,她小臉微紅,“鳳千瀾,你看什麽呢?來,嚐嚐這醉霄樓的招牌鄰春醉!”說著就給鳳千瀾麵前的酒杯斟滿。
酒裏飄香,馥鬱芬芳。鶯飛草長三月天,拂堤楊柳醉鄰春。純淨的酒水在白底的杯盞中透著春日的綠,又映著春日的紅。若有似無的桃花香氣迷人,鳳千瀾端起酒杯,也想試試這鄰春醉是何等滋味。
方端起酒杯,“瑾雪。”一道如低音大提琴的聲音響起。太子一身杏黃,烏發高束著。腰間係著一塊羊脂白玉,動作透著皇家的高貴,朝他們走來。
鳳千瀾放下酒杯,起身要給太子行禮。
太子先一步道“免禮。”
沐瑾雪見太子來了,小臉紅撲撲的“李霖軒,你怎麽來了?來喝酒嗎?”
太子一撩衣裳,坐下,眼含寵溺,“酒量又不好,還愛喝酒。”
“不喝酒,你來做什麽?”微醉的沐瑾雪有幾分嬌憨。
太子笑笑,不動聲色地將沐瑾雪麵前的酒杯移開“今日城中燈會。”
“哦,是了,今晚有燈會呢!”沐瑾雪恍然大悟轉頭看向鳳千瀾“鳳千瀾你和我們一塊去吧,你還沒見過南唐京都的千燈會吧!”
鳳千瀾見太子與她們同行,不想去,皇家對顧王府多有微詞,她先下與顧熠城來往過密。
鳳千瀾正要開口拒絕,太子笑笑“鳳小姐與我們同往吧!與瑾雪也有個伴。”
沐瑾雪拉著鳳千瀾的衣袖,眼睛忽閃忽閃“去吧,去吧,去了我給你買糖葫蘆。”
鳳千瀾“噗啾”笑出了聲,微醉的沐瑾雪與平日的豪爽全然不同,像個孩子“那去吧。”如果可以她想去城西看看。
“耶!太好了!”沐瑾雪興高采烈道。
太子摸摸沐瑾雪的頭,道“讓鳳小姐見笑了。”
鳳千瀾看著沐瑾雪笑到“沒事,我們是朋友。”
沐瑾雪微醉間聽到這一句,春風吹過心房,對!我們是朋友。
醉霄樓二樓的欄杆邊上,王離川看著樓下靠窗那桌的動靜。她笑起來,猶如一夜桃花綻放,在黑夜中帶著迷人心扉的香氣。又如冬日裏凜冽的梅花,傲然綻放。一身鵝黃色的衣裳,嬌俏少女,一雙清澈的鳳眼,流轉生輝。
風吹起他靛藍色的衣角,又遇上了呢。宿命輪回,不期而遇。
晚飯罷,月兒才上晚妝,在夜幕中含羞弄首。華燈初上,十裏長街,人聲鼎沸。街道兩側掛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燈造型考究,做工精細,將長街照亮如同白晝。才子佳人遊走在花燈的潮海中,譜寫一見鍾情的秘密。金魚燈栩栩如生,荷花燈悠然綻放,宮燈古樸典雅。燈下掛著一支支木簽,上麵寫著待人來猜的謎語。鳳千瀾三人走在滿是花燈的長街上,花燈繁多,讓人眼花繚亂。
沐瑾雪的酒早已醒了,完全忘記了自己方才微醉的模樣,悠閑地欣賞著街道兩旁的花燈。見一小攤上有許願的荷花燈,興致一來“哇,鳳千瀾,咱們去放燈吧!”
鳳千瀾是無神論者,向來不做這些許願拜佛之事。又不想掃了她的興致“瑾雪,你與太子去吧。走了這麽久,我有些累了,想去旁邊休息休息。”
沐瑾雪知道鳳千瀾在宮中受了傷便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們放完燈來尋你。”
太子也關切道“那鳳小姐自己小心。”
鳳千瀾淡淡應道“多謝太子關心,臣女會自己小心的。”
“那好。瑾雪咱們走吧。”太子與沐瑾雪朝買荷花燈的小攤去了。暗中跟著的侍衛分成了兩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