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水月
“陛下如此隆恩，倒是真的讓小夫人處在風口浪尖上了，雖然小夫人是陛下的救命恩人，但是這樣的賜禮實在是超出了規矩太多。”
林嬤嬤有些擔憂，這話一出口，收拾賜禮的幾個小丫鬟也都蹙起了眉頭。
都隻顧著高興了，忘了這是不合規矩的。
其餘的人都是嚴格按照祖宗規矩接受賞賜的，偏偏孟嬌的賞賜豐厚了數倍，不就等於將孟嬌置於眾矢之的嗎？
“就算是身處眾矢之的，左右這賜禮也已經賜下來了，皇帝的恩惠，斷沒有再送回去的道理，收著吧，年節總是要大興賞賜的，有這些東西，也不至於太艱難。”
孟嬌吩咐了下去，翠金等人自然是唯命是從。
隻是孟嬌特意交代了，夜明珠的牌匾這種十分招搖的物件兒，萬萬不可以用在千景宅府門。
“陛下此舉，大約是另有深意，一來是嘉獎小夫人，二來為著當年故人之情，這三，咱們陛下和太後娘娘之間的矛盾，可是不淺了呢。”
林嬤嬤看這事兒看得最透徹，太後不喜歡孟嬌，賞賜也就跟著不太上眼。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但是他還是厚厚的封賞了孟嬌，落在有心人眼裏，這就是太後與皇帝母子不和的信號。
“太後強勢，意欲控製皇帝，而皇帝已經親政多年，早就已經不是當初任她拿捏的孩童了，如此兩相對抗，不知道會便宜了誰，大約是南康太妃和南康王吧。”
太後和皇帝母子不和，必定會生出許多風波來。
而這些風波，一定會便宜了政敵，太後和皇帝需要嚴加防備的人，現在就隻有南康太妃和南康王了。
“小夫人看得很透徹，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隻是不知道，太後和皇帝之間的裂縫究竟有多大，這個裂縫的根源又是什麽。”
林嬤嬤不知道，孟嬌卻是有幾分猜測的。
兩個人之間的裂縫，必定和薛婉的死，薛家的落敗有關。
就算不是裂縫產生的根源，也差不了多遠。
“皇家密辛，咱們就不在這公然探討了，左右現在與我們還沒什麽太大的幹係，日後有了幹係，咱們再往深處挖也就是了，今兒是二十八了，煩請嬤嬤下去準備一下，回孟家去看看。”
孟家早就派人送過來了信兒，孟嬌確定了年節不在家裏過了，孟中庭為了麵兒上好看，早早就讓人預備下今日擺個大宴，權作是年節一家人團聚過了。
孟嬌本想著帶著孟媛和柳韶月一同回去，也算是一家人聚過了，畢竟都算的上是孟家的女兒。
可誰知，柳韶月推辭說要避嫌，孟媛就幹脆利落的說了個不去，孟嬌沒有辦法，也不想勉強她們兩個，便留下了翠金翠縷在府上照看，帶著林嬤嬤和翠袖兩人，並一輛馬車的皇家賜禮回了孟家。
往常都是柳青青在門口候著，乍然換了桃杏，孟嬌竟然還有些許的不適應。
“妾身給小夫人問安，小夫人萬安。”
“三娘起來吧，許久未見，三娘的氣色越發的好了。”
桃杏跟著孟嬌笑了笑，兩個人都心知肚明，沒了柳青青，桃杏痛快了氣色自然是好，孟嬌也算祛除了一塊心病。
“原該早早的就給小夫人送信兒過去，隻是，最近府上出了點小亂子，不得已，才晚了幾日。”
桃杏所說的這個小亂子，恰好是孟嬌最關心的那幾個人。
柳青青的兄嫂，聽見自家這顆搖錢樹妹妹死在京城之後，晝夜兼程趕來了孟家。
“柳家兩人來了有幾日了，老爺不厭其煩，每日都借故躲出去，今日小夫人回來，老爺大約應該會早回來幾日。”
“他們在此吵鬧不休，倒是難為你，兩邊都要顧著。”
孟嬌輕聲安慰了桃杏，後者倒是不覺得辛苦，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高枝兒，再累再苦也隻能自己吞下去。
隻是，言語之間，還是透露出了對這對夫妻的不喜和不耐。
畢竟雖然遠來是客，但是到底還隻是個客人罷了，如此吵鬧不休，實在不是為客之道。
按照孟嬌的吩咐，桃杏帶著她前往柳家夫妻兩個人暫住的院子，門口站著兩個丫鬟，看見桃杏過來仿佛看見救星一般。
“夫人！夫人您可算是過來了，裏頭那兩個，又開始鬧上了！”
桃杏聽了臉色一變，也顧不上孟嬌還跟著了，趕緊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院子裏已經是一片狼藉。
柳威正和他的妻子王氏上演“倒拔垂楊柳”呢，院子裏那棵慘了天的古樹，就這樣毀在了這對夫妻的手上。
“不怪有柳青青那種妹妹，卻原來哥哥和嫂子都是同一副德行，實在是，物以類聚。”
桃杏還沒開口，孟嬌倒是先發了聲。
後頭跟著的林嬤嬤都有些詫異，孟嬌這樣尖酸刻薄的樣子，不單單隻是少見了，基本上是絕無僅有的。
這柳家夫妻這兩日吵吵鬧鬧作威作福慣了，乍一聽見有人如此諷刺，自然是氣不過，柳威張牙舞爪的就想湊到孟嬌身前來，還沒等走過來，就被桃杏帶來的幾個小廝給摁在了地上。
“大膽！小夫人麵前，也敢如此放肆！”
“什麽大夫人小夫人的！老子不認！老子就知道我妹妹死在你們孟家了！你們必須給老子一個說法！要不然，要不然老子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孟嬌看著跪在地上還惡言惡語的柳威，再看看一邊兒雖然被嚇著了，但還是一副潑婦嘴臉的王氏，輕輕勾起了唇角。
“你想要一個說法？為什麽不直接去提刑司告上一狀？那兒可有青天大老爺，你要是有什麽冤屈，他自然能給你審清楚問明白。”
孟嬌說了一句提刑司，肉眼可見的，柳威渾身的肥肉抖了一抖。
桃杏這才算是看明白，原來，這兩個人不是不知道柳青青犯了事兒才被處死，相反，正因為他們兩個人知道，才不敢先去提刑司告狀，直接來了孟家撒潑。
那邊兒嚇傻了的王氏現在緩過勁兒來，看著自己丈夫被這麽點兒一個小丫頭給唬住了，氣的柳眉倒豎，掙開兩邊小丫鬟的束縛，直接就衝到了孟嬌身前兒。
“別以為我們小門小戶出身，就不知道你們大戶人家的齷齪行徑！你們高門大戶，和京城的衙門肯定相熟，我們要是去了，不一定有命出來！”
驀然回首。
離人心上秋。
洛陽城裏見秋風，欲作家書意萬重。
門前流水尚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