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想想沈意那冷漠又諷刺的眼神,陳棟懊惱地抓抓短發,被人誤會的滋味不好受,可讓他對著低年級學弟俯首道歉,校老大又有些抹不下臉。麵對麵說對不起這種娘們唧唧的行為,陳棟實在做不出。他們那幫兄弟之間鬧矛盾,通常約出來打場球,吃個宵夜,喝個酒,席間碰個杯,什麽矛盾都能化解。


  所以,最好還是找個機會把沈意拉出來,一起吃個飯,算是給錯怪他賠禮。


  還沒等陳棟找到合適機會,沈意先自己送上門來了。


  陳棟他們一幫校籃球隊的學生經常在自習課時溜去打球,老師對他們的行徑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知道這學校裏的學生非富即貴,就算作上天去,也有家長幫著擦屁股,畢業後的路子早就找好了,根本不用發愁。隻要不要影響別人學習或是鬧事就成。


  陳棟那天自習課上到一半,將當天的練習卷塞進課桌,拿上球背著包便提前出了教室。球隊下一節課才開始訓練,他提前走是想出來遛遛。


  反手將球袋勾在肩頭,陳棟另一手插兜,悠哉悠哉地順樓梯往上爬,準備到天台抽根煙。


  推開門,低頭往嘴裏送煙的陳棟手上一頓。


  他們學校的學生估計都挺會忙裏偷閑的,這他媽是上課時間吧,天台上熱鬧得跟菜市場似的,就差再擺個攤兒了。


  陳棟剛才還納悶,怎麽經過的教室都沒看到自己那幫兄弟在上自習,感情跟這兒集體聚會呢。


  好家夥,一幫人中間還有個倍兒猛的,校服外套和襯衣甩到一邊,光膀子背衝著陳棟跟人單挑,正在上演全武行。


  “什麽情況啊,這是?”陳棟叼著煙走到他一個兄弟旁邊,胳膊撞了對方一下,衝幹架兩人的方向比了比。


  “啊?”那人圍觀得正嗨,一轉頭才發現是陳棟,忙道:“棟哥,你來啦。那什麽,他們幾個看姓沈的小子不爽,今兒正好逮著機會教訓教訓他呢。”


  姓沈的還能有誰,當然是小美男沈意了。


  看得出沈意身手還成,出拳踢腿又快又狠,不過力量比不過他們這幫天天練球的體育生,勉強憑著股不要命的勁兒和對方戰成平手。


  陳棟蹙眉:“這小子幹什麽了?”


  說話那位麵露尷尬,幹笑道:“呃,大柱就是教教他做人道理,長幼有序,不該碰的東西不要瞎碰。”


  得,陳棟算是明白了,這幫家夥是給他找場子呢。


  可他並不需要啊。


  瞧著沈意雪白後背上落下的那幾道紅痕,陳棟的頭比上次在小樹林子裏還疼。


  他抬手拿掉嘴裏的煙,推著幾個兄弟,故意亮開嗓音:“喂,我剛才過來的時候教務主任正往樓上走呢,這會兒馬上上來了。別他媽打了。”


  “操,大柱停手停手!教務主任來了!”


  到底都是學生,逃課打球是一碼事,聚眾打架被抓著可就是另一碼事了。


  當大哥的發話了,叫大柱的哥們當即收了手,臨走前還不忘指著沈意:“你小子給我等著。”


  陳棟過去拉著撂狠話的兄弟往外拉,讓天台上的幾位先走,自己留下來清理戰場。


  對於給自己解圍的學長,學弟非但不感謝,反倒對折回的陳棟怒目而視,咬緊牙關,那小眼神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操,你那是什麽眼神!走走走,趕快跟我下去換衣服去。”陳棟從旁邊拾起沈意的校服,把人拽下天台。


  “你幹什麽!神經病。”


  上次是他誤會了沈意,這次又因為他,兄弟們找了沈意的麻煩。陳棟運了運氣,難得壓住脾氣,假裝沒聽到學弟磨著牙的罵聲。


  陳棟把鬧別扭發脾氣這位揪到下一層的自習室,門一關,衣服丟給沈意。


  他打算等這小子穿好衣服收拾妥當再和他好好道個歉。男人之間沒什麽化解不了的矛盾,吃個飯喝個酒大家都是朋友。


  陳棟的想法挺美好,可事與願違。


  他正倚在門上抽煙等沈意換衣服,郭瑋那個傻逼冒冒失失地推門衝進來,撞得他一個踉蹌,直接往前栽,不小心拽掉了沈意的褲子,和學弟白嫩的屁股蛋來了個親密接觸。


  這下可好,大哥的一世英名就此隨風遠去。


  他在沈意那裏不僅是睜著倆大眼汙蔑人的罪惡分子,而且還成了光天化日之下扒人褲子耍流氓的死變態。


  更糟糕的是,郭瑋那小子不是一個人來的。


  後頭浩浩蕩蕩跟著好幾個目瞪口呆的球隊兄弟,齊齊驚掉下巴盯著教室裏的兩個倒黴蛋。


  陳棟真是有嘴都說不清。


  沈意當時那個咬牙切齒的表情,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誰能想到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風水輪流轉,當年誤扒美少男褲子的校老大如今慘遭蹂躪,而昔日美少男徹底變成大流氓,插得學長屁股開花。


  非但如此,陳棟命途多舛,被幹不說還得兼職免費保姆,怎一個慘字了得。


  陳棟這天一進門,還沒來得及進廚房,先被沈意按在客廳牆麵上扒掉毛衣和長袖,揉捏胸肌吸了半天奶頭。等他呻吟著回過神來,全身上下就剩條內褲掛在腳邊,大流氓早就擠進他雙腿間,撫摸著他的下頭那根。


  沈意這人光看臉那真是好看的沒話說,微眯鳳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人,再誘惑地張開嘴唇輕輕喘息兩聲,簡直叫人無法把持。


  陳棟難過美人關,把持不了,下意識分開雙腿,向前吻住那淡色的唇瓣,雙手也摟緊學弟細韌的腰肢和對方纏繞到一起……


  電視屏幕裏播放著喜氣洋洋的春節節目,屏幕外的兩人赤條條地躺在沙發上,肢體交纏。陳棟幹完一炮累得不想動,任誰被人按在牆上提起雙腿懸著腰操,一時半會兒都起不來。他就納悶了,沈意是怎麽在幾年時光內,從高中時代的小菜雞成長為如今這副強壯挺拔的男人樣的。


  沈意笑了笑,手不老實地在陳棟濕漉漉的胸口摸來摸去,不在意地說:“哦,在國外練了幾年拳。總不能再給圍在天台上吧。”


  聽聽,這熊玩意記仇著呢。


  陳棟拍掉他的爪子:“那事怪我……”


  沈意笑著用拇指掐著陳棟的下唇製止他說話,傾身向前邊吻他的嘴唇邊含糊道:“有什麽可抱歉的,反正都找回來了。”


  “唔……”操,負荊請罪算什麽,老子是用屁股在請罪啊。


  唇舌交纏吻了一會兒,學弟享受地從學長身上直起身,眨著烏黑濕潤的眼睛,白皙的手指在男人的胸口畫圈兒:“我餓了。”


  “……”陳棟張口結舌。


  操,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

  打完炮,兩人都是饑腸轆轆。煮飯太費時,陳棟幹脆從沈意家冰箱裏翻出青菜、香蔥、裏脊、麵條等食材,迅速地下了兩大碗青菜肉絲麵。


  勁道的麵條裏放了綠油油的小青菜、切絲的裏脊肉、金黃的海米,上頭撒著一層細碎的蔥花,盛到碗裏點幾滴香油,廚房裏頓時香味四溢。


  沈意對陳棟的手藝很滿意,吃麵條吃得一臉滿足。


  陳棟動著筷子,想了想問:“你過年怎麽天天閑在家裏?”他其實早就想問了,像沈意這種成功人士,哪有過年整天閑在家裏的。


  沈意笑眯眯地回答:“當然是為了喂飽你。”


  “放屁。”陳棟無奈:“你不回家過年嗎?”


  沈意沒說話,他的臉上依然帶笑,不過眼中的笑意卻冷淡下來。


  陳棟不過是隨口問他家事,既然對方不想說,那就算了。


  他一時頭腦發熱,犯了交淺言深的毛病。和沈意不過是打炮的關係,炮友都算不上,還真把自己當朋友啊。


  這麽一想,陳棟也閉上嘴,專心填飽肚子。


  沈意先吃完,放下筷子,一手托著腮,半開玩笑地說:“學長,你是不是很缺錢啊,要不要到我身邊來工作?”


  “到你身邊工作?”


  “嗯。”


  “到你身邊幹什麽,給你當保姆還是被你當鴨子包?”陳棟喝完麵湯,放下碗:“老子要是想賣屁股,還需要等到現在麽?”


  陳棟回答得很平靜。他沒覺得被冒犯或是怎樣。過去不少人向他提出過類似想法,沈意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最難熬的時候都熬過去了,他不想向任何人低頭。


  吃完飯收拾廚房的時候,喜歡在客廳裝死躲懶的沈意一反常態,溜達過來。


  陳棟將碗碟放入洗碗機,正衝水洗手,沈意又像大型樹袋熊似的從後頭把他給抱住了。


  兩人之前打過一炮,激情宣泄掉不少,這一抱少了些情欲,反倒多了些溫情的味道。


  陳棟手幾不可見地抖了下,隨即擰上開關。


  “沈意,我後天早上的火車回G城。”


  明天初七,是陳棟在家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和沈意約定的最後一天。


  “嗯。”沈意頓了頓:“那明天早點過來吧。”


  他埋首在陳棟的肩頭,柔軟的發絲擦過陳棟的臉頰,癢癢的。


  陳棟伸手蹭蹭臉,向後望:“好。你想吃什麽?”


  “隨便。”沈意抬起頭,直視陳棟的雙眼:“你等等回去嗎?”


  “嗯。洗完就走。”


  沈意趴在陳棟肩頭一動不動,瞳仁在室燈下泛著溫柔的光。被那樣一雙眸子望著,陳棟無端心跳加速。


  他有種錯覺,覺得沈意那副表情像是想說:留下來。


  不過,沈意最終什麽都沒說。


  他笑著抱緊陳棟,在男人的臉上印上一個輕柔的吻。


  初七一早,陳棟醒得很早,起床換好衣服準備陪老爺子去菜市場買菜,兜裏的手機就響了。


  接起手機,Kevin在那頭興奮地喊道:“棟哥,我來H市啦,正在機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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