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陳棟懊惱地將痔瘡栓丟到一旁,袋子底朝天往下抖了抖,幸好那小導購還不算完全不靠譜,塑料袋裏還有一管消腫止痛膏和一盒消炎藥。
陳棟拆開說明書隨便瀏覽了下,覺得應該沒什麽大問題能用。他拿起藥膏和換洗衣物扶著牆慢慢往外間的公共衛生間走去。
走廊上的觸控燈壞了好幾天了,房東估計是覺得也賺不了租客多少房費,一直拖著沒換。陳棟前幾天想著自己換,可惜給忙忘了,今天不得不拿手機的手電筒打光照路。
陳棟站在浴室裏靠著牆脫光衣服,他渾身都是留下的痕跡。他堅持回來洗澡清理,是因為不想在會所被人瞧到他陳棟一個堂堂男子漢被折騰成著副熊樣。
膝蓋和肘部在地毯上磨得一片紅,身上也有不少暗紅色的指印,胸口和大腿內側尤其多,胸肌上甚至還留著沈意那孫子的一排牙印子。
那一圈小牙印子跟蓋戳似的整整齊齊,就差再簽個名了。
真他媽是屬狗的!
陳棟狂罵變態大流氓,扶著腰掀開簡易浴簾開花灑。
洗澡的時候,陳棟心理的小火苗那時越燒越旺,氣得拿香皂使勁搓身上,最好把沈意那變態又擰又咬的痕跡給搓掉,結果不小心碰到奶頭,直接疼得他倒吸一口氣。
沈意這狗東西弄得他身上一片青青紫紫,胸口就更別提了,又紅又腫,輕輕一碰就疼得慌。
好不容易洗完上半身,陳棟又開始犯了難。
他在會所待了這麽久,也不是沒有聽聞過搞基承受的那方完事後需要怎麽清理。
可是,讓他蹲在地上把沈意那死變態的東西摳出來,這他媽是爺們該幹的事兒嗎?!
可不幹也不行啊,聽說那東西留在裏頭容易生病,誰叫他現在連病都生不起呢。
陳棟咬咬牙,取下花灑在浴室地板上叉開腿蹲下。
他看不到自己後頭,隻能拿手指輕輕碰了碰,外頭有點腫,幸好沒出血。不過真他媽疼,這麽長時間過去,裏頭還像楔了根棒子似的。
一路顛簸回來,沈意那玩意差不多流幹淨了,陳棟忍著疼用手指清理一下裏頭,又拿水衝了衝。
胡亂衝洗一番,擦幹身上,陳棟抖著手指給自己上了消腫的藥膏。上完藥,他套上運動長褲準備回屋,經過浴室鏡的時候,陳棟忽然停下來。
浴室鏡就是掛在洗手池上的一麵破鏡子,缺角的鏡麵裏映出一個男人。
對比沈意那春光滿麵的嬌花般的臉蛋,鏡子裏的男人顯然一臉倒黴相,眼下泛青,嘴唇幹涸。
陳棟不自覺地撇撇嘴,鏡子裏那個倒黴蛋也跟著動作。
陳棟當然不是為了照鏡子顧影自憐,他是看到自己脖子上有一道紅痕。
沈意和他今天是下三路過招,從頭到尾壓根沒往他脖子、嘴上啃。
盯著自己脖子上那道暗紅色的吻痕,陳棟皺眉,一下想到Kevin所說的惡作劇。
他現在沒心思去揣測那個兔崽子腦子裏想的是什麽,隻想趕緊躺床上,說不定一覺睡醒發現,這些事全他媽是假的。
陳棟艱難地挪到床上,就著涼水將消炎藥囫圇吞了,然後蒙上被子倒頭就睡。
然而現實並不如意,陳棟一夜輾轉反側,老夢到自己化身為大鬧天宮的孫猴子,被如來一個五指山摁到地上,一壓就是五百年,真是叫天不應,叫地無靈,難受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陳棟生物鍾準得很,六點多醒來感覺身子都快要散架了。他恍惚地抬手擱在前額上,茫然望著破舊的天花板。
也不知是該哀悼被**並不是在做夢,還是該慶幸自己身強體壯沒生病發燒。
既然沒病,也沒道理繼續躺著了。陳棟從床上坐起來,動作之間牽動了渾身酸痛的肌肉,疼得他一哆嗦。
陳棟使勁抓了抓自己硬茬茬的短發,深呼吸好幾下。
他媽的,就當被狗啃了!
陳棟真是挺佩服自己的,一般人遇上死變態大流氓,怎麽也得在家躺上幾天吧,可他呢,第二天照常背著包趕去上班。
就這工作精神,老板怎麽著也該給他頒發個勞動模範獎章吧!
之後的日子,陳棟過得還算正常。他年輕體壯,除了前兩天上大號比較痛苦,還有就是穿衣服磨得奶頭疼,身體其他部位的酸痛和沈意留下的痕跡很快便恢複了。
而沈意那孫子後來沒再出現,那天在會所發生的事也壓根沒人提起。
就是月底發工資的時候,汪經理私下找到陳棟並遞給他一遝鈔票。
陳棟斜著眼,冷颼颼地說:“汪經理,什麽意思啊?”
“你來會所一年多一直幹得不錯,這是專門給你發的獎勵。”
“那怎麽不走財務呢?”
汪經理笑得意味深長:“你在社會上這麽久,有些事問得太清楚明白又有什麽意思呢?該糊塗的時候糊塗,這才是聰明人啊。”
汪經理見陳棟站那兒不接,直接將那疊鈔票塞到他手裏,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陳棟拿著那疊鈔票原地站了會兒,最後塞進包裏。
此時臨近春節,會所的生意較以往更為紅火,服務人員個個滿臉喜氣。每年這時候,客人們往往格外大方,給的小費加一起都快趕上他們半年的收獲。對於春節期間選擇留下工作的員工,會所不僅會給加班費,額外還會包上鼓鼓的紅包。不少外地來G城打工的人會因此放棄回老家過年的機會,選擇趁機在此賺足豐厚的票子。
當然,還是會有不少人選擇與家人團聚。
陳棟早早訂好了火車票,準備這個春節回趟老家。他的家鄉在千裏之外的H市,從G城乘坐火車需要近十幾個小時。
春運期間,火車站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大包小包去往全國各地的乘客。陳棟買票買得早,他運氣不錯。買到了硬臥下鋪。將行李放好,同鋪的其他幾名乘客也紛紛上了車。
陳棟對麵床中鋪下鋪的是兩個互相認識的小青年,一上車就坐下鋪床上開始碰頭玩手遊。上麵的中鋪是位中年大叔,放下行李就爬上去躺著了。
陳棟收拾好東西,取出保溫杯去車廂中部接熱水準備泡茶,剛回到鋪位前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姑娘正背對著他,拿著車票同下鋪那兩個小青年打商量:“您好,不好意思打攪一下。我爸爸身體不好,請問能不能和你們換一下鋪呀?”
姑娘的聲音挺好聽的,其中一個青年百忙之中抬眼,見姑娘長相很普通,又將目光落回屏幕的遊戲上:“你什麽鋪?”
“就是您這兒的上鋪,請問能不能麻煩您,和您換一下?”
“知道你爸身體不好,不能早點兒買票嗎?”
“我給您補票錢可以嗎?就換一張,真是麻煩您了。”
“我和我朋友身體也不好,爬不上去。”
眾所周知,火車硬臥的上鋪空間狹小,除非特別喜歡睡上鋪的,一般人爬上去躺著都會覺得憋屈難受。
姑娘也知道人家不樂意換也沒辦法,春運的車票難搶,就這兩張上鋪還差點沒買著。想到爸爸的身體,她愁的不行,要不幹脆找列車員想想辦法吧。
“我和你換吧,我是這張下鋪。”陳棟見姑娘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人,麵容憔悴,佝僂著背,看著的確像生了病的樣子。
“啊,那可真是謝謝您了!我給您補錢吧!”姑娘沒想到剛碰了壁就立刻遇上好心人,再一看抬頭陳棟的相貌,臉頓時紅了,急忙連聲道謝。
“不用,這是你們的行李嗎?我幫你們放到行李架上吧。”
陳棟其實想的沒那麽複雜,那兩個小青年人家也是花錢買票的,不樂意換也沒什麽,別人怎麽樣他管不著。雖說他也不愛睡上鋪,可他一個老爺們出門在外,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姑娘和她爸爸坐到下鋪又是一頓感激,熱情地拿出水果零食要塞給陳棟。
感謝的話落在對麵那倆年輕人耳朵裏多少就有點不是滋味,總覺得在諷刺他倆似的。
剛才同姑娘接話那個陰陽怪氣地咕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大家夥都聽到:“裝什麽好人啊,還不是想泡妞。”
這下陳棟可不幹了。
他放好行李,將之前放在床鋪上的保溫杯重重扣在餐台上。
“你他媽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小青年光顧著玩遊戲和嘴賤,壓根沒注意自己說的這人是圓是方,被那“砰”的一聲震得抬頭,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隻見一個高大的男人正低著頭,凶神惡煞地盯著他。那男人身高至少一米八五,黑色的長袖T恤袖子卷起,露出手臂上強健的肌肉,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狠角色。
“大、大哥,我沒說什麽。”
“哼。”陳棟瞪了他一眼,見那人低下頭認慫,才冷哼一聲不再計較。
陳棟拒絕了姑娘遞過來的水果零食,直接脫鞋子爬到上鋪。天色漸漸暗下來,陳棟玩了玩手機,在搖搖晃晃的火車硬鋪上陷入夢鄉,一覺醒來列車已經駛入H省境內。
雪花紛紛揚揚,陳棟望著車窗外銀裝素裹的北方景色,一時百味陳雜。
他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