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章?迎戰水滴
「水滴突然加速了！」
不僅僅是在方舟號上，地球上的人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原本預計還有十個小時才能到達地球的水滴，因為這一輪突然的加速，把時間縮短到五個小時以內。
這麼做的代價是，水滴在太空中變得清晰可見，就像是終於撕下了偽裝，徹底展露出其最兇殘的模樣。
由於水滴的表面絕對光滑，並且會發射幾乎全部的電磁波，在太空中就像是一層保護色，所以當它靜止不動的時候，人類基本上是無法發現它的。
聯合艦隊定位水滴的方式，是通過利用海王星的星環中的油膜物質，通過核彈蒸發使其擴散開來，在太空中形成大片塵埃，然後通過觀察水滴穿過塵埃時的軌跡來將其定位。
就如同在空氣中灑一把麵粉來尋找看不見的隱形人，人類定位水滴的方式就是這麼的原始，並且一旦跟丟了，就很難再次找到。
因此人類之所以認定三體有十個水滴，也是通過在三體艦隊在穿過兩次星際塵埃帶時，留下了十條較細的軌跡判斷出來的。
事實上，除了已經進入太陽系的這個水滴被成功定位以外，剩下的九個水滴，人類已經完全觀察不到了。
但是現在，水滴主動暴露了自己，不僅僅是已經進入太陽系的這個水滴，而是十個水滴都同時啟動發動機加速了！
在水滴尾部的尖端，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光環，那個光環開始很小，但很亮，使周圍的一切籠罩在藍光中，它急劇擴大，顏色由藍變黃最後變成紅色，彷彿光環不是由水滴產生的，而是前者剛從環中鑽出來一樣。
光環在擴張的同時光度也在減弱，當它擴張到大約是水滴最大直徑的一倍時消失了，在它消失的同時，第二個藍色小光環在尖端出現，同第一個一樣擴張、變色和減弱光度，並很快消失。
這就是真空瓦爾塞克斯電場渦環，在水滴開始加速之後，不斷出現的推進光環就讓它成為夜空中最亮的星。
別說還要依靠雷達了，光是在地球上抬頭一看，僅憑肉眼都能看見水滴不尋常的亮度。
十個水滴就在天空中形成了十顆星星，由一個最亮的帶著剩下九個較暗的，哪怕是其中最為暗淡的，也要比地球上觀測到的一等星還要亮。
這一刻宛如圖窮匕見，一直假裝自己只是探測器的水滴，忽然全部卸下了偽裝，明明白白地往地球殺過來，完全不在乎暴露了。
這讓人類社會頓時緊張起來，怎麼突然就攤牌了呢？三體文明是怎麼被刺激到了？
唯有喬律明白，三體文明是要孤注一擲，這是他們能夠抓住的最後機會。
喬律子虛烏有的一句引力波廣播，主真的很在乎。
這就像是二十一世紀初地球上的某個國家突然聲明自己有了核武器一樣，無論是真是假都必然會讓聯合國緊張對待。
最可怕的是無法確認，流浪地球尚不知道方舟號的全部功能，智子難道就能夠明確地說，上面沒有引力波發射器嗎？
如果三體文明確實比上古賽博坦文明還要強大，收到歸零者宇宙超膜廣播的就應該是他們了。
所以水滴也是在盡全力試圖趕在喬律能夠發送出引力波廣播之前，摧毀掉這艘可能會威脅到整個三體文明的星際戰艦。
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繼續對太陽系進行入侵，否則就只能在黑暗森林威懾面前乖乖退讓了。
水滴持續加速沖向地球，中途完全沒有任何的減速，也沒有進行任何轉向，連一分一秒都不願耽誤地徑直撞過來。
預計它將會像子彈穿過乳酪一樣貫穿地球，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災難。
水滴超高溫的推進光環也許會讓落點附近的人瞬間汽化，穿越地心時還有可能引起難以想象的地殼運動，火山噴發、地震、海嘯、這些都算是小事了。
不過更重要的還是，水滴瞄準了停靠在地球上空的方舟號，這才是三體文明最優先抹除的目標。
地球並不重要，重要是喬律，以及他所說的引力波廣播。
哪怕明知這不一定是真的，三體文明也冒不起這個險，正如黑暗森林裡的文明無法冒險與其他文明進行交流一樣！
羅輯趕緊收拾好東西來到方舟號上，在艦橋上與喬律見面，一開口就問道：
「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在人類文明眼中，水滴依然是不可戰勝的，哪怕是方舟號如此龐大的鋼鐵戰艦，也沒有辦法在強度上超過強相互作用力材料構成的水滴。
這就是人類無法跨越的障礙，唯有宇宙逃亡才是唯一的出路。
然而喬律卻回答道：「我們不走了，羅輯博士。」
「什麼！？」
羅輯也沒有想到喬律來這一套，他有想過引力波廣播可能是假的，是為了欺騙三體文明，把注意力從地球轉移到方舟號上來。
他想到的是喬律打算用方舟號引開水滴，為地球上的人爭取時間完成工作。
可是現在留下來，不是只有被水滴毀滅的下場，一樣沒有機會取得最終的勝利。
這又是為了什麼？
喬律對他說道：「看看地球上的人吧，我們真的能夠離開嗎？」
說到這裡，羅輯才把目光放回到地球上，許多媒體都在轉播現在的狀況，並不難找到畫面。
他看到的是無數雙翹首以盼的眼睛，目光都凝聚在地球軌道上空的方舟號上，哪怕是在地下城的人，也通過拍攝天空的實時景象，密切關注即將發生的一切。
羅輯頓時明白，如果按照他的想法，此時駕駛方舟號離開地球，在民眾眼裡無疑就等同於拋棄。
無論再怎麼解釋，在他們看來，喬律都是要不顧全人類死活自己逃亡，還不是為了什麼延續人類文明的火種之類的崇高使命，就是卑鄙無恥地欺騙了所有人，貪生怕死地選擇了逃亡。
一旦被這麼認為，好不容易才恢復正常秩序，好不容易才燃氣一點鬥志的人類社會，又將再次陷入崩潰，並且是比之前更加嚴重的動蕩之中。
所以喬律從一開始就沒有逃跑這個選擇，陷入崩潰的人類文明無論爭取到多少時間，都是毫無意義的。
羅輯知道自己想錯了，他自以為領會了喬律的意思，沒想到還是自作多情罷了。
喬律的打算是迎戰水滴，就在此時此地此刻！
可是他到底有什麼勝算，羅輯完全不懂，地球上的人也不懂，但都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舟號上。
距離水滴到達地球，還剩不到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