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很遠的距離
雲煙推開門,著急地走過來,眼睛裏都是盈盈淚珠,“幾墨小姐,你沒事吧!”
幾墨隻是搖搖頭。
“我都聽說了,蓉姑娘傷了你,老爺不但不追究,還當沒發生過。實在是太過分了……”雲煙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
幾墨一怔,原來她真的沒有張揚,心中暗笑,“雲煙,都說了這件事情不許提了。蓉姑娘和天河哥哥婚約在前,是他名正言順的未婚妻,是我自己癡心妄想……”說著,淚如雨下,委屈極了。
“她實在是太狠心了!”雲煙握緊了拳頭,“沒想到看上去溫文有禮的蓉姑娘,心腸竟如此惡毒。”
“咳咳——雲煙,別說了!都是我自己不好……”
雲煙看著幾墨小姐一再退讓,更加忿忿不平,“幾墨小姐,你不可以放棄啊!你和大公子在一起這麽多年,她不過是……”
“夠了,雲煙!”幾墨怒斥雲煙,打斷她的話。但是她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報複端木蓉。
另一邊,季天河正泡著藥浴,有些不滿的問,“都是些什麽東西啊?”。濃稠暗黑的汁液,散發出刺鼻的氣味,水有些燙,冒出騰騰白煙。
如玉的臉因為皺眉、撇嘴,變得極其的搞怪和可愛。但絲毫無損他的俊美。
清淺狡黠地一笑,“季大公子,怎麽了,第一天就受不了了?”看著他沉默下來又不忍心逗他了,“忍忍吧,隻剩下不足十天了,隻能加大藥力,希望一切都來得及。”
“我扛得住的。”季天河淡淡地笑著,定定地看著清淺,以示自己的決心。
清淺淡淡地點頭,專注地給銀針消著毒。屋內充斥著濃重的藥味,屋外飄起了細雨,越下越大,打在梧桐樹葉上,發出細碎的輕響。
時不時加熱水進去,天河的皮膚被燙得殷紅,卻仍然極力隱忍著。待時間差不多,清淺將一根一根的銀針漸次刺入天河體內,幫助疏通他的筋絡。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很痛嗎?”
“不,還扛得住。”天河咬著牙,堅定地搖了搖頭。
清淺隨手拿過備好的一根棍子,“咬住它!再忍忍。”接著開始往幾處大穴布針,神情專注,不敢有絲毫鬆懈。
天河整理好衣物,清淺把已經很疲倦的天河扶到床上坐好,“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人。今天的藥浴逼出了你身體的部分毒素,針灸的成效暫時不明,不過你的腿一定會好起來的。”
“謝謝!辛苦了!”天河不明白她為什麽如此費力幫自己,方才她居然動用內力協助疏通他的經絡,分明就能覺察到她的不支。
清淺淡淡地一笑,“你好好休息吧!”天河點了點頭,看著她緩緩走出去。
一陣風拂過,清涼的雨滴飄落在身上。走出好幾步,清淺才扶著牆坐了下來,還真是欲速則不達,這種療法既耗精力又傷身,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撐下去。但她必須不遺餘力地救治他的腿,萬一尋不到血蓮花,她也要讓他順利站起來。
“誰!”雖然疲乏,但警覺性不減反增,察覺到有人靠近,手已經夠到銀針。
黑衣男子現身在清淺麵前,從頭到腳都是黑色,一雙死寂無神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清淺。
“影!”清淺有些訝異,他和蕭琴樓那個大混蛋向來形影不離,立馬四下張望起來。
“隻有我。”略帶嘶啞卻渾厚有力的聲音,陡然間給人一種壓力,是死亡的氣息。他整個人都籠罩在死寂之中。
“不是說不幹預此事的嗎?”清淺收回目光,冷冷的問。
“我本不欲現身,然而你近來的所作所為……我來是要提醒你,不要拿漣漪的性命開玩笑。”影隻是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居然去幫季天河。如果再不收手,他就必須出手阻止了。
“你一直跟著我?”清淺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言行好似都在他眼中。
“這你不必多問,記住你來此的目的。”說罷,扔給清淺一個小瓷瓶,轉瞬已經不見身影。
清淺蹙眉,“是要我毒殺季天河嗎?”打開瓶蓋嗅了一嗅,霎時震撼得失了神。居然是上好的內傷藥,醫毒一家,不得不承認蕭琴樓是這方麵的天才。清淺百思不得其解,影明顯是要阻止自己救治季天河,卻給自己傷藥。
影並未走遠,隻是隱匿了自己的氣息。無奈地歎了口氣,自己在暗處形影不離跟隨蕭琴樓多年,居然被派來暗中監視若清淺,還冠冕堂皇地說是信不過她。然而他自然明白,煙雨樓的探子和殺手那麽多都不派,是要讓他保護她才是。隻是有些人,似乎還不明白,他對這個人的不同尋常。
寫好書信命人火速傳回,雖然能預測主人得知後的震怒,但已經不能再隱瞞下去了。
清淺服過藥,稍加調息氣血就順暢了許多。雨還在下,她無眠了,也不知道漣漪怎麽樣了。自己違悖了蕭琴樓的意願,他又會如何對待漣漪呢?想起漣漪身中劇毒,清淺心如刀絞。
思量一夜,他必須幫季天河,不然又一個武林世家就會因為煙雨樓在世上徹底湮滅,或者被控製,難道季天宇已經成了蕭琴樓的傀儡……這是她不願意看到的,她必須阻止煙雨樓的勢力繼續擴張。
而漣漪,她已經決定孤注一擲,試試看犧牲自己去救她。她不可以自私,棄天下武林於不顧去保漣漪一人。
季逸塵已經袖手不問江湖事,季家三公子不喜束縛,季家二公子資質平庸又為人陰毒,季家絕對不能交到他手中。
馬車載著漣漪和明月一路南行,直奔清風鎮而去。明月慵懶地半躺在車廂裏,漣漪靜靜坐著,不知道在思量什麽。
“怎麽了?”明月看著這樣發呆的漣漪,很是無措。
漣漪擔心清淺,總是心緒不寧的,“蕭琴樓真的會去清風鎮嗎?”
“會的!他四處吞食勢力,定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明月非常肯定,蕭琴樓一定會去插一腳的。“還有好幾天才能到,況且距離武林大會還有十多天。你別太擔心了。”
“嗯!”漣漪淡淡地應著。
馬車行到一處鬧市,停了下來。趕車的問道:“前方太擁堵了,是否改道?”
漣漪掀開簾子,隻見入眼處人山人海,著實一驚:“今兒是什麽日子?”
“哎呀,我竟然忘了!今天是仲秋節,是團圓的節日。”明月也探出頭來,顯得很是興奮,“我們停下來,在這裏過節吧?”
漣漪見他小心翼翼詢問的深情,不忍拒絕,反正也不急在這一日,“那好吧!自從隨著師父去了瀟湘居,這還是我第一次出門,塵世之間還真是熱鬧非凡啊!”
“啊?”明月顯然一驚,“這麽說,這些年你一直孤身一人。”
漣漪點點頭,淡淡地笑著,“是啊,自從拜入師門,清淺是我見到的第二個人。”
明月見她忽然間神情很是冰涼,便跟她講起嫦娥奔月的故事,講到最後,突然說:“我覺得你也像仙人一樣,不食人間煙火。”
“修習瀟湘居的武功,必須斷情棄愛,六根清淨。隻是到了我這一代,師父不惜違背門規,並不傳授給我武功。可能她怕我終有一日動情,如她一般深受其苦吧!”漣漪應著,神思卻已飄忽去別處,忽然回頭看著明月,問:“嫦娥飛升成仙,此後無涯的時光,豈不太寂寞了?枯守一隅清寧,哪裏比得上這盛世繁華。”
明月一愣,忽而開懷一笑,“是啊!世人隻羨慕仙人擁有無盡的生命,又怎麽會想到,無盡的生命伴隨的是無盡的孤獨。”
明月修整過儀容,洗去風塵,儼然一位翩翩佳公子。依然是一襲月白色的衣衫,若不是袖口繡著的一株蘭花,漣漪當真分辨不出這是一件新衣。對著他笑道:“你同淺兒一樣,偏執的很,同樣款式的衣衫有好些件。”
明月笑了笑,當真是溫潤如玉。再看漣漪,今日的裝扮很不一樣,挽著精致的發髻,餘下一半秀發飄散著,插了一隻天藍色的步搖,垂下串串流蘇,隨著步子輕響。淺黃色的中衣,水藍色的外衫,天藍色的衣襟、袖口和下擺邊緣上繡著雲朵圖案。
漣漪不敢再直視他那深邃無比的眼睛,撇開視線,“依稀還記得,幼時過節,娘親都會給我細心裝扮。”轉而黯然神傷,“可惜,能記得的事情太少,連爹娘的模樣也不記得。”
明月不願看到她失神的樣子,那令他很無措,想要寬慰,卻不知說什麽好。他總覺得,他們之間分明很近,卻隔了很遠的距離,“我們出去走走吧,街上熱鬧得很。”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