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知之不詳
瓏兒還是沒好意思去爹娘房裏睡,她是很懂得見好就收的,爹娘都答應了給重新做床,還是自己想要的圓床,就不要去打擾他們的“幸福”生活了!但是,睡在了父母隔壁的內書房裏,她當然不會再去睡那張據她說睡了會做“惡夢”的八仙床了,這樣才會更加真實又有說服力嘛!
第二天,玉疆天沒亮就上朝去了,玉夫人各種忙碌,木匠師傅來的時候,瓏兒正在跟房中的丫鬟蕊兒玩兒翻繩,瓏兒的四個丫鬟都在十三到十四歲之間,除了前麵的蕊兒外,其餘三個分別叫草兒、芳兒和芹兒。
瓏兒一聽木匠來了,就叫張旺家的把他帶進來,瓏兒一看,是位白胡子的老師傅,立刻覺得自己離夢寐以求的圓床又靠近了一步,馬上換上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對著老人家說道:老師傅好!麻煩您了!您貴姓?今年高壽了?
“哎喲!大小姐客氣了,小老兒免貴姓魯,家中行二,虛度六十二年的光陰了!嗬嗬!”說完一捋頜下的山羊胡,對這位之前看過圖紙之後,覺得很不靠譜的將軍家的大小姐,頓覺親近不少。
“哇!您有六十多歲了!真看不出來耶!我還以為您最多五十歲呢!好年輕哦!您姓魯啊?您不會是魯班祖師爺的後人吧?”瓏兒在心裏極端鄙視著自己,但為了我的圓床,今兒就豁出這張“老臉”了。
瓏兒不知道,這位魯老爺子一直很為自己的木工手藝自豪,在業內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同行見麵均尊稱一聲“魯二爺”,但有一點就是經常愛跟年輕人較勁又不服老,也一直都以自己是魯班的後人自詡。
雖說他的手藝的確是這京城數一數二的,可究竟是不是魯班的後人還得兩說。
為此,他沒少跟人起爭執,如今一個隻有五歲多的小姑娘不光誇他年輕,還說他是魯班的後人,這可讓他覺得心裏熨貼的很呐!
立刻就把瓏兒當成了自己的忘年知己。
為了不辜負知己對自己的信任,魯老爺子一個勁兒的跟瓏兒拍胸脯保證,保證十天之內給她做好圓床,包她滿意。
於是,瓏兒就先預祝魯老爺子馬到成功,然後又跟魯老爺子詳細描述了自己的要求,魯老爺子又丈量了瓏兒臥房的實際尺寸,周圍家具的高度。
兩人通過不斷地測試,最終確定了一個最適合這間房擺設的圓床尺寸,最後這一老一小在極其歡樂友好的氣氛中結束了此次會晤。
雙方均表示這是一次愉快而充滿互信的交流,是一次成功的交流。
魯老爺子甚至表示,如果所有請他去做家具的人家,都能像玉大小姐這樣開誠布公地、摒棄偏見地與他進行交流,那麽他敢保證他做的家具的人均滿意度至少還能再上升一個高度。
所以,為了在他承諾的十天內完成這一前所未有的任務,他婉言謝絕了瓏兒留下來吃中飯的邀請,隻拿了一壺酒、一隻燒雞,回家去做準備工作去了。
玉疆的早朝一去就是一天,直到晚飯都過了還沒回來,玉夫人很是擔心夫君,瓏兒隻好在旁邊安慰她不會有事的,皇上肯定是這麽多年都沒見過這個臣子,有許多心裏話要對爹爹說。
她一頓胡說到把玉夫人給逗樂了,點著她的腦門兒說到:鬼靈精!就你知道皇上是有心裏話要對你爹爹說!其實瓏兒比他娘親還要擔心爹爹,因為她總覺得自家爹爹長得太帥了是件很不安全的事,尤其是在皇帝麵前。
老天爺可能是感知到他們娘兒倆的擔心了,母女正嘮著閑嗑,突然就聽門口丫鬟的聲音道:“將軍回來了!”
這娘兒倆趕緊迎出去,一進門瓏兒就覺得玉疆的表情有些古怪,玉疆親她的時候還有股酒氣,雖然不重但能聞到,臉色有些發紅。
抱著瓏兒坐下後,有些欲言又止,又好像有什麽想說,瓏兒歪著腦袋看著神情古怪的爹爹,玉疆平日絕對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從來不會這樣扭扭捏捏,瓏兒琢磨著:爹爹今天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就聽玉疆說道:“今天早朝散後,皇上留我下來詳細詢問邊關的情況,太子殿下也在,午膳是在宮裏陪皇上吃的,下午又接著詢問,晚膳是皇上賜宴,席間皇上問了一些家中的瑣事,又問了為何現在隻有瓏兒一個女兒……”
玉疆越說聲音越小,神情變得更加古怪,臉色變得更紅。
瓏兒越看越覺得奇怪,爹爹為什麽說到皇上賜宴的時候神情變得這麽古怪,還有皇上問那些是什麽意思?
難道……!爹爹……!皇上……!難道爹爹真的被皇上……
“夫君,你我夫妻近十年了,有什麽話盡可明言,有什麽事就算為妻不能替夫君分擔,至少可以傾聽,甚至可幫夫君分解一下利弊得失。”玉夫人顯然也被玉疆的這種古怪表現給弄得失了耐性。
玉疆:“夫人,言重了!是我不對!這原本也沒什麽不可說的!”
瓏兒:“……!”
玉夫人:“……!”
“皇上在晚宴上問我們為什麽隻有一個孩子?我說了是因為夫人身體……陛下就……就賜了我兩個宮女為妾。”玉疆說完大大鬆了一口氣。
什麽!?瓏兒歪著臉看著自家爹爹,這是什麽神展開?玉疆則是一臉被捉奸在床的古怪表情。
玉夫人輕輕鬆了口氣,溫柔地看著玉疆笑著說道:我當是什麽事呢!原來是皇上賜了夫君兩個妾啊!這不是很好嗎!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榮寵呢!
“夫人!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當時就拒絕了,可皇上不允,還說夫人進宮請安時請皇太後開導開導夫人呢,你說我這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現在,估計內務府已經把兩個宮女送到家裏來了!”玉疆急赤白臉地拚命解釋。
正說著,就聽門外丫鬟稟到:將軍、夫人二門外小廝來報說宮裏來了位公公,跟了兩乘小轎來,說是皇上賜給咱家將軍的侍妾。
張總管正陪著公公在門廳喝茶呢,特意差了人來請將軍和夫人的示下。
張總管就是張旺,分管玉府二門以外的所有事務,含賬房的管理,福伯是大管家,總管所有玉府事宜,分管內宅也就是二門以內的所有事務,含庫房的管理。
這是昨天下午玉疆在二門外的跨院中當著玉府所有下人的麵宣布的,同時要求把垂花門正對著的過廳旁邊的耳房布置出來做為夫人集中處理家中事務的場所,以後外男輕易不得進入後宅稟事。
家中領用任何錢糧物品一律要用對牌,對牌兩塊合一才能取走所支錢、糧、物,否則東西出現損毀由管理者賠付,最後這個主意是瓏兒給玉夫人出的,玉夫人又說給玉疆聽,玉疆就宣布照辦了。
宮裏送來的兩位姑娘依著玉夫人的意思,是要安排住在本來給杜威準備的南院裏,可遭到玉疆和瓏兒兩父女的一致反對,瓏兒的意思很簡單,南院是給杜威住的不許給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住!說完這話還拿眼瞪著玉疆,玉疆被她瞪得心裏直發毛,輕咳一聲說道:“就安排在花園東南角的小院裏吧!”
玉夫人:“這不合適吧!太偏了,到底那也是皇上賜的,要是給禦史言官們知道了,回頭再上疏彈劾夫君就不好了,這雖不是什麽大不敬的罪終歸惹得皇上心裏不痛快,就得不償失了!”
玉疆捏了捏眉心說道:“就這樣了!誰愛說什麽誰說去,反正開了春兒咱們就回朔漠去了,管他呢!”
瓏兒:“那些禦史就這麽喜歡管這些別人家裏的閑事嗎?他們那麽愛管,怎麽也沒人彈劾彈劾杜威他爹呢?拋妻棄子!偏緊著咱家這點兒破事兒管?”
瓏兒氣鼓鼓地邊說邊拿一雙大眼繼續瞪著玉疆,瓏兒的大眼睛遺傳自玉疆,平日裏就很大,一瞪起人來就更大。
其實瓏兒心裏明白,今天這事兒跟玉疆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全是皇上關心體恤臣下的一點心意,偏偏這樣的賞賜又不能拒絕,但瓏兒心裏就是不舒服,至於為什麽不舒服她自己也說不上來。
玉疆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心裏直覺好笑,這夫人都沒怎麽著呢!
女兒這關反倒過不去了,不過猶自想著也沒怎麽樣,畢竟瓏兒還是個孩子,個中厲害她還不明白,又想著夫人到底是深明大義的並沒讓自己難堪,心下很是感激。
剛才瓏兒提到杜威他爹倒讓玉疆想起,自己是不是應該去拜訪下杜清國杜大人,雖說現在自己官職已經與他平級可自己有加封,又手握重兵,與他這種京城散官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但自己以前一直是他的部下,他終歸對自己有提攜之恩,隻是才來京兩日這事情太多太龐雜,等過兩日得閑了再去登門拜訪不遲。
第二日,玉夫人親自去給兩位禦賜姑娘張羅住處、分派下人伺候不談。
一大早管家福伯拿著張帖子來見玉疆,說是秦太師府上二管家親自送來的,老太師請表姑娘、表姑爺及小姐明日晚間過府敘談。
這秦太師是兩朝元老了,祖上世代官宦,先帝時就已官至大理寺卿。
今上繼位後又曆任左都禦史、吏部尚書、左丞相等職,夫人甄氏,乃是瓏兒外婆的親姐姐,兩家是姨表親,在京時有些來往。
後來瓏兒外公因病致仕回鄉後就隻是偶有書信了,此番玉疆進京夫婦二人不是沒有想過是否應去拜見一下這位位高權重的姨丈的。
可轉念一想,玉疆不過正三品武官,老太師是正一品勳卿,玉疆又是外官,貿然前去拜訪知道的說你是走親戚,不知道的恐有攀附權貴之嫌。
若再被言官參上一本可真是百口莫辯了,於是此事便沒有再議。
如今秦府先派人來下帖子相邀,到省了樁心事,並且人家帖子上說得明白,是請表姑娘、表姑爺去家裏坐坐,敘敘舊、吃吃飯,長輩見見晚輩與其他沒關係,就是言官想說點啥也挑不出岔子。
於是,玉疆立馬拿出自己的拜帖回複一張,請二管家帶回去,表示明日酉時將攜全家前去拜見姨母、姨丈。
這邊剛送走秦府管家,那邊小廝來報,說京城護軍參領杜清國杜大人前來拜訪。
玉疆一聽趕緊到大門外去迎接,杜清國幾年不見頭發已經斑白,身體依然強健如牛。
兩人見麵不免一陣唏噓,把臂來到書房,杜清國不停地拍著玉疆的肩膀,直誇好樣的,讀過書就是好,這麽快就跟他平起平坐了,還勝他一籌,不像他自己粗人一個。
至今還在原地打轉,玉疆趕緊感謝他多年的提攜之恩,言明正準備過兩日就去府上拜訪,沒想到大人卻親自屈尊來訪了,杜清國忙到:什麽屈尊不屈尊啊!老哥哥如今混的不如兄弟了!
玉疆忙到:大人說哪裏話!大人乃朝廷股肱之臣,豈是我等外臣可比。
杜清國一擺手:老弟不說這些了,我這一路行來,看你這宅子不錯啊!外頭看著不咋的,裏麵布置裝修可真不賴,內裏有乾坤呐!比我在南街胡同的宅子可氣派多了,買的不便宜吧?玉疆據實告知了價錢,杜清國大睜著牛眼說道:這麽便宜!老弟可知這宅子的底細?
玉疆:在來京之前略有耳聞,不過知之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