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涼到四肢百骸
本來就覺得忽然要見華曦的悠然有問題,左護衛想來看看不要發生什麽事情才好,誰知剛一到墓園便看到眼前的一幕。
練武之人腳步輕到悠然絲毫沒有聽到,一聲:“小姐,您這是要幹嘛?”讓本已心顫的悠然驚懼的一哆嗦,最後一粒的紅色也應聲滴落掉了地。
“小姐,你這是要幹什麽?您可不能做傻事啊,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小姐想要殺死華國的皇子,那小姐也自身難保啊!”
自身難保?悠然壓根就沒想過自身保不保的問題。
那滾落在泥土間的兩粒紅色鮮豔欲滴,仿佛也在嘲笑悠然的心緒。
“左叔叔,我不能就這麽放過他……”
“小姐,城主已經將仇怨放下,為什麽你就不能呢?”
望著眼前又愛又恨的男子,即使恨能放下,那情能割舍麽?終須有一方占據上風才能壓製心中的蠢蠢欲動。
悠然忽然堅定了目光:“我放不下!”
天意讓悠然選擇了紅色,但心卻最終鎖定了那藍色的看似明亮,掉落泥間此時恰好為心靈找到一個借口,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悠然纖細的手撥開了那天藍色的小瓶,這次卻再也沒有猶豫,噬心的藥丸順勢而下滴入華曦被撥開的口中,也將悠然的心一並滴落了去。
決然的起身,悠然心中的彷徨再也不複存在。
“小姐,哎……此事可怎麽好啊!”阻止不了的左護衛也隻能憂心忡忡的希望不要再出現什麽事情才好,此時也隻能默默的離開,讓悠然一個人整理一下思緒。
雙手絞在一起,背對著華曦的悠然,放眼眼前的花叢,這萬紫千紅與悠然那刹那間已成灰白的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慢慢醒轉過來的華曦,隻感覺到長時間躺著身下泥土水分的潮濕感,並無其他,腦袋的眩暈感還沒有完全的褪去。
聽到身後慢慢起身的動靜,不知站立了多久的悠然,身體已經僵硬了,先動了動顎骨,才道出了聲:“感覺可好?”
華曦思緒還停留在最後的那張如花盛開般的臉龐,慢慢琢磨清了眼前的狀況。
此時也隻能用一句:“還好。”
“現在還好,以後就不一定好了。”話音中還伴隨著低啞的笑聲,夏中卻有了涼氣。
華曦知道,悠然一定不是將自己迷倒讓自己在花叢中睡一覺這麽簡單,其間一定發生了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我來回答你的疑問……”此時咻的轉過身的悠然臉上隻有似笑非笑,似乎夾雜了猙獰。
“你會在今後的無數個某個時候,感受到與現在還好天差地別的不好,哈哈。”
華曦審視下自己全身上下並沒有發現什麽不妥。
看到華曦的神態,悠然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無所畏懼:“你中了毒,卻不會死,如果想取我的性命,你易如反掌,我隨時歡迎。”
說著悠然便慢慢的闔上雙眼,威抻了脖子,等著盛怒的華曦對自己的報複。
良久,沒有感受到眼前的人絲毫的動作,猛的睜開眼,悠然卻隻看到踉蹌離開的背影,似乎充滿了蕭索悲涼,沒有留一下隻言片語。
雨霧頓時蒙上了前一刻還陰狠的雙眼:“為什麽……”
這一句悠然已不知是在問離開的人還是在問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悠然是在等待中度過,卻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期待中了噬心的人來掐住自己的脖子?還是跪地求饒?還是諂媚的來求得解藥?
其實心中卻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些情況都不會出現在那個絕塵俊逸的他的身上。
悠然想的沒錯,也正是因為沒錯,她內心深處期盼的那個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您說他不在黎城?”訝異的看著傳回這個消息的左叔叔。
“是的,小姐,飄香閣的夥計說前幾天便離開了。而且……”
“而且什麽?”悠然焦急的問道。
“之前聽說離開都是房間仍舊保留,這次卻是退了房的,看來是徹底的走了……”
“不會的……”
噬心的毒性悠然是親自試驗過的,為了這一天她可是做足了充分的準備,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至今仍然不寒而栗,好在製毒解毒的方式方法書上都有記載,並且試驗的非常成功。
他怎麽會放下求得解藥的機會離開呢?哪怕是任何的方式來取得都會讓悠然有那麽一絲的釋然。
“小姐,皇子離開了也好,希望這事真的到此為止了,不要讓小姐再有任何的牽連。”左護衛是真的想讓悠然放下一切開心去過剩下的日子。
“難道他真的甘心受著那麽非人的折磨而離開麽?”
“小姐,也許皇子是真心悔過,為自己的行為而甘心付出代價而不冤冤相報呢!小姐也放下吧……”
----
此刻坐在回去華國的馬車中,捂著心髒處的手指繃緊到已蹦起了青筋,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掛滿了豆大的汗珠,原來這毒發作時竟這麽厲害,華曦蒼白的臉此時缺露出了一絲微笑。
聽到馬車中隱忍的悶哼聲,掀起車簾進入的劍寧失聲驚道:“殿下,您怎麽了?屬下馬上去最近的醫館。”
“不礙事,不要大驚小怪。”強忍著放下手指,振振心神端坐起來,持續不斷的汗珠卻出賣了他。
“殿下,如果您有什麽問題,屬下難以交代啊。”
華曦無力的擺了擺手,牙關緊要,他怕一開口便溢出疼痛的**,眼神依然透露出無可違抗的神色。
“殿下……”
劍寧沉默了,隻能任憑殿下強忍疼痛。
從黎日國的中心城池到華國的都城,豈是三五天便可到達的,其間,華曦時不時的虛弱狀態讓劍寧分外的憂心,期望趕緊回到都城時能讓禦醫看一看。
這麽多天,劍寧的疑惑越來越強烈,自從那天殿下從黎日國的前城主府回到飄香閣,那時便蒼白了臉色,這麽多天不但沒有恢複健康的膚色,連帶著竟然出現了如此強烈的痛症。
華曦在劍寧看來,並不是一個嬌氣享樂的皇子,每次兩人來往兩國,都是每人一騎,騎馬的速度可比坐車快多了,可這次回國卻不一樣,沒出發之前華曦便吩咐他找了馬車,就好像知道自己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一樣,難道跟那位小姐有關?
看著不定時就痛到不停抽吸的殿下,劍寧忍下了心中的疑問,這不是他能多嘴的,殿下的私事向來不喜多說,就算他是這麽多年陪伴在身前的人也一樣。
一路通行快馬加鞭的趕回,華曦直接便回了自己的寢宮,揮手退下了所有的下人,獨自一人直接仰躺在了床上,卸下了渾身強提起的精氣神,此時竟連抬眼的力氣似乎都被抽走。
雖說噬心對不能致人死亡,但是每次發作心神俱裂卻是生生將一個歸途勞累的人更加的筋疲力盡。
“皇子還沒起身麽?”一大早便聽到了華曦歸來的消息,還在疑惑怎麽連請安的都沒過去竟然這個時辰竟然還在睡覺。
守在門口的丫鬟們左右不是,聽從了劍寧護衛先不要打擾的命令隻能端著洗漱用品等待傳喚。
疾步走來的皇上讓丫鬟們驚跪了一地:“回皇上,殿下還沒起身。”
輕輕的推開了寢宮的朱門,入目的都是男子幹練沉穩的裝陳風格,幹淨整潔,沒有一絲紊亂的痕跡,竟然連窗幔也原封未動,床上仍然和衣而臥的男子卻讓整個畫麵有了矛盾的違和感。
“曦兒,起來了怎麽不梳洗下。”以為已經起身的皇子重躺回床上小眯一會兒呢,畢竟趕路是很累的事情,豈不知華曦的滿身仍是之前風塵仆仆的裝束。
床上的人影仍然未動:“曦兒?”
來人正是華國的國主華天陵,雖說對華曦的寵愛全華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華曦從來沒有過恃寵而驕,對禮儀從來沒有過忽略懈怠。
走上近來的華天陵搖了搖華曦的手臂:“父皇都來了竟然還睡?”
可是被搖動的身影仍然沒有絲毫起身的動向,反倒了哼出了聲,早該發現的華天陵此時才發現異狀,練武之人再累也不會這麽沒有警覺。
還是蒼白的臉,還是滿額的汗,此時還有了燙人溫度。
“來人,快叫禦醫,快!!”
片刻,本來蕭索的寢宮站了一排禦醫,應聲而來候在一旁的劍寧溢出的卻是冷汗,之前跪在門外的丫鬟們此時卻跪在了屋內。
“回稟皇上,皇子應是路途勞累,心弱體虛所致,微臣配以藥劑再休息休息應該就好了。”
看著仍然沒有醒轉過來的華曦,華天陵內心滿滿的心疼,轉而回身怒目看向跪地的一幹人:“皇子病成這樣竟然毫不知情,要你們何用!來人,將這幾個丫鬟拖出去各大二十大板!”
瑟瑟發抖聲聲泣下的幾個丫鬟連聲求饒,二十大板下去,幾人不死也剩下半條命了。
恰在此時,立在一旁的劍寧卻噗通一聲跪在華天陵的身前:“皇上,屬下該死,是屬下命令他們不要打擾殿下休息的,都是屬下的責任,差點耽誤了殿下的病情。”
“哦?是你,為什麽?”從小便伴在華曦身旁的劍寧也是深受華天陵的器重的,卻不想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禦醫剛也診斷了,也沒發現華曦什麽異常,劍寧想了想便道:“回皇上,途中殿下身子便不舒服,屬下想是旅途勞累所致,便希望不想有人打擾讓殿下先休息為先,皇上降罪!”
“不舒服?曦兒怎麽了?”
“殿下會有心痛的症狀,皇上且寬心,剛禦醫也診斷說並沒有什麽異常。”
會診過的禦醫聽到劍寧的話後卻大為心驚,互相遞了詫異的眼神,勞累並不能致以心痛的症狀,可是剛剛都診斷並無異狀啊?但願沒事便好,否則給皇子誤診了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蒼天並不眷顧這些禦醫,悠悠醒轉過來的華曦,讓華天陵轉眼間放下了心,露出了笑顏,眾人終於舒了心以為這事算是這麽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可是接下來皇子突然捂胸的動作,加上因虛弱的身體再也抵擋不了疼痛而扭曲的臉,那聲聲疼痛的低沉嘶吼聲讓眾人的心上頓時澆了盆寒冬臘月的冰水,涼到四肢百骸。